两人正襟危坐,没有二郎腿了。
曾经有个孩子,书也读,但是更喜欢练剑,就经常在这里拿树枝与蜀葵问剑。
吴霜降想了想,就收敛气象,整个人与天地融合,白落也施展隐匿术法,不打搅那位老渔翁垂钓鳌鱼,以心声与吴霜降说道:“此人名叫张条霞,绰号龙伯,十境武夫,巅峰圆满,习武之外,只痴迷垂钓一事,性情散淡,与世无争。只有没钱打窝了,才会跑去中土神洲挣点钓鱼钱。先前归墟洞开,张条霞但是离得近,近水楼台,所以是浩然天下第一个赶来此地的人,他然后就在这边守株待兔,只捡取那些个头大的漏网之鱼,被他成功拦下了数头试图逃回蛮荒天下的大妖。”
相较于皑皑洲刘氏的那条渡船,显得十分寒酸。
那个青衫书生站起身,以伞拄地,笑问道:“但知江湖者,都是薄命人。小小孽障,是也不是?”
流霞洲两位仙人,师出同门,宗主芹藻,师姐葱蒨。
文庙北边的那座临时渡口。
李槐说道:“没关系,你可以回家一趟,往靴子里多垫些布。”
齐廷济虽然是一位当之无愧的“老剑仙”,却是极为俊美的年轻容貌。
柳赤诚是真有这个念头。
老真人轻轻点头,“倒也是。”
这意味岁除宫根本不需要讲究什么人多势众,有吴霜降一人坐镇山头,足矣。
曾经的剑气长城,就像一处世间最纯粹的修道之地。
所以如今山巅有个说法,宁肯与刘叉问剑,也别去与郑居中问道。
那个岁数极老、却是少年面容的大修士刘蜕,幸灾乐祸道:“在这里打,阿良肯定吃亏。”
“小师弟在修行路上,能够稳扎稳打,始终道心澄澈,殊为不易。”
作为当之无愧的魔道第一巨擘,郑居中在那扶摇洲战场的所作所为,被誉为“一人收官一洲山河”。
田婉突然大笑道:“姜老宗主莫不是以为胜券在握了?”
老真人闻言微笑点头。
在渡船和渡口之间,出现了一道长达千丈的青云桥道,又是吃钱的手段。
那条渡船逐渐靠近。
在顾璨离开“书简湖”后,郑居中亲自赐下了一枚符印给这位嫡传弟子,边款篆刻有云游五岳东道主,拥书百城南面王。
南婆娑洲,扶摇洲,桐叶洲,三洲修士,渡船就会在那南边的问津渡停岸,然后在一座名为泮水县的县城小镇落脚休歇,只是一处很寻常的县城,唯一的不寻常,大概就只是靠近中土文庙了。
刘羡阳有些难为情,“买鸭子钱,不便宜。”
宝瓶洲第一位上五境的五岳山君,是披云山魏檗。那么自家这位护山供奉,就会是第一位精怪出身的上五境修士。
而她对郑居中,确实心存感激,好像没有这位白帝城城主,就遇不上那位表面上柔柔弱弱的女子了,就会错过那场大战,说不定还要站错阵营,然后哪天一个不小心,就要被火龙真人那个老王八蛋几巴掌拍个半死……每每想到这里边的天壤之别,她就对郑居中感激增添一分。
那婆娘,妖气妖气的,一看就不是个正经的妇道人家。
姜尚真也不再看那田婉,视线越过妇人,直愣愣看着那个化名何颊的苏稼,“苏仙子,听没听说过镜水月的一尺枪和玉面小郎君,他们两个,曾经争吵你与神诰宗的贺小凉,到底谁才是宝瓶洲的第一仙子。一尺枪虽然觉得是贺小凉更胜一筹,但是他也很仰慕苏仙子,当年远游他乡,原本打算是要去正阳山找你的,可惜没能见着苏仙子,被荀老儿引以为憾。”
陈灵均立即转头与老道士吆喝道:“贾老哥,整一桌酒菜!”
“做了一百件好事,那么只要老天爷不总是打盹,能瞧见几件,他就等于赚到了。”
这座亚圣府,占地一百八十多亩,房间四百余间。
守得云开见月明,是说那风雷园的李抟景死了。
大道修行,登天不易,不吃苦怎么成,习惯就好。
那书生一步步踩在泥泞里,跟凡俗夫子没什么两样,微笑道:“斩龙术比起养龙术,更加希望世间有真龙。还有就是你太瘦了。”
陆芝摇头道:“不清楚。”
老人有些失落。
田婉收起那枚竹签入袖,打烂签筒,然后闭上眼睛,下意识伸手捻住手腕上的红线,片刻之后,猛然起身,身形瞬间消散。
那汉子见着了李槐和那条飞升境,大笑道:“呦,这不是李槐大爷嘛,没小时候俊俏啊,那会儿多好,虎头吧唧的。”
刘羡阳问道:“不一样?不是太一样了吗?”
文庙功德林。
陆芝说道:“不用担心,那丫头长得太好看,真要遇见了陈平安,她会紧张得说不出话,陈平安更不会多说什么,到时候客套一句,就会两两无言,尴尬得后悔见面了。”
僧人睁眼,佛唱一声,抬起一手,浮现一串念珠,若是不算用以数取的隔珠,总计一百零八颗珠子,皆趋近雪白无瑕颜色,僧人轻轻捻动,仿佛每一次捻珠一圈,就能让百八烦恼随之清减丝毫。
赊月望向那边,问道:“她就是泥瓶巷的稚圭吧?”
陈灵均嘿嘿笑道:“瞧瞧,这还没喝酒呢,就说上大话啦,好!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不喝酒就这样,喝了酒,数天下豪杰,只有酒桌旁边几个了。”
一座酒铺的墙壁上,曾经悬着一块不曾署名的无事牌,写了那么句:陆芝其实不好看,但是腿长,中意很多年了,怎么也看不够。
所以如今这位青钟夫人,真是做梦一般,每天都有恍若隔世之感,自个儿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礼圣封正的陆地水运之主?
双方摆开拳架,然后两人开始绕圈圈,阿良一个蹦跳,左拳换右掌向前递出,李槐一个蹦跶,拧转腰杆,神色凝重,拳高莫出。
陆芝在剑气长城,也是这样的脾气。
茱萸峰人去山空。
龙须河畔的铁匠铺子。
阿良眼睛一亮,“李槐老弟,奇才啊!”
陈灵均伸出双手,大拇指互敲。
只是田婉心中幽幽叹息一声,转头望去,一个青衫布鞋的修长男子,面容年轻,却双鬓雪白,手撑雨伞,站在铺子门外,微笑道:“田姐姐,苏仙子。”
老道士很给面子,大笑道:“灵均老弟都发话了,必须整桌好的!”
有些远远的喜欢,总是忍不住要让人知道,才能甘心。
王朱在那人走出泥瓶巷后,一双金色眼眸,满是恨意。
吴霜降低头望去,归墟呈现出大壑状,远古时代,陆地上的八方九洲大野之水,传说连那天上星河之水,都会浩浩荡荡,流注四座归墟其中。更有传闻归墟之内,有大鼋,背脊上承载着万里山河的版图,在归墟当中,依旧小如盆景。更有四座龙门分别矗立其中,曾是世间所有蛟龙之属的化龙契机所在。
站在船头赏景的齐廷济,突然传令下去,让渡船放缓速度,作为礼敬文庙。
男子痴情,其实才是最大的风流。
赊月问道:“那算什么?”
但他哪怕只是遥遥现身,就已经让王朱心神不宁,不得不再次出关,最终选择返回小镇。
她既是正阳山祖师堂的田婉,一个座椅位置很靠后的女子祖师。管着正阳山很清水衙门的山水邸报和镜水月,其实名义上田婉也执掌情报一事,只是早就被祖师堂掌律一脉给架空了,她没资格真正插手这档子事,只有等到出了什么纰漏,再把她拎出来就是。
刘羡阳半蹲弯腰,手拎竹椅,连人带椅子一起往赊月那边挪了挪,也没太过得寸进尺,免得唐突佳人,哈哈笑道:“说那科举中第金榜题名嘛。余姑娘,真不是我吹牛,陈平安那个小王八蛋的落魄山上,有个叫曹晴朗的读书人,年纪不大,很正儿八经一人,在家乡福地那边,早些年前,不过少年岁数,就连中三元!到了这边,还是厉害得很,这不前些年曹晴朗进京赶考,就成了榜眼,大骊王朝的榜眼!差不多就是咱们宝瓶洲一洲读书种子里边杀出一条血路的榜眼了,这分量,啧啧……”
刘幽州可以不听,但是皑皑洲的刘氏财神爷,就只能耐心听着妇人的碎碎念叨,他根本没说话的份,关键还不能左耳进右耳出,
吴霜降会心一笑,“陆沉有些个算计,光明正大,没有藏掖,那我就遂了他的愿。”
大院中古树参天,绿意葱郁,还有一座高出院落的方形露台,两侧竖立有夔龙石栏和青砖墙围护的丹墀,东南角设置有日晷,西南角设有嘉量,居中一座五楹正厅,即亚圣府的“大堂”。堂匾是龙边金字的“七篇贻矩”,当然又有楹联。
李槐背竹箱,手持行山杖,试探性说道:“那咱们就直接去文庙那边等着?”
他俩别看现在卿卿我我,如胶似漆,等着吧,其实拴不到一个槽上。
青衫书生打开雨伞,与王朱在小巷擦肩而过。
就像个登徒子,打情骂俏来了。
一个竹杖芒鞋的大髯老者,身边跟着背书箱的少年,和背着大行囊的少女,分别名叫琢玉和点酥。
周密忍了忍,算了。骂不过文圣。
而她就是剑气长城的“倾城”绝色,女子大剑仙,陆芝。
几人纷纷起身,稽首恭送师尊远游中土。
妇人深呼吸一口气,“要如何处置我?”
底款印文,吾心悖逆。
两场战事过后,一座青冥天下的一流宗门,就此覆灭,都不是什么元气大伤,护山大阵,祖师堂,连同数个藩属势力,悉数灰飞烟灭。
一个汉子御风飘落在府邸所在城门口,选择徒步而行。
他娘的早知道在那落魄山,就跟陈平安虚心请教一番了。
刘聚宝点头附和。
这个“阿良”比真名更名动数座天下的汉子,拍了拍老管家的胳膊,笑言几句,然后单独步入其中。
赊月更加疑惑,“你们两个,这么不一样,怎么混一块去的。”
“找岔了,一灾压百富,多大家业都守不住。可只要找对了,就是一福压百祸。”
赊月点点头,“都差不多,路上走着走着,就是这样了。”
一艘云中穿梭的渡船,去往文庙西边渡口,离着大概还有数千里山水路途。
他听过了老槐树下老人们的老话,什么好人有好报,什么多做好事,下辈子就还能投胎做人。所以他要做一辈子的好人,连爹娘那份,一起算上。”
是真的不管。
一个提笼架鸟的俊公子,风流倜傥。
如此一来,柳赤诚就没脸跑去寒暄了。
老秀才突然想起一事,“董夫子,你好像没有功名?”
正是这位刑官的两把本命飞剑。
陆芝直截了当道:“我知道你们双方之间,一直有算计,但是我希望宗主别忘记一件事,陈平安所有谋划,都是为了剑气长城好,没有私心。不是他刻意针对你,更不会刻意针对齐狩。不然他也不会建议邵云岩担任龙象剑宗的客卿。至于更多的,比如什么希望剑宗与落魄山同气连枝,缔结盟约之类的,我不奢望,而且我也不懂这里边的忌讳,擅长这些事情的,是你们。”
大端王朝的武运,确实很吓人。
吴霜降笑了笑,将四把仿剑和一串流珠一并收入袖中,再收起了“笼中雀”神通,带着白落一起离开夜航船,要通过那处归墟,直接去往蛮荒天下。
他的师父,就在洞窟仙府外边护道,轻声默念道:“一门蛰龙法,先睡心,再睡眼,后睡神。睡眠是大归根,吐纳是小归根。在呼吸吐纳当中,能够凝心神为一粒芥子,又是上归根,此乃大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吴霜降眯起眼,看了片刻,一步来到云海“岸边”,就站在老人身旁,笑问道:“老前辈,这条鳌鱼要是钓起来,卖不卖?怎么卖?”
赊月说道:“跟后来的那个隐官,太不一样了。”
而且还是礼圣钦定的身份。
这个年轻道士,还需要几个时辰稳固境界。
韩俏色作为仙人境修士,要比顾璨目力更好,轻声笑道:“是渌水坑的那个肥婆娘,骤然高位,就摆起阔来了。”
在问津渡一处仙家店铺内,有山上仙师,正在与掌柜问询一幅镇店之宝的字帖,是怎么个价格。
陆芝摇摇头,转移话题,“刘蜕真要担任剑宗客卿?”
皑皑洲财神爷刘聚宝夫妇,嫡子刘幽州。
附庙而居。府邸旁边,就是香火鼎盛的亚圣庙。
刘羡阳不知何时拿出了一壶酒,弯着腰,喝着酒,看着远方。
她最后背靠墙壁,看着相邻的两座小宅子。
阿良怒道:“你也不拦着你姐?!就眼睁睁看着你姐错过一位良配郎君?!”
此次代表宝瓶洲参与议事的人物,有顶替大骊皇帝宋和露面的宋长镜,还有神诰宗天君祁真,以及云林姜氏家主。除了宋长镜是孑然一身,神诰宗和云林姜氏,都像龙象剑宗,各自带了一批弟子,虽然无法议事,只能在文庙周边游历,但如今文庙方圆千里之内,戒备森严,能够跟随渡船入驻某地,对于一般修士而言,已经是莫大荣幸。
王朱攥紧手中油纸伞,一言不发。
身边有一位个子极高的女子,腰间悬佩一把竹鞘长剑。
“在他心里,泥瓶巷的小鼻涕虫,和那个曾经给他饭吃的婶婶,就是……他的另外一个家。绝对绝对再不能失去一次了。他必须死死护住这么个小地方。因为顾璨的娘亲,是他的长辈,亲人,小鼻涕虫就是他的弟弟。”
书生微笑点头,然后歉意道:“我不能久留,喝过一顿酒,就要远游一趟。”
这条渡船已经极为临近文庙一处名为问津渡的仙家渡口。
小姑娘听了怎能不动心。
刘羡阳不怕陈平安,她很怕那个年轻隐官啊。
白云一脉的师兄,埋怨道:“师父,这种明摆着的事实,说出口就无甚意味了,无需说的。”
吴霜降摇摇头,没有给出答案。
郑居中操控人心的手段,登峰造极。
陈浊流摇头道:“多半不会。”
在落魄山观礼一趟后,酡颜夫人涨了不少胆识。
只能被老秀才烦,难不成跟老秀才坐而论道,切磋学问?换成一般的书院山长、君子贤人,估计就要直接改换文脉了。
其中一支圣人后裔,就世代居住在此。
邵云岩笑道:“那肯定不敢,是有人坑他。”
有人问,赊账没啥意思,可不可以不还钱。年轻人笑着说,等你们去喝酒了再说。
岁除宫修士人数寥寥,总计不过百余人,与岁除宫在青冥天下的地位,极度不匹配,除了岁除宫门槛极高、收徒严格之外,最关键的原因,就是吴霜降曾经有过两桩壮举,在他还是仙人境之时,一人守宗门,再一人灭宗门。
可能真要见着了,才会猛然惊觉一事,这个走哪儿都是狗日的,其实是亚圣嫡子,是个名副其实的读书人。
柳赤诚带着柴伯符来到顾璨房间,只因为没敲门,就被观景台那边的韩俏色赏了一记道法。
一位老秀才没那观棋不语的瞎讲究,正在教两个下棋老夫子如何下棋,下棋双方自然不会听他的,老秀才几次想要帮着谁落子,都给拍掉手,老秀才痛心疾首道:“怎么有你们这么不想赢棋偏要输棋的人?来来来,真心听我一次,董老儿,你就落子在这里,这样的神仙手,石破天惊,我都要担心这棋盘加桌子,都扛不住这份万钧气势……”
竹杖老者笑眯起眼,在一旁听着双方砍价。
别人是辛苦修行,如今刘幽州要忙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事,被爹娘逼着与人相亲。
两条鳌鱼还是十分谨慎,追逐那颗虬珠许久,却始终没有咬钩,长眉老者骤然提气,被一口纯粹真气牵引的虬珠,倏忽拔高,好似试图逃窜,一条银鳞芙蓉尾的鳌鱼再不犹豫,搅动巨浪,高高跃起,一口咬住那颗虬珠,瘦竹竿似的老者大笑一声,站起身,一个后拽,“鱼线”绷紧,出现一个巨大弧度,只是却没有就此往死里拽起,而是开始遛起那条鳌鱼,没有个把时辰的较劲,休想将这么一条雌鳌鱼拽出水面。
这位师姐,是城主之外,公认白帝城资质最好的修道之人,曾经立誓要学成十二种大道术法,结果如今才学成了十种,问题是最后两种,尤其艰难。
陆芝笑道:“这样的烦恼,罕见。”
有那身边携带两位美娇娘的年轻皇帝,在渡船靠岸时,他犹豫了一下,摘下了身上那件大霜甲,将这枚兵家甲丸,交给一旁那个名叫撷秀的美人。
扶摇洲是小洲,山河版图仅仅比宝瓶洲略大,当初刘蜕成为飞升境,被誉为一桩“天荒解”,如果刘蜕当真以一个上宗宗主身份,担任别宗客卿,也会是浩然天下一件破天荒的事情。
老道士摇头道:“兄弟二人,钱够就行了,咱们毕竟不是山主那般的天纵奇才,挣钱一事,随缘就行了,反正无求到处人情好,不饮任他酒价高。”
有人持异议,“左先生当然很厉害,不过我觉得还是阿良更猛,毕竟是一位确凿无误的十四境剑修!”
渡船上,还有个战战兢兢、一口大气都不敢喘的柴伯符,沾那顾小魔头的光,历经千辛万苦,到了白帝城后,鸡犬升天了,虽说没能一举成为白帝城祖师堂嫡传,但当上了记名弟子,柴伯符的那份感激涕零,发自肺腑。毕竟天下山泽野修,谁不将彩云间的那座白帝城视为心中圣地,就像读书人眼中的文庙。
老真人一闪而逝,跨洲远游,没办法,山头穷,买不起跨洲渡船,就只能靠这点微末道法了。
那是一幅木石图,据说是苏子真迹,铺子刚刚从扶摇洲那边得手。
因为大雨缘故,天地灰蒙,撑伞都难行走,书肆生意比以往要冷清许多,田婉收起油纸伞,何颊蓦然抬头,满脸惊喜。
吴霜降点点头,“那小子只是福缘随我,其他方面,其实算不上如何相似。真正像我的,还是陆沉所说的那个年轻人。亏得不是一座天下的修道之人,不然我都要以为是跻身十四境的某种天道压胜了,比如……青蓝之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枯过后有一荣。”
一位飞升境巅峰的火龙真人,白云、桃山两脉,指玄峰袁灵殿,这几个师兄,加上太霞一脉新任山主,都在洞窟门外为一位洞府境修士护道……
一旁嗑瓜子的刘羡阳立即转过头,笑脸灿烂道:“啥事?只要是余姑娘发话,小生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羡阳笑道:“当年在泥瓶巷,陈平安等于救过我一命。我脸皮薄,从没说过谢谢,就换个法子,跟他说,这边只要跟着我混,保管吃香喝辣。不过陈平安当了学徒后,就已经吃喝不愁了,反而是我,钱大手大脚的,每次领了工钱,不是请客,就是瞎买,所以还要经常跟他借钱。他记账也记账,一笔一笔的,那会儿就有点账房先生的样子了,可就是从没开口跟我讨过债。”
阿良双手轻轻拍打膝盖,哼着小曲儿。
面对那位既是宗主又是师父的男人,这些少年少女,十分敬畏,反而是对陆芝,反而显得亲近些。
可事实上,张山峰的破境,真没什么气象可言。就真的只是磕磕碰碰,跻身了观海境。
真要出了事情,有师兄担待着,怕个卵的怕。何况那个芹藻,就是个纸篾仙人,空有境界,没啥真本事,不然流霞洲南边战场,芹藻岂会毫无建树,就跟游山玩水一趟差不多,比其他那师妹,擅长战场厮杀的仙人葱蒨,差了可不止一点半点。以至于一宗之主,都没资格参与议事。
张条霞依旧双手持竿,专心与那条鳌鱼斗力,爽朗笑道:“打得过的时候,不愿意欺负个小姑娘,结果好像没过几天,就发现打不过了,找谁说理去?没法子,还是钓我的鱼吧。”
白落松了口气。一个不小心,这位龙伯,就要被吴霜降带着一起走趟蛮荒天下了。
刘羡阳笑着瞥了眼余姑娘,再眨眨眼,见那余姑娘好像是真没听明白,刘羡阳只得咳嗽一声,开始解释其中的缘由,“实不相瞒,曹晴朗的科举制艺本事,不敢多说,至少有一半是我的功劳,因为我每次去落魄山那边串门,都要与这孩子聊些治学心得,余姑娘,你是知道的,论行万里路,我比那个小王八蛋,只是略逊一筹,可要说读万卷圣贤书,呵,我是这个,陈平安就是这个。”
搁在一般人眼中,她站在齐廷济身边,就是三个字,不般配。
陈灵均一巴掌打在那书生脑袋上,气呼呼道:“忘啥都行,能忘这个?你一个别洲外乡人,真要遇到了山上凶险的意外,让人晓得你兄弟的朋友是那披云山魏山君,可以救你一条小命的!”
雨水渐大,雨幕沉沉,白昼如夜,雨水沿着台阶上流淌而下,就像一条蹦蹦跳跳的溪涧。
张条霞点头道:“礼记学宫大祭酒邀请,不得不去啊。”
这要怨那客卿邵云岩,吃饱了撑着,将那个年轻隐官,说成了世间少有的人物,关键是年轻英俊,偏又痴情专一。
陈浊流。
王朱走到泥瓶巷后,快步而行,然后骤然间停步,刚好站在某人的祖宅外边。
刘羡阳笑道:“陈平安这个人,向前走,不需要有人推着他走,但是他好像在心里边,需要有那么个人,不管是走在前边,还是站在远处,他能瞧得见,就心里有底了。他不怕走远路。他只怕……走错路。看到刘羡阳是怎么活的,陈平安就会觉得自己知道了怎么过上好日子,有盼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小就懂得一个道理,好像有些事情,错过一次,就要伤心伤肺,揪心很久,比起挨饿挨冻这些个吃苦,更难熬。我那会儿就只是觉得,陈平安没道理活得那么辛苦。说实话,当年我认为陈平安死脑筋,混不开,没挣大钱的命,估摸着成家立业之前,就只能跟在我屁股后头当个小跟班了,小鼻涕虫再当他的拖油瓶,跟屁虫。”
李槐嘿嘿笑道:“阿良,你好像又矮了些啊。”
裤管沾满泥泞的寒酸书生,一路小跑下台阶,到了草头铺子檐下,收起雨伞,笑道:“给忘了这茬。”
袁灵殿就像是个来这边凑数的外人,完全插不上嘴。
岁除宫守岁人,白落随之现身。
“一个没读过一天书、爹娘早逝的孩子,说句难听的,家教使然?那么点大的人,虚岁五岁,再能记住爹娘的好,他又能记住多少?所以陈平安不是为了做好人而做好人,他当然是有所求的,而且不外求。他是想要跟老天爷做一笔买卖。
吴霜降和刑官在容貌城一役,两个渡船外人,一场名副其实的神仙打架,殃及整条夜航船。
可她也是那位“言尽天事”邹子的师妹。
他突然说道:“这辈子还没摸过裴姑娘的手呢。”
那条飞升境,觉得自己悬了。
一位老妪,乘坐一条去往老龙城的渡船。
而那位福地主,姿容绝色,仪态万方,身穿一件锦绣法袍,绣百。
阿良摸了摸脑袋,哀叹一声。
不出意外的话,陈平安只要赶来议事,多半是在东边的临时渡口现身。
袁灵殿想要说一句是师父教得好。
店铺掌柜是个会做生意的,也没计较什么。
一艘流霞舟,快若惊鸿,倏忽现身,眨眼功夫,就稳稳当当停靠在了北边渡口。
傅噤与师父,皆是雪白长袍。
哪里是什么运气好,分明是天上云海中,有人正在垂钓鳌鱼,那寻常山水间的渔翁,要想从大江大湖里垂钓大物,尚且需要耗费银钱打窝诱鱼,当下这两条珍稀鳌鱼,显然是被天上那位干瘦的长眉老者引诱而来,不断摆尾上浮,缓缓靠近一颗虬珠。虬珠在归墟玄冥之水中闪烁不定,每次亮起,熠熠生辉,不过拳头大小的虬珠,光亮却照耀方圆百丈。
中年文士笑道:“吴宫主,渡船已经到了南海归墟。”
柳赤诚咦了一声,“哪家神仙,胆子这么大,竟敢主动靠近咱们这条渡船?”
两人身边,有两位女子,一位头戴幂篱,身材修长。还有一位名叫纯青的少女。
对于这两位蓦然现身归墟畔的不速之客,要说张条霞不提防不戒备,就是拿性命开玩笑了。虽然他看不出对方两人的深浅,但看那份意思,最少是两位仙人。张条霞思来想去,也没找到符合形象的浩然修士,只不过长眉老者觉得自己常年在海上逛荡,对山上事,可谓孤陋寡闻,不认识也很正常,就像先前遇到的那位金甲洲剑仙徐獬,之前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过。只不过张条霞在山上素无仇家,也就只当与对方两人是一场萍水相逢。
有个白发紫衣的赤脚老人,腰间悬挂了一枚酒葫芦,从天幕处现身,如星辰坠入大地。
陈浊流笑了起来,“行了,今天只是叙旧,顺便提醒你一句,别想着通过归墟去往蛮荒天下作威作福,会死的。”
袁灵殿无言以对。
刘羡阳笑道:“给余姑娘说件事好了,当年我们仨去偷瓜,小鼻涕虫负责踩点,我搬瓜,陈平安帮忙望风。偷了瓜后,找个地方躲起来分赃,你猜怎么着,陈平安那家伙次次都不吃,就看着我和顾璨在那边狂啃,怎么劝他都不吃。偷了瓜又不吃,却愿意望风,你说他图个什么?有次给瓜田主人撞见了,我和顾璨立即撒腿狂奔,回头一瞧,好嘛,那小子就站在原地,也不跑。”
在那泮水县城内,一位年轻俊美的白衣青年,腰悬一根柳条。身边一位而立之年模样的男子,斜背一把油纸伞。
顾璨对此深有体会。
李槐大笑道:“阿良兄!”
陈平安在剑气长城,齐廷济在浩然天下。
顾璨举目远望,是一条水运浓郁、建有雕梁玉栋的仙家渡船,极为精巧。
刘羡阳点点头。
刘聚宝也不管自己媳妇这些私底下的嚼舌头,反正就是十几个老娘们有事没事,找个由头就聚一起唧唧歪歪,言谈内容,也传不到外边去。
可如果真要打一场没头没脑的架,张条霞还真不介意舒展筋骨,十境武夫神到境,可不是什么架子的摆设。
一个人的学问多寡,很其次,做人其实最怕拎不清。
嫩道人真心遭不住了,转过身,打量起街上一旁的店铺。
只是不等陆芝与那老色胚计较什么,那位每次喝酒都喜欢端碗蹲在路边的剑修,就在城外战死了。
他是在说那个先前做客宗门、专程拜访师姐的阿良。
很快就又补了一句,“可惜就是藩属小国,考的人少,进士多,含金量,略微不足啊。”
一条渡船上,老妪转头望向屋门那边。
相亲过后,次次不成,刘幽州的理由也很多。
就不用被秋后算账了嘛。
刘羡阳说到这里,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再翘起小拇指,指了指落魄山方向。
赊月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的最大疑惑,“为什么陈平安那么怕你?”
张山峰终于成功跻身了观海境,即将破境出关。
还是某一处秘密议事的二十人之一。
本土剑修,是等死,外乡剑修,是送死。
山野之中,一位樵夫缓缓而行,一棵树上,白衣少年坐在树枝上,双手抱住后脑勺,懒洋洋道:“落叶西风时候,人共青山都瘦,长恨此身非我有。”
吴霜降带着白落一起飘落在鳌鱼背上,潜入归墟之中,就此远游蛮荒天下。
王朱皱紧眉头。
哪怕只是一个刚刚进入山头的外门子弟,哪怕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少女,都开始觉得曾经广袤无垠的宝瓶洲,好像一下子就变得很小了,他们的视野和心思,会飘去剑修如云的盟友北俱芦洲,会飘去南边那个处处废墟好像个破败篓子的桐叶洲。
齐廷济大笑不已。
刘幽州无奈道:“娘,能不能别这么念叨了。”
他们早早摆了一张大桌,酒水,佐酒菜,一大盆仙家蔬果,在这边静候佳音。
绕过一堵雪白影壁,第二道门,就是仪门了,两边各有两幅彩绘门神,皆等人高,是功业无瑕的武庙十哲之四。
那个家伙,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只是低头之时,这个名叫田婉的女修,泛起一丝冷笑。再抬头,她又已经是肃穆神色。
而陈浊流去了骑龙巷那边,从骑龙巷拾级而下。
刘羡阳神色古怪起来。
她嫌弃我的画技不入流,不是一类人,聊不到一块去。修道之人,岁月悠悠,每天同枕异梦,会出事。
韩俏色瞬间眼神凛冽。
“这么看好陈平安?”
那位姓董的老夫子也懒得计较老秀才的明知故问,笑道:“当时并无科举。”
名叫张条霞的老者将鱼竿抵住腹部,在云海边缘跑来跑去,一条万丈鳌鱼的力道真不小,老人一边奔跑一边哈哈笑道:“对不住,我钓鱼从来都会放生。尤其是这双道侣鳌鱼,一旦被人捕获其一,另外一条就要从此孤苦伶仃,岂不可怜?垂钓之乐,从来不在饱腹。”
陈灵均神色黯然,都想好了怎么款待这个斩鸡头烧黄纸的兄弟,自家落魄山要怎么逛,披云山那边该如何跟魏檗打个商量,怎么才可以带朋友多逛几个外人去不得的山水形胜之地,怎么喝一顿酒就要走了。
落魄山那边,风气丝毫不比趴地峰逊色,从山主到弟子学生,再到供奉客卿,一个比一个会说话。
从文庙到山上,也就都没什么异议了。
白落微微皱眉。
刘羡阳笑道:“之所以是朋友,顾璨是小,觉得有陈平安在身边,什么都不用怕。至于我,不过是认准一件事,不管陈平安怎么想的,反正他这人,从不害人。我那会儿就笃定,不管我身上是只有几颗铜钱,还是从姚老头那边学完了手艺,成了最好的窑工师傅,然后发迹了,手里边攥着几千两银子,大半夜的,觉都不敢睡了,那就喊陈平安当邻居,这家伙肯定都会像个傻子那样,帮我望风,守着银子。”
吴霜降微笑道:“张夫子是在教我做人?”
吴霜降抬头望去,天上云海缺口处,有个白发老者正在盘腿垂钓,手持一根苍翠欲滴的青山神绿竹鱼竿,以纯粹武夫的一口真气作为鱼线,坠入归墟深处。长眉老人在给吴霜降使眼色,大概是说别惊吓到那双鳌鱼。
那位书院山长点头道:“那是肯定不如文圣再传弟子的榜眼了。”
外人很难想象,每次回到家中,阿良就是如此正儿八经的样子。
“是学宫大祭酒邀请的张条霞,那么你猜是谁邀请的陈平安?”
一位女子,身材高挑,一张脸庞,略显消瘦。
那位祖师爷立下一条铁律,只有等到正阳山的后世剑修,能够百岁剑仙,才可以取走这把长剑,重新放入祖师堂,可谓用心良苦。所以此地又名剑山。
有另外少年说道:“隐官只是官职高,我还是更佩服左先生,当世剑术第一!”
姜尚真站在门槛上,收起雨伞,轻轻晃掉雨水到门外,抬头笑道:“我叫周肥,落魄山供奉,首席供奉。”
所以田婉是正阳山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位祖师堂成员。祖师堂内,有她不多,没她不少。
好不容易才与浩然天下撇清关系,没理由让一座飞升城再次裹挟其中。
曹慈站在远处,与那个孩子气的老人,遥遥抱拳笑道:“陛下,还是算了吧。”
赊月眨了眨眼睛,转过头问道:“都清楚记账了,肯定还是会想着你哪天能还钱吧?”
归墟大壑内,与吴霜降各自骑乘一条鳌鱼,白落笑问道:“宫主,听说青冥天下有了个‘大小吴’的说法?”
正阳山的祖师堂议事,千年以来,从未如此频繁。
各自后退一步,阿良压低嗓音问道:“如今当你姐夫,还有没有戏?”
刘羡阳摇摇头,“余姑娘,你这就不懂了吧,他记账,只是记账自己挣过多少钱,真心从没想着我还。陈平安借过很多窑工、学徒钱,好像从一开始,也都没想着他们还,能还是最好,不还也不问了。但是有一点,我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我不还钱,下次借钱,陈平安依旧毫不犹豫,有多少给多少,可是别人,只要借钱一次不还,陈平安不管被人说什么,就要在心里边记账了,至多再借一次,在那之后,他就都打死不借钱了,一颗铜钱都不给。”
再往后,就是这座圣人府的内宅了,所以在这道大门右侧,有那露出墙外的石流,因为内宅女眷用水,都需要挑夫在此将水倒入石流,那边就有婢女负责接水。
刘羡阳笑道:“我,陈平安,顾璨,当年怎么想都想不到今天的。”
一位府上老管事在门外台阶下,等候已久,见着了那汉子,赶紧快步向前。
柳赤诚立即举起双手,“好好,师弟保证不拉上顾璨一起闯祸。”
妇人拉起儿子的手,柔声道:“儿子啊,有钱人家找媳妇,知道找啥样吗?”
赊月沉默片刻,“那么小年纪,又是乡野长大,所以其实陈平安的那个举动,很没有……人性。还是换种说法好了,很不符合人之常情。”
那条飞升境的嫩道人比李槐更紧张,小声说道:“公子,我觉得吧,那个阿良肯定不在家中。”
用中土神洲的山上说法,就是这大端王朝,是开那武运铺子的吧。
汉子略作停步,望向一副对联,之所以在此停步,不是在府上数十幅对联当中对此情有独钟,而是他从小到大,除了家族祠堂,就数在这边受罚次数最多,下联内容,振家声还是读书。
邵云岩,酡颜夫人,带着几位齐廷济的嫡传弟子凑近过来。
蝎子驮马蜂,这对男女真是绝配。
她期间路过了合称眷侣峰的大小孤山,一直闲置,不曾开峰,因为正阳山太久没有一对剑修道侣,能够联袂跻身地仙了。
朋友遍天下,就有一点好,喝酒不钱。
那家伙拿起空酒杯,“冒犯了师父,弟子必须自罚一杯。”
穗山山神和九嶷山神,各自离开山岳辖境,然后联袂赶赴文庙这边。除此之外还有五湖水君,也在赶路。
只不过刘幽州的娘亲,想法有些不同寻常,她总觉得生了个这么俊俏出息的儿子,不拿出来显摆显摆,她跟那些妖艳货色的女修朋友们聊天,不得劲。
裴杯拍了拍老人的胳膊,说道:“很高兴,能够遇到陛下。”
曾经名动一洲的仙子苏稼,最有希望在此修道,可惜大道无常,三十年过后,许多如今刚刚入门的年轻弟子,再听说这个名字,都要一脸茫然了。
吴霜降伸手一指,笑道:“咱俩运道不错,好像是两条鳌鱼。”
一家三口。
四把仿剑悬停四周,剑尖指向四方。
动作极其缓慢,但是都有那拳若奔雷、力可劈砖的气势。
不过陈灵均很快就笑容灿烂起来,兄弟嘛,要体谅。
准备去换一身儒衫,就去中土文庙那边找熟人耍去。
大端王朝,京城一处城头上。
在文庙四方,还有那北俱芦洲的天君谢实,大剑仙白裳,大源王朝卢氏皇帝,崇玄署云霄宫宫主,大源国师杨清恐。
点酥轻声道:“老爷,是赝品啊。”
正阳山再无祖师田婉。
裴杯点点头。
她嗤笑一声,“随意啊。”
落拓书生,一笑置之。
在那一处无需修士亲至的山水秘境当中,三山福地万瑶宗的宗主,那个仙人境修士韩玉树,资历浅,座椅位置,倒数第二,只比位置垫底的琼林宗宗主稍好,每次议事,这两位,完全说不上话,几乎只能听命行事,很难与谁讨价还价。
刑官自言自语道:“十四境就已经如此,那么十五境?”
两人一起走入家中,红边黑色油漆大门,嵌着狻猊,大门上方高悬挂蓝底金字的“亚圣府”牌匾。
还有重新入主琉璃阁的柳赤诚,身穿一袭粉色道袍。以及柳赤诚那位脾气极差的师姐,韩俏色。
宝瓶洲的神诰宗天君祁真,大骊王朝宋长镜。
她突然轻声说了句,依旧像是在自言自语,“老鸭笋干煲挺好吃的。”
柳赤诚还好,柴伯符已经瞬间倒地,躺在廊道血泊中,挣扎着坐起身后,都不用柳赤诚安慰半句,独自起身,返回屋子养伤。
陈浊流啧啧称奇道:“倒也没蠢到死。”
刘幽州没来由想起一个在雷公庙遇到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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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石小丛竹,枯木一株,野趣盎然。
不料大门那边,快步走出一个穿上一身儒衫、竟然有那么点人模狗样的汉子。
而邵云岩又居心不良,专挑好的说。
他说道:“那我就不耽误你和曹慈去文庙议事了。”
而且这个看似评价一般的“不错”,是相对于曹慈这位师弟而言。
两人轻喝一声,同时小碎步向前,开始搭手,你来我往。
阿良觉得此事可行,心情大好,再转头望向那个悻悻然的嫩道人,满脸惊喜,使劲抹了把嘴,“哎呦喂,这不是桃亭兄嘛。”
容貌城内荷塘凉亭,刑官收起长剑和两把本命飞剑,落在凉亭内,僧人一闪而逝,只有中年文士站在刑官身边。
邵云岩笑道:“你这是夸还是损呢,不然我帮忙复述给隐官大人一遍?”
周密也差不多,北俱芦洲那边有人需要他出面接应。
两个臭棋篓子一走。
只留下老秀才坐在石凳上,棋局反正也看不懂,一个人闲来无事,就把弟子们都想了个遍。
老人有些孤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