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983.第983章 年轻人们  剑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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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魁笑道:“你叹什么气?”

钟魁骂道:“你怎么不死去!”

水神娘娘一只脚踩在长凳上,“钟兄弟,滋味咋样,比起当年那碗鳝鱼面,是不是更得劲些?”

顾璨冷不丁说道:“谁都别拖后腿,谁都别帮倒忙。剑气长城战场历史上,有无数的前车之鉴,心肠该硬时软,非但救不了人,只会害人害己。”

徐隽上山修行之前,出身贫寒,混迹市井,听了不少柳七词篇,十分仰慕。

许白,跟纯青一样,都是数座天下的年轻候补十人。祖籍召陵,学塾夫子就是那位被誉为“字圣”、却不是文庙圣贤的许夫子,许白如今成了一位兵家子弟,精通象棋,绰号“许仙”。

陆台还交了一帮跑山人的朋友,所以酒楼既有河鲜,又有山珍,菜肴价格何止是不贵,不贵到了让郡城大小酒楼都跳脚骂人的地步,天底下哪有这么开店做生意的人,不想着挣钱,只求个不亏钱。酒楼之外,陆台还雇山上的能工巧匠,建造了一座临水亭,当轩对酒,四面芙蓉开。

顾璨最后微笑道:“姜老宗主,我们此次远游,虽说一开始没有救援冯雪涛的打算,但是出门之时,我们都愿意生死自负。就像上擂台之前,已经签了生死状。我们的师长、宗门和家族,都无比清楚此事。”

年轻道士在行亭这边停步,不等他开口说话,陈灵均一个蹦跳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出去,弯腰作揖到底,双手抱拳,都快能触及地面了,“敢问道长,是不是十四十五境的前辈老神仙,斗胆再问道长,是不是那位德高望重、天下仰望、天人合一的龙虎山大天师?”

就像一场狭路相逢的街巷斗殴,年轻人里边,有郑居中,龙虎山大天师,裴杯,火龙真人,对上了一位位未来的王座大妖,最终双方卷起袖子就是一场干架。

倒是那个顾璨,最务实,与姜尚真请教了许多,询问了颇多细节,反复推敲,毫不在意脸面一事。

嗯,书上这一手簪小楷,也写得漂亮极了。

说实话,它宁肯待在牢笼狱内,都不愿意跟钟魁朝夕相处,一发狠,打杀了钟魁再远遁?且不说逃无可逃,再者事实上谁打杀谁都不知道。不是说钟魁境界有多高,而是钟魁如今根本谈不上修士境界,类似无境,关键是钟魁刚好克制鬼物,而且那种一般意义上的压制。

许白略微松了口气。

溪涧长长长去远方,草木高高高在长大。

“废话,给你留着呢,张嘴!”

陈灵均直起腰,赶紧抹了抹额头汗水,笑哈哈道:“小道长来自何方?”

钟魁气笑道:“是不是求了也没用?”

因为这是裴钱小时候的经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说法,那会儿裴钱向往江湖嘛,加上陈平安对火龙真人十分敬重,每每谈及老真人的事迹,都说得既风趣,还能不失仰慕之情。耳濡目染的,裴钱就跟着对那位老道长敬重万分了,尤其是从李宝瓶那边继任那个武林盟主后,裴钱就觉得以后自己混江湖了,一定要混成老道长那样的。

陈灵均手指弯曲,使劲敲打桌面,与白玄瞪眼道:“啥玩意儿?白老弟,你晓不晓得兄弟之间在酒桌上谈钱,就跟大半夜翻墙摸邻居家媳妇的屁股蛋一样,不合规矩!”

暖树笑问道:“就咱们俩?”

之前不知道谁捣鼓出来的那两份评选,选出了数座天下年轻十人和候补十人,虽说难免有些争议,但已算几千年来最具说服力的两份名单。

袁滢坐在一旁翻阅一本出自藕福地的诗词集,据说是个名叫朱敛的富贵公子编撰的,在袁滢看来,那些诗词良莠不齐,倒是朱敛的评注,有极多的醒人心目处。

陆台收起折扇,开始赶人,袁滢非要赖着不走,陆台只得自顾自躺着睡觉,袁滢就自顾自看书。

钟魁不理睬这头鬼物的胡说八道,“行了行了,擦干净口水说话。”

不过在场众人,哪怕都察觉到了这份异象,依旧无一人有半点反悔神色,就连许白都眼神坚毅。

郁狷夫手心摩挲着一块印章。边款是那石在溪涧,如何不是中流砥柱。绮云在天,拳犹然在那天上天。八字印文:女子武神,陈曹身边。

未来两座天下,如果意外不大的话,这些年轻修士、武夫,就会是浩然天下和蛮荒天下,各自最能打的那一拨人。

陈灵均等了半天,发现背后白老弟也没个反应,只得转头,发现这家伙在那儿忙着仰头喝茶,发现了陈灵均的视线,白玄放下茶壶,疑惑道:“说完啦?”

当年陆台陪着小师弟一起游历桐叶洲,帮了不少忙。

极有可能,还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是说那浩然贾生,后来的蛮荒周密。

这头鬼物,暂名姑苏,当下身形模样是一个自认风度翩翩的胖子。

张山峰笑道:“小道的师尊,在山下不太吃香,不说也罢。”

她对陆台,属于一厢情愿的一见钟情。

元雱看了眼顾璨,又有讶异。

少年僧人,背着个用布遮掩起来的佛龛,是那随身佛,一直修行闭口禅。

这句话,其实顾璨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而是说给所有其他人听的。

围殴裴钱?你这不是造孽,是作死啊?只是再一想,说不定白老弟傻人有傻福?

白玄小声问道:“景清老哥,那个郭竹酒,就是隐官大人的小弟子,你熟不熟?”

张山峰说道:“小道来自北俱芦洲,这次是要去落魄山拜访朋友。”

看来对陆沉和白玉京怨气都不小。袁滢不在乎这些,只觉得自己与陆公子就是天赐良配,唯独在吃这件事上,袁滢有点自惭形秽了,因为师长曹组的关系,她打小就说顺口了“恰不恰饭?”一开口,就不得劲,可她又改不过来,而且她打小就喜欢就着蒜瓣儿吃饭。

陈灵均听得目瞪口呆,这个白玄,脑子是不是给裴钱打傻了?

因为最可能拖后腿的,就是自己。

傅噤,白帝城郑居中首徒,腰悬一枚老祖宗养剑葫,名“三”。

陈灵均接过那根甘草,嚼在嘴里,随便翻了翻桌上那本账簿,问道:“白老弟,你记这些做什么?都是些明摆着当不了落魄山弟子的外人。”

不过依然站在原地,稳如山岳,一步不动。

袁滢柔柔说道:“就当是姻缘天定,不是很好吗?”

小米粒很快解释道:“可不是我胆儿小啊,是腿儿短,走路贼累贼累,站在好人山主的箩筐里,半点不费劲哩。”

两人在这淮南郡,一起办了这家酒楼,三层,面江背山,是陆台了大价钱才盘下来的,之前曾是一座生意冷清的仙家客栈,风景绝美,纱窗对江开,水树绿如发。

————

水神娘娘接连竖起三根手指,“我先后见过陈平安这位小夫子,还有世间学问最好的文圣老爷,天下剑术最高的左先生!”

封个屁的翰林院学生,你钟魁要是早年落在我手里,就算考中状元都不让你当官。

年轻男子在离着亭子还有十余步的地方,就已停步,打了个道门稽首,“徐隽见过陆公子,袁姑娘。”

柳柔打了个饱嗝,放下筷子,拍了拍肚子,问道:“这趟回来,要做啥子?是回书院,在书斋做学问?”

老厨子说没长大的孩子会把心里话放在嘴边,长大了就是会把心里话好好放在心里。

姑苏一脚踩踏水面,都没敢施展什么神通术法,只是溅起些许浪,悲愤欲绝道:“他娘的,真是抢什么都别抢棺材躺,遇到你算寡人倒了八辈子霉。”

其实同样的道理,可以说得更加圆滑,不那么刺耳。

白玉京三掌教陆沉,玄都观孙怀中,浩然天下的文庙亚圣,以及天下炼丹第一人,好像都曾对他颇为看好,各有传授道法学问。

钟魁抿了一口酒,打了个哆嗦,辣椒就酒,真是无敌了,“也不是姚近之当真有多喜欢陈平安,怎么说呢……”

主要是陈灵均懂得多,很能聊,与白玄说了不少浩然天下稀奇古怪的风土人情,乡俗俚语一套一套的,白玄就当不钱听人说书了,什么神仙下凡问土地,别不把土地爷当神仙。什么灶王爷,河伯河婆,五八门的,反正陈灵均都懂。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命硬且命好,还会做人。

只是姑苏自顾自说着些沾荤的言语,钟魁无奈道:“别碎嘴了,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陈灵均愣在当场,自家老爷的山上朋友?

张山峰说道:“我叫张山峰,来自趴地峰。陈平安没有跟你们提过?”

刘十六忍住笑,提醒道:“小姑娘,你就别提这茬了。先忍住,至少等我和白也走了,再跟陆台好好聊这个。”

暖树笑眯起眼,伸手拧了拧小米粒的脸蛋,“这样啊。”

白玄问道:“啥个提梁壶?有讲究?”

一个戴虎头帽的少年,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顾璨更是眼神炙热。

结果等到她重现人间,就是嫁给徐隽这么个不到五十岁的男人,双方就此结为道侣。

袁滢眨了眨眼睛,轻声道:“真的很搭嘛。”

————

在一处阴冥路途上。

姜尚真笑着点头致意。

虽然双方素未蒙面,可她在南岳储君之山,采芝山?见过陈平安的一个学生,能教出崔东山这种学生的家伙,肯定脑子更好,手段更强啊。

根本不用钟魁说什么,胖子就已经捶胸顿足,痛心疾首道:“羡慕死寡人了,这小子是高人啊……”

还有个捉刀客的纯粹武夫,名叫戚鼓。运道极好,要是晚几年退出榜单,就没他的份了。听说去了去了趟不知名的战场遗址,有望打破山巅境瓶颈,跻身止境武夫。

“就是个求而不得的事,越想就会越放不下,跟埋下一坛酒差不多,只不过一个是埋在地下,一个埋在心田。”

袁滢出身隐晦,是想要多聊都没机会,加上没跟谁打过架,聊来聊去,至多就是绕着那个一步登天,反复说些车轱辘话,真心没啥意思。

相对而言,唯有曹慈神色最淡然。

袁滢忍不住问道:“陆公子,你在藕福地见过这个朱敛吗?”

陆台对袁滢一向没什么好脸色,理由是自己不喜欢太好看的女子,没信心白头偕老。

胖子盘腿而坐,“我当年在世的时候就早说了,金甲洲那个老家伙不是什么好鸟,没人信。如果老子之前还在扶摇洲那边当皇帝,那场仗,不至于打成那副德行。”

那个走了趟阳间的仙簪城老祖师,飞升境鬼仙乌啼,突然停步不前。

白也点点头。

她登榜之时,其实年龄还不到二十,当时修道不过八年,在留人境停滞了六年,然后一步登天,跻身玉璞境。

姑苏行走在埋河水面上,吐了口唾沫,“求人有屁用,乱臣贼子要是谋反,求寡人不杀就管用了?”

柳柔叹了口气,又蓦然而笑,“算了,如今做啥都成,不用想太多。”

赵摇光,相貌英俊,背桃木剑的年轻道士,天师府黄紫贵人,一百多岁。

姜尚真一一解答。

姜尚真猛然抬头,笑骂道:“黥迹那边有的忙了,多半顾不上咱们,诸位,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不如再想想?”

暖树气笑道:“别胡说。小米粒不笨的。”

陈灵均笑着拍了拍白玄的肩膀,再抬起手掌晃了晃,“白玄老弟,你是不知道啊,我这只手,就像是开过光的!”

别处整个冬天地方不是晒太阳就晒雪,碧游宫这儿就晒辣椒,个头不大,长相一般,皱巴巴的,但是辣得很。先前府上的那种朝天椒,卖相之外,没法比。

陆台对那个莽夫戚琦没什么好脸色,反而与王原箓聊得挺投缘,酒桌上,王原箓好像天生胆小,且腼腆,都不懂找话与人敬酒,次次被陆台敬酒了,都会习惯性低头弯腰,双手持杯,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袁滢就有样学样,挥了挥手中诗集。

难道自己没有眼,对方竟然还真是一个洞府境的小道士?

当时小道童模样的姜云生,瞧见了二掌教的那种表情,如同在白玉京见鬼一般。

两位好友在游历途中,见到了与浩然天下不同的风貌,道官既是修道仙师,又是世俗王朝的官吏,一座天下,山上山下,遍地道官。道牒就是高人一等的户籍。辖境每逢水患,地方道官就以符箓投河堤溃决处,或以丹书牒文召役神吏,解除旱灾。有那道官手持竹竿,过马牵山。还有道官设坛施法,驱逐邪祟,小池蓦然枯水,其中盘踞有一条作祟小蛟,诸多事迹,不一而足。

夜幕沉沉,钟魁夜游埋河水面之上,只是身边多出了一头跌境为仙人的鬼物,就是当初被宁姚找出踪迹的那位,它被文庙拘押后,一路辗转,最后就被礼圣亲自“发配”到了钟魁身边。

有一叶扁舟,风驰电掣,在江心处骤然而停,再往凉亭这边泊岸。

张山峰也愣了愣,什么时候自己师父,在落魄山这边,有这么个响当当的说法了?

“读至此处如见幽人,数遍空山松子落,能让书外冷眼刚肠之辈动容。”“自古诗家显达者,褐衣翻黄绶,唯此君而已。”

正是白也和刘十六。

白玄在离着落魄山还有十来里的地方,摆了张桌子,因为这边建造了一座供人歇脚的行亭,白玄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把紫砂手把壶,龙头捆竹款式,附庸风雅,一个屁大孩子,倒像个精通茶道的账房老先生,坐在桌后,翘着二郎腿,一边记账,一边悠哉悠哉啜茶。

姜尚真觉得自己就是一位牵红线的月老,促成了这桩史无前例的天作之合。

钟魁叹了口气,水神娘娘也跟着叹了口气。

公沉黄泉,公勿怨天。是说他家乡那个药铺里的青童天君。

陈灵均背靠桌子,双臂环胸,微微抬头,缓缓道:“最近我勤勉修道,小有感悟,说与你听。举头天尺五,仙人低接手,助我清才逸气,跨三洲,越婆娑,稳上鳌头。当际会驾天风,正是真修,跳龙门三汲水,好山和雨伴我飞。神龙万变,无所不可,人天法界,云水逍遥,五色霞中坐,闲抛簪笏享清福。”

他想了想,就没有去大伏书院,而是打算先走一趟埋河碧游宫,看看能不能在那边蹭顿水酒和鳝鱼面,这些年真是馋死他了。

一洲破碎山河,几乎处处是战场遗址,只是少了个古字。

纯青小声嘀咕道:“要是陈隐官在就好了。”

虽然裴钱如今已经个儿高高,可她还是裴钱啊。

曹慈言语不多,只说了一句话,到了战场,我打头阵。

所幸两盆面又端上了桌,至少不愁吃。

袁滢姗姗起身,与两位客人施了个万福。

武夫戚鼓与好友王原箓曾经同行,秘密来此一趟,因为两人是老乡,都出身于那个大王朝的五陵郡,戚鼓是来找袁滢询问一事,就是那个陈隐官的九境到底如何。

她曾经陪着陆台跑过几趟鱼市,看过他跟摊贩讨价还价,红脖子瞪眼睛的,那会儿的陆公子,愈发俊俏得一塌糊涂了。

它感叹道:“谁说不是呢,还谁没当过人呢。”

当然,在他们作出决定之前,姜尚真反复说了两遍此行的凶险程度。

暖树低敛眉眼,笑着不说话。

裴钱有次还怂恿小米粒,跟那些俗称痴头婆的苍耳较劲,让小米粒摘下它们往小脑袋上边一丢,笑哈哈,说小河婆,姑娘家家出嫁哩。

白玄是个不喜欢愿欠人情的,只是如今囊中羞涩,没有闲钱,龙困浅滩了,只得说道:“钱先记账欠着。”

钟魁笑呵呵道:“好的,回头找个机会满足你。”

袁滢又问道:“你咋个戴了个虎头帽?”

柳柔将信将疑,“你一个打光棍好多年的正人君子,还懂这些七弯八拐的儿女情长?”

是从大风兄弟那边学来的。

白玄嚼着草根,对此不以为然。

钟魁以心声问道:“你当年是怎么认识的那个人?”

白玄坐着不动,笑着抬起双手,与陈灵均抱拳致意,算是真金白银的礼数了,一般人在白玄这边,根本没这待遇。

柳柔气笑道:“摊上这么个说话利索的厨子,害得我一个大黄闺女,当了好些年的娘。”

“求你要点脸。”

在他的家乡那边,不管是不是剑修,都不谈这些。

陆台高高扬起手中折扇,“太客气啦,恕不远送。”

而且是白也又如何,陆台又不仰慕什么,写了那么多飘来荡去、高高在上的诗篇,陆台是剑修,却打小就恐高。

陈灵均摆出前辈架势,语重心长道:“白玄老弟,亏得我这个人不小心眼,不然就你这张嘴,交不到朋友的。”

反正如今裴钱不在山上,白玄哈哈大笑道:“呼朋唤友,江湖结盟啊,到时候大伙儿一拥而上,围殴裴钱。当然了,我这个江湖盟主,做事情会有分寸,提前说好,不许下死手,免得伤和气。”

她就会更加心安几分。

原来是天地异象得无比夸张,方才在刹那之间,大日照耀的白昼时分,平白无故出现了一瞬间的夜幕,仿佛一座蛮荒天下的光线都在瞬间归拢为“一线”。

它讥笑道:“跟个小娘皮都能聊那么久,她还长得不好看,而且最要命的,是她还不喜欢你,钟魁啊钟魁,真不是我说你,你的的确确就是个废物!”

钟魁在去引渡那些孤魂野鬼之前,突然看了眼倒悬山遗址那个方向,喃喃道:“那小子如今混得可以啊。”

陈灵均翻了个白眼。

事实上,徐隽还真不是那种城府深沉之辈,想法简单,很多时候甚至有点天真。不过遇到坎坷,身陷困境,却总能逢凶化吉。

“甜得很嘞。”

算了,反正陈灵均自己也不懂,是从大白鹅那边借来的,确实酸不拉几,傻了吧唧。

万一是位喜欢开玩笑的世外高人,故意诓人,岂不是倒灶?

山青作为道祖弟子,没什么可聊的。用大玄都观的孙道长的话说,就是一条狗,拴在道祖门口,都能够当神仙。

尤其是那次差点一语道破天机,让陆台受伤不轻。君倩作为文圣一脉的弟子,得领情。

钟魁实在听不下去,心意微动,胖子立即直挺挺倒在水中不起,片刻之后,它才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呲牙咧嘴,可不是装的,使劲拍打身躯上边的流转萤火。

元雱,腰悬一枚君子玉佩。新任横渠书院的山长,是浩然历史上最年轻的书院山长,年纪轻轻就编撰出三部《义-解》,名动浩然,数座天下的年轻十人之一。家乡是青冥天下,却成为了亚圣嫡传。

白玄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那只大白鹅说裴钱怕郭竹酒,那么只要郭竹酒怕自己,就算白玄赢过了裴钱。

裴钱板着脸教训道:“小米粒,我们可都是么得感情的杀手,江湖上最厉害的那一小撮刺客,咋个这点疼都吃不住,以后还怎么跟我一起闯江湖?嗯?!”

对于那位昔年浩然的人间最得意,余斗愿意敬重几分。不然当初余斗也不会借剑给白也。

袁滢点头道:“必须可以见着啊。”

其实袁滢是极有才情的,诗词曲赋都很擅长,毕竟是柳七的嫡传弟子,又是在词牌福地长大的,岂会缺少文气。所以陆台就总打趣她,那么好的词曲,从你嘴里娓娓道来,飘着蒜香呢。

水边偶有老翁晒渔蓑,都是讨生活的父老乡亲,可不是什么豪放旷达的隐士。陆台偶尔离开亭子,散步去与他们闲聊几句家常。

钟魁抹了把额头汗水,卷起一大筷子面条,咽下后提起酒碗,呲溜一口,浑身打了个激灵,“老霸道了。”

这番言语说得浅白,白玄倒是总算听懂了。

路上来了个背剑匣的年轻道士,模样气度都一般般,总之不像什么腾云驾雾的得道高人。

陈灵均如释重负,只是小心起见,依然没有起身,只是抬起头,试探性问道:“那么敢问这位天资卓绝的年轻道长,山门师承是哪座高不可攀的名山仙府?”

胖子笑呵呵道:“寡人本来就是头鬼物,死去活来还差不多,嘿嘿,话说回来,如此这般的销魂境地,数都数不过来,其实寡人最无敌的战场,可惜不足为外人道也。回头随便教你几手绝学,保管所向披靡,才算无愧以男儿身走这一遭人间!”

钟魁笑着不说话,又是一大筷子面条。

到了暖树的屋子那边,苦兮兮皱着两条疏淡眉头的小米粒,坐在小板凳上,歪着脑袋,可怜巴巴望向一旁双臂环胸、满脸嫌弃的裴钱,小姑娘信誓旦旦说道:“裴钱裴钱,保证今儿摘了,后天就再去。”

战场周边的山川地理,此行最终目的到底是只救人,兼顾杀妖,还是如何。有无可能等到己方大修士的驰援,对方有无可能,让一头甚至是两头王座大妖暗中护道。

不过肯定不是说陈平安跟姚近之了,陈平安在这方面,就是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可问题好像也不是说自个儿与九娘啊,一想到这里,钟魁就又狠狠灌了口酒。

她转头喊道:“老刘头,赶紧给我和钟兄弟再来一碗,记得换俩稍大点的碗。桌上这两只小碗就别动了,钟兄弟还差几筷子没吃完。”

元雱很快就想通其中关节,顾璨是在追求一种肯定否定再肯定,一旦此次驰援冯雪涛,成功返回,许白对顾璨这位白帝城魔道修士的印象,就会彻底定型,心中那点芥蒂不但消失,反而对顾璨愈发感激,实心实意认可此人。

钟魁问道:“我就奇了怪了,你一个世代簪缨出身、然后篡位立国的皇帝,哪来这么多荤话和市井话。”

陆台早已起身,毕恭毕敬作揖还礼,“晚辈见过刘先生。”

袁滢微皱眉头,抬头看了眼河边两人,与陆台心声提醒道:“呦,来了两个天大人物。”

小米粒挠挠脸,有些难为情,“当然还有好人山主啊。”

陈灵均伸手按住桌面,眼珠子一转,笑道:“白老弟,你咋个不找把提梁壶,对嘴喝,更豪气些。”

人月圆,别时犹记,佳人眸盈秋水。

此处的陆台,一直处于阴神出窍远游的玄妙姿态,而那个合伙开酒楼、逢人就说自己是老板娘的女子,来自词牌福地,名叫袁滢,这位暂时未入道官谱牒的年轻女冠,传道人是那柳七和曹组,才二十多岁,却是数座天下的年轻十人之一。

此外主桌上还有三掌教陆沉,以及一位籍籍无名的女冠,但是她既然能够坐在主桌,道法如何,傻子都猜得到。

在一座王朝的京畿地界,一场大雪刚刚停歇,行走在雪地里,月光雪色两相宜。

一位胡子拉碴的青衫男子,出现在大泉边境的狐儿镇,可惜已经没了熟悉的客栈,让他这个账房先生有些失落,听说九娘先是去了玉圭宗,后来又去了中土龙虎山,不晓得下次见面,九娘是胖些了还清瘦了,反正都好看。又不知道会不会劫后重逢,俱疑在梦中?

如今的桐叶洲山河,真是满目疮痍不忍看。

郁狷夫沉声道:“顾璨话难听,理是这么个理。所以接下来的赶路途中,我们都好好想想。”

带着袁滢返回酒楼,陆台回了自己院子,关上门后,坐在台阶上,怔怔出神。

在几年前,陆台就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一年到头都不化雪。

陆台后仰倒去,双手作枕头。

当年在桐叶洲那边,陆台为了与陈平安道破天机,代价何止是道心不稳,是差点当场崩溃,而且陆台当时依稀看到了陈平安身后,站着一位身形缥缈的存在,唯见一双金色眼眸,就那么居高临下,看着蝼蚁一般的陆台。那就像是陈平安身上某个“一”的大道雏形,可能是来自万年之前,可能是来自万年之后,天晓得,天晓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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