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054.第1054章 与诸君借取千山万水(十一)  剑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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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道人点点头,“选好了,就怕去得出不得,就此沦陷其中,万劫不复,所以可能还需至圣先师帮忙挑选一人,稍稍护道,只在关键时刻,说几句‘题外话’。”

不等言语落定,就已经运转神通,凝聚漫天雨水为一道水法,化作一条长达百丈的青色长龙,直扑山巅那对狗男女而去。

青同在心中啧啧不已。

其实曹涌身为钱塘长老蛟,原本可以在百年前就跻身玉璞境,只是那会儿钱塘江水域,遭遇了一场千年难遇的大旱,曹涌无计可施,只得现出真身,牵引海水,倒灌钱塘江,这才带来了一场甘霖。这等行事,无异于悖逆自身大道的行径,也就是已经没有了顶头上司的缘故,故而老蛟“只是”落个折损三五百年道行的下场,要是搁在三千年之前,或是万年之前,曹涌就可以直接走一遭剥皮抽筋掉脑袋的斩龙台了。

何谓遗憾,不可再得之物,不可再遇之人,就是遗憾。

有那酒糟鼻的陈姓老人,倒是爽朗笑道:“陈山主,咱俩算不算远方亲戚?”

洞府之内,三人穿廊过道,只见那白璧梁柱青玉阶,珊瑚床榻水精帘,琉璃门楣琥珀桥……人间珍宝毕尽于此。

另外一尊湖君,名为王象晋,治所在那当涂县的碧螺湖。

老秀才捻须不语,叹了口气,拿起酒碗,喝了一大口酒,用手背擦拭嘴角,“我们的言语,既会千山万水,迷障横生,也能铺路搭桥,柳暗明。故而与亲近之人朝夕久处,不可说气话,不可说反话,不可不说话。”

廊道中,吕喦问道:“至圣先师之前就见过邹子了?”

之前听说文圣恢复了文庙神位,她曾经偷溜出去一趟,去过一次郡县,

文庙当然是要去的,画像上边的文圣,是一位相貌清癯的老者,貌耸神溢,与眼前这个骨瘦如柴的矮小老人,当真半点不沾边。

双方见都没见过,没有半点香火情可言,何必如此自降身份、执晚辈礼?

曹涌按下心中疑惑,拱手还礼,“大渎曹涌,见过陈隐官。”

等到纯阳真人听到陈平安的那句言语后,一时间颇为意外,不由得感慨道:“如俗子雨雪天气徘徊于崇山峻岭间,一着不慎,脚步打滑,就会失足山崖间,粉身碎骨。与邹子如此勾心斗角,险之又险。”

纯阳道人笑道:“旁听过三次,不过每次都有陆掌教作陪。”

朝湫河婆愣了愣,文圣老爷莫不是含沙射影,说我呢?

打小就觉得读书烦啊,天生的,文圣老爷你怨我,我怪谁去嘛。

青同有点幸灾乐祸,在这梦中,陈平安就是老天爷,你一条玉璞境水蛟,早就失去了坐镇小天地的优势,还怎么与之斗法?

————

陆沉一贯游戏人间,喜欢与俗人说俗语,与高人便说那恐惊天上人的高语。

青同依旧不言不语。

青同继而小声嘀咕道:“说不定我们这会儿提及邹子的名字,就是一种天地共鸣的响应了,早已落入邹子耳中,可以完全无视重重天地隔绝。”

老人反而是到了暖树和小米粒这边,才会一点架子都没有,乐意与两个小丫头,主动聊些早年行走江湖的故事。

青同摇头道:“那场雨中问剑过后,裴旻就不知所踪了。”

见那身为朝湫河婆的小姑娘,她数次欲言又止,老秀才便笑问道:“是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酒桌上无身份。”

就连仰止都不得不咳嗽一声,提醒这个小姑娘别太放肆。

倒不是对至圣先师的人选不满意,而是一旦选择了此人,估计自己就得拿出一点什么了。也不是心疼这点“什么”,而是到了吕喦这种境界的修道之人,看待结缘一事,无论好坏,其实都会比较麻烦。

曹涌朗声开口道:“道友既然来都来了,还要藏头露尾,就如此见不得人吗?”

老秀才正色道:“这点道理,我岂会不懂,只有学生做事先生兜底的道理,哪有先生做事学生兜底的道理。”

当世关于最早缔造出“无境之人”的道法源头,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来源于西方佛国,追本溯源于“无无”一说,一种便是出自白玉京大掌教寇名的“行乎万物之上,蹈空如履实,寝虚若处床”。

洞府出现了一道小门,门额是“别有洞天”四个金色大字,还有一副楹联。

明摆着是信不过青同。只要稍有异样,这位巅峰剑修,就要砍断梧桐树。

有人说是那下五境中的留人境,经由柳七首创,再由某人拓宽道路,可以让修士一步登天。

小陌只是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青同。

在那之后,崔诚才对曹涌的印象有所改观,再次主动登门,不问拳,只是……问酒一般。

言下之意,大概就是只有四五个年轻人,可以成功跻身“最山巅”的那十五六人之列。

按照陆沉当年的说法,他那师尊,是道法自然,几近于一了。道法有多高,打架本事就有多大。

但是在这之前,至圣先师又看出了某个不同寻常之处。

喝酒真那么有意思吗?光喝酒当然没啥意思,是喝酒桌上的人,是喝酒桌外的事。

仰止立即心领神会,以心声说道:“我愿意收取甘州为不记名弟子,为她传授几种水法。”

早先问剑一事,有左呆子。问拳一事,有君倩。后来布局者,有崔瀺。破局者,有齐静春。

旧情犹可追,山风激荡来如奔。

王象晋生前是一介文弱书生,并无功名在身,也非战场英灵,属于志怪小说里边最典型的那种福缘深厚,因缘际会之下,嫁入旧碧螺湖内的龙宫水府为婿,龙君在寿终正寝之前,便逊位于王象晋,因为相貌生得文质彬彬,龙君担心王象晋无法慑服水怪,赠予一张鬼面,戴上之后赤面獠牙,狞如夜叉,是件水法至宝,让那女婿昼戴夜除,既可辅助修行,亦能震慑群雄。继位水君之位,其神立像,便是覆鬼面的姿容,祠庙内其余陪祀从神亦然。

至圣先师似乎半点不觉得奇怪,问道:“只因为觉得至道不可以情求,故而打算慧剑斩情丝?选好道场了?”

纯阳道人感叹道:“陆沉道心难测,唯独愿意对这位掌教师兄,刮目相看。”

这位看上就很孔武有力的高大老人,转头笑问道:“你觉得未来如果也有类似天下十豪的说法,先前邹子评选出来的数座天下年轻十人和候补十人,总计二十二人,有几人能够登榜?”

仰止冷不丁冒出一句,“文圣收了个好学生。”

那位外乡道人,当年在风水洞为曹涌传道说法时,大道显化,妙语如珠,降下一场火雨。

幂篱薄纱之内,青同也是狠狠翻了个白眼,这条老蛟是啥眼神啊。

老秀才哈哈大笑道:“这就得怪吴老儿的画技不精了。”

仰止还能如何,只得点头称是。

老秀才拍胸脯保证道:“好酒当然要好好喝!”

谁家好山,我愿为邻,山气挽日夕,飞鸟结伴还。满目奇峰最可观,邀君共风光。

何似青衫御剑白云中,俯瞰五岳丘垤尔。

甘州觉得文圣老爷说了句场面话,跟自己打官腔呢,不太爽利,小姑娘便喝了口闷酒。

又因为此说的缘故,青冥天下某些登高望远的得道之士,总觉得白玉京大掌教的道法,时常“似与佛经相参”,偶尔“又与儒法相近”。

纯阳道人首次云游白玉京之时,陆沉刚刚成为道祖小弟子没多久。

之后在十二座天地间,陈平安的种种言行,道心起伏,到底是否出自陈平安本心,是真是假,就像陈平安对邹子的一场反问。

疾风骤雨,白昼如夜,他们一行三人都不用施展什么障眼法了。

老秀才摇头道:“我只是为你指出一条道路的方向,此后修行,依旧不会轻松的,看在酒水的份上,我不妨再送你一句话,功夫只在拗本性之‘拗’、熬道心之‘熬’这两字之上。”

————

经生熹平之所以喊来自己,还不是担心老秀才一个冲动,就谁都拉不住了。

至圣先师点头道:“这些飞升境巅峰剑修,就没哪个是吃素的。”

陈平安神色认真道:“都重要。”

要是在那老秀才合道所在的三洲之地,只需一句话,便可以拔高山水神灵的神位,瞬间抬升金玉谱牒的品秩。

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这座风水洞内,虽然灵气充沛浓稠如水,只是空无一人,就连符箓傀儡都没有,显得了无生气。

纯阳道人此语,其实又有一个更深层的含义,那就是如今数座天下的十四境修士当中,必然有人会落选。

陈平安说道:“我们落魄山有位前辈,我跟弟子裴钱的拳法,绝大部分都是他教的,他与曹老先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故友。”

这就意味着,当不当真,信不信都由你邹子。

船上五位,瞧见了岸上三人后,须臾间,便是香气环旋,有女子身姿婀娜,天然辟水,无需任何雨具,飘来岸边,看着那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男子,竟是有几分脸色腼腆,她伸出手指捋了捋鬓角,眼神熠熠光彩,柔声道:“水府幽深,偏居一隅,小神暗昧,风鬟雨鬓,惨不忍睹。”

老山神只觉得这句话说得真妙,不愧是三教辩论没输过的文圣老爷。

青同掀起幂篱一角,看了眼那边的,轻声道:“传闻这条钱塘老蛟,性情暴戾,驭下酷烈。”

仰止就像吃了一颗天大的定心丸。

纯阳道人思量片刻,说道:“在贫道看来,至多二成,能够登评。而且在这之前,一场各有机缘造化的争渡,没有个千年光阴,恐怕很难尘埃落定,除了五彩天下的宁姚,以及蛮荒共主斐然,因为他们已经名正言顺,其余众人,谁都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够胜出。”

这也是仰止为何愿意与陈平安做一桩买卖的原因之一,只要与这个当隐官的年轻人扯上点关系,那就等于与文圣一脉结缘了。

礼圣说道:“好好喝你的酒。”

曹涌侧过身,伸出手掌,笑道:“隐官请。”

至圣先师微笑道:“这就是寇名所说的‘所安者自然,所体者自解’了,当然也可以视为老秀才那句‘自知者不怨人,知命者不怨天’,如果说得再直白点,无非是日上三竿晒衣服,下雨天出门收衣服,可要是……忘了就忘了。”

比如剑气长城的刻字,圣贤们的传世著作,白也苏子的诗词,各座山上祖师堂的挂像,名山大川之间的崖刻、石碑,年年有后世子孙上坟的墓碑名字……百年千年之后,所有依旧被后人嘴上心中挂念之古人故事。

见那陈平安并不排斥此事,曹涌便带着他与那青同道友一起离开洞府,来到岸边,迎接那条即将靠岸的小船。

老秀才微笑道:“我学生弟子本就不多,不算特别偏袒谁,各有偏爱吧。”

船上有五人正在饮酒,谈笑自若,他们自然都是得道之士,神仙中人。

纯阳道人猜测陆沉这条大道之一,比如五梦之外的七心相,极有可能是脱胎、证道于大掌教寇名的那句“一者,形变之始也,一变为七”。

老秀才一边喝酒,一边翻过书页,很快就翻到了最后一页,看到了陈平安的那方钤印,会心一笑,将印谱交还给龚新舟,“好好珍藏,以后哪天龚老哥升了官,能够在山上学那梅鹤开辟府邸,照例可以与你们当地书院讨要一物,要我看啊,那些出自文庙的圣贤书籍,终究都是死物,龚老哥何必舍近求远……”

青衫斗笠客,意态闲适,谈笑风生。

老秀才笑道:“在这道祖炼丹炉遗址之内,偏有一位河婆怀揣着一柄蛇盘镜,又与你仰止朝夕相处,这要是都不算道缘,什么才是道缘,先前陈平安提醒你此事,你估计还觉得是强人所难,不太当回事。你就没听过一句‘物有本末,事有始终’?你就不想想,为何礼圣会将你拘押在此,偏偏不太过限制你的自由,是为了什么?”

浩然九洲,事死如生,故而多土葬风俗。而众生头顶的那片浩瀚星空,大概就是一座水葬坟场了。

这个青同在布下画卷幻境之前,一开始就问陈平安“可曾听说过一句邹子谶语”。

事实上,当时与纯阳真人一同游历玉皇城的身边道友,便是陆沉化身之一的那位白骨真人。

一个晃手掌的动作,只用一句话,就把梅府君给镇住了。

不过至圣先师好像不愿多聊这个,已经转移话题,笑问道:“你久在青冥天下云游,就没有偷摸去玉皇城听寇名传道?”

况且陈平安既然是老秀才的关门弟子,那么他就是那几个“怪物”共同的小师弟。

这些年,仰止在这边卖酒,就像置身于一场旱灾中,每天等着天下雨的滋味,并不好受。

这条钱塘江,古名折江,又分南北两源,支流众多,此刻陈平安就站在那条七里泷的口子上,旧钱塘长曹涌,如今的宝瓶洲齐渡淋漓伯,道场所在,就在附近,是一处名为风水洞的上古破碎秘境,传闻龙气盎然,是不少古蜀国蛟龙的收尸葬身之地。不过如今道场设置了几层环环相扣的障眼法,寻常地仙,便是精通地理之术,手上再有一幅堪舆图,也只会兜兜转转鬼打墙,不得其门而入。

而陆沉对那位代师收徒的大师兄,同样可谓推崇备至,从不掩饰自己当年之所以离开浩然,去往青冥天下,就是奔着与白玉京大掌教问道去的,在见到寇名之前,陆沉便对其不乏溢美之词,“疑是冲虚去,不为天地囚”,“真人玄同万方,我辈莫见其迹”,“一人泠然御风无所依,双肩挠挑大道游太虚”……

见陈平安在一条水蛟这边如此礼数周到,青同心中有些犯嘀咕,在自己这边,隐官大人怎么就没半点客随主便的意思。

不知为何,小陌总觉得空无一人的镇妖楼内,有些古怪。

曹涌自然不知内幕,依旧为年轻隐官率先介绍那条船上乘客的身份。

那是无数条细微的轨迹路线,造就出无数幅模糊不清的画卷,最终却在某一处重叠、聚拢为一。

吕喦说道:“容贫道再看看?”

青同评论邹子的这个说法,几乎可谓与天同高了。

这种事情,在山上虽不多见,但确实是有一些先例的,就像前人提出了好似悬在空中的某个假想,荒诞不经,空中阁楼,之后偏偏有人真就做成了。

自己的学生,几位入室弟子,再加上茅小冬他们,一个个学问当然都是极好的,无需多说什么。

老秀才赶紧抬手虚按两下,“别客气,小事一桩,又没有抬升龚老哥的神像高度,我只是美言几句,惠而不费的小事。”

而那些被地方府志县志记录在册的诗词,文字多达数十万,如获敕令,便从一本本书籍中好像“剥离”出来。

老秀才很快收起这些思绪,笑道:“龚老哥,能否将那皕剑仙印谱借我一看?”

一个才四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就能够与一位万年道龄的蛮荒旧王座大妖,在一张酒桌上,谈买卖,翻旧账。

至圣先师微笑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墙外开,也是开。”

陈平安一时语噎。

曹涌自然从未听过此人,就只当是某位不轻易抛头露面的世外高人了。

老秀才捻须而笑,望向铺子外边的荒凉景象,一般景象,两种心情,便是两种风姿,大概这就是人心与修行了,任你远古神灵再神通广大,是绝无此心此想的,铁石心肠,不由自主,岂不悲哉。

洞中洞见洞中洞。天外天成天外天。

龚新舟点头如捣蒜,已经满脸涨红,语无伦次,“小神与有荣焉,与有荣焉。”

老秀才与自己这般和颜悦色,想来以后在文庙那边,自己是不是就等于多出了一张护身符?

避讳一事,在某些山下王朝,不仅要在书中避讳皇帝君主,还要避讳家族长辈,都需要避称其姓名、字号。而在山上,只有那么一小撮山巅大修士,才会有此待遇,练气士若是冒冒然口呼其名,极有可能就会立竿见影,言语无忌的练气士,本身境界越高,就像“嗓门越大”,对方心生感应的可能性就更高。

甘州一向是藏不住话的,“文圣老爷,你怎么跟文庙里边的挂像一点不像?”

陈平安笑道:“能算,就是比较勉强。”

老秀才打趣道:“这有什么当不起的,我不也经常被人喊老。”

只是你小陌,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

小陌笑了笑。

天地间云雾散去,依稀可见有人领衔,数道身影紧随其后,渐次登高。

因为仰止很清楚,关于自己的当下处境,文庙陪祀圣贤当中,甚至在正副三位文庙教主之内,不是没有异议,如果不是礼圣开口,只说当初在海上与柳七联手将自己拿下的那位副教主,当初肯定会直接痛下杀手了。

老人突然问道:“先前我们几个,在船上聊十二个境界里边,到底哪个最重要,陈山主是个什么看法?”

纯阳道人问道:“至圣先师,是看到了什么……未来景象?”

而那条老蛟道场的入口,不同于一般仙家洞府建造在僻静山野、幽深水底,其“山门”,竟是就在那县衙附近,恰好位于西北角那边的玄妙观和昭德祠之间。

曹涌突然问道:“又有客人登门了,一船两拨人,都是我水府这边的旧友,陈山主介不介意一起见个面?”

“见过了,还聊了几句,最后邹子与我说了句硬话,‘同桌吃饭,各自端碗。’”

那背木枪、腰佩白杨刃的中土女修,与神色木讷的包袱斋,都只是与年轻隐官点头致意,陈平安也就跟着点头致意。

因为少女河婆想起了先前那个外乡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读书人啊,更像是个混江湖,惯会黑吃黑的主儿。

而且青同主动提起“”,勉强能算一种亡羊补牢的泄露天机了。

陈平安点头道:“世间江河,各有水性,就像生而为人、带着一种从娘胎里带来的天性。”

至圣先师打趣道:“纯阳吕喦,怎么都得算一个吧?”

壁立千仞,峰擎日月,秀极破青天,举手近日月。撑持天地与人看,为我开天关。

反正礼圣不在,老头子又不知所踪,我喝高了说几句醉话咋个了嘛。

就在此时,一直心神沉浸在梦境中的陈平安,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微笑道:“我从一开始就故意方便邹子收取答卷。小陌,还记得我们刚来此地,青同道友说了什么?”

老人愣了愣,竖起大拇指,“高见!”

这位真身几乎常年待在风水洞内的大渎淋漓伯,眯起一双金色眼眸,双手扶住腰间玉带,望向那处山头的一抹青色。

老山神又开始使眼色,提醒甘州别瞎说话。

陈平安给曹涌介绍身边那位道友,道号青同,来自桐叶洲。

只说如今,谁见到陈平安,会去质疑一句你就是谁谁谁的师弟?会质疑一句你就是老秀才的关门弟子?

他们即便离船登陆,衣衫服饰,都要与平民百姓作出区分,就像此刻 光凭手中雨伞,船户身份,便会一眼分明。

青同真身与阴神,都已经跟随年轻隐官入梦,周游天下,唯有阳神身外身的魁梧老者,留在原地,提心吊胆。

纯阳道人却摇头道:“贫道是散淡人,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想要从小处觅大道。”

至圣先师忍不住拍栏而笑。

那幅画面一闪而逝,是之前三教祖师联袂去往骊珠洞天旧址,当时在小镇之内,三人之中,唯有道祖见了陈平安。

道祖与陈平安并肩而行,一起走向那条泥瓶巷。

最终道祖止步于小巷之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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