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069.第1069章 如此护道  剑来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最新网址:m.92yanqing.com

至圣先师笑道:“纯阳道友,愿意被如此护道吗?”

这就不光是崔瀺算计青冥天下了,连那五彩天下的未来大势,一并被绣虎随手囊括其中。

这还是由于为了施展剑术,吕喦故意撤掉了障眼法,才能够让小陌一眼看出蛛丝马迹,不然狭路相逢,剑修问剑,纯阳道人祭出此剑,剑光一闪,便已经瞬间出剑,即便是身为飞升境巅峰的小陌,也自认会被打个措手不及。就是不知,吕喦这门剑术,他自身天地灵气能够支撑多久,重建几座剑阵?

小陌以心声提醒道:“纯阳道长有意敞开了人身小天地的剑气流转路线。”

“有,已经说过了。”

甚至在那家乡小镇,裴钱还曾去学塾念过书。

崔瀺摇摇头,眯眼而笑,轻声道:“少年时啊,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想得比他少些,也没有他那么……皮。”

而陈平安本人,其实对于几乎被师兄崔瀺下了个定论的那句“休想立言”,内心深处,何尝不是藏着一种不小的遗憾和失落。

陈平安没办法给出答案,做不到的事情不作保证,保证过的事情就一定做到。

而且绝对不是左师兄故意为之,他是真心看自己不太顺眼,要不是先生去了一趟剑气长城,估计师兄到最后还是看见自己就烦。

就让你道祖眼中的那些小辈,去堂堂正正接剑一场,双方各凭本事,生死自负。

但是左右在剑气长城,对这个小师弟,教剑之外,更大的心思,还是要让“杂而不精,不务正业”的陈平安,好好在治学一事,真正下一番苦功夫。

可既然陈平安选择放弃围杀陆沉。

以至于左右当年出海访仙,要找那剑术裴旻问剑一场,而作为浩然三绝之一的裴旻,作为当之无愧的山上前辈,只因为摸着了跻身十四境的门槛,又与邹子走得近,故而始终不愿与左右这个“书呆子”,不得不避其锋芒,故而“剑术”二字归属,外界早就不用争了。

至圣先师咦了一声,“纯阳道友是黔驴技穷,还是不大气啊。如果是前者还好说,若是后者,可就不够大丈夫本色了。我们浩然一直有那好事成双的说法,纯阳道友既然是道士,凑个天地人三才更好,两仪四象不嫌多……”

因为那些长剑在重叠,又不局限于重叠,好像吕喦抽取、借调了光阴长河?

所以看似只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把长剑,其实又是将近一万座剑阵的“之一”?

故而长剑之间相互交错,光线扭曲,许多长剑与剑光呈现出来的姿态,故而如龙蛇游曳,并非笔直一线。

吕喦这才收剑归鞘,与小陌微笑道:“天地灵气一事,贫道逊色白也多矣。”

如果将文庙视为浩然天下的一家之主,那么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手心手背,都是为难事难为人。

“至圣先师,有无提示?”

陈平安转头望向一脸赧颜的小陌。

陈平安就坐在一旁,转头看着那个……满头白发的儒衫老人。

吕喦忍俊不禁,看来除了文圣,仙都山和落魄山,也是需要分别去走一遭的。

吕喦无奈道:“某人也没有口服心不服啊。”

一剑递出,避无可避。

至圣先师伸手指了指天幕,“万年之前的我们,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走上去的。”

青同说道:“很多。”

这就让浩然天下和中土文庙必须承这个情。

至圣先师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有此想法。”

先生有错在先,但先生还是先生。所以方才崔瀺称呼陈平安,是那句“你是先生的关门弟子”。

故而被问剑之人,唯有接剑的份。

那青同只是直愣愣看着剑尖所指,但是陈平安和小陌却几乎同时,盯着抵住地面的剑柄。

但是玄妙之处,绝不仅限于“当下”长剑数量之多,那就太过小觑这座吕祖亲手造就的剑阵了。

难怪斐然会早早“掏空”一座托月山,只留下一个托月山大祖的开山大弟子元凶,独自驻守此山。

要是搁在蛮荒天下,听到这种话,小陌也就不多想了,真真假假的,打过一场便知。

因为方才青同偷偷以心声询问过至圣先师了。

吕喦抚须而笑,“所以要修道。”

所以才会对得意学生曹晴朗,那么寄予厚望,曹晴朗能够成为大骊王朝的榜眼,无论是陈平安这个先生,还是先生的先生,都会那么由衷开怀。

“天地间还有比仇恨和愤怒,更能让人咬牙前行的事情吗?”

至圣先师问道:“陈平安,如果换成你顶替斐然,身为蛮荒共主,有无谋划,能够最大程度上重创礼圣的大道根本?”

与齐静春,联手打过了蛮荒天下和文海周密,又开始与你陈平安,先算计陆沉,再针对白玉京?

至圣先师继续说道:“别忘了,即便撇开那个最终结果不谈,且不说那郑居中和吴霜降一起出手会如何,一旦你们这些剑修选择出剑了,你以为当时那场围杀成功与否,重要吗?就算围杀陆沉失败,也是极其影响深远的一个结果,因为最关键的,是你们这些来自剑气长城的剑修,一旦与人结仇,就会格外记性好。”

按照至圣先师的提醒,作为小师弟的陈平安,已经在无形之中,帮助礼圣和整个浩然天下,消弭了一部分“天灾”。

至圣先师笑道:“纯阳道友,被某人喊了几声‘吕祖’,就没想过抖搂一手剑法,好让晚辈心服口服,要知道这个晚辈的师兄,剑术很高的。”

吕喦转头望向陈平安。

当时在剑气长城重逢。

“左师兄一直有教剑术,不过对治学一事更上心,大致对半分。”

那么浩然天下,对于礼圣的某些规矩,也未必就是真的心悦诚服,只说诸子百家的老祖师,谁都不得跻身十四境一事,必须将一部分道行消耗在天外,虽说是为了抵御天外神灵的持续攻伐,庇护浩然天下,但是岂能没有半点怨气?就算那些老祖师明白礼圣的难处和苦衷,诸子百家的众多练气士呢?各自修行一事,如那纯粹武夫一般,好似是一条断头路,岂能甘心?

“这难道就不是一种你礼圣‘罢黜百家,一人得道’之举?”

做好你们三位的天上身前事,至于天下的身后事,拭目以待作壁上观即可。

吕喦轻轻颔首。

吕喦无奈道:“至圣先师莫不是忘了,贫道暂无弟子。”

“之后,才是蛮荒天下五嶽之类,比如那座青山。”

早知道就不与至圣先师说那历练一事了。

北俱芦洲的剑修,曾经做出过跨洲远游皑皑洲的壮举。

陈平安听到这个评价,只觉得一言难尽。

这其实就是一部极上乘的剑诀。

吕喦抚须笑道:“神仙句也。”

有我崔瀺护道,你们知道又如何,别拦,否则后果自负。

那么五彩天下的剑修,一样做得出跨越天下赶赴青冥天下的行径。

好像就是答案。

其实外界更多被文圣嫡传弟子的那些作为所惊骇,一直忽略了某件“小事”,那就是文圣一脉嫡传弟子,都将治学修身或者说修心一事,无时不刻视为第一等大事。

“就只是抖搂了这一招?”

吕喦笑道:“缘分未到,不可强求。收徒一事,贫道可以多学学文圣。”

虽说左师兄说话,不会像当年竹楼二楼学拳,崔前辈的言语那么……直截了当。

一旦两船对撞,那么此事就是针对礼圣那场阴谋的开端,这还才是一个开头而已。

至圣先师依旧是站在门外,打量了一番,与陈平安说道:“对了,小陌想到了一条跻身十四境纯粹剑修的道路,可惜已经有人捷足先登,被我拦下,差点就是一场遥遥问剑了。”

难道是与孙道长想到一块去了?

小陌眼神诚挚道:“待在公子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就喜欢模仿公子去想事情,才发现是虚度了万年光阴。”

“所以这算不算是文圣一脉的首徒,与小师弟的一场联手……问剑?”

绣虎崔瀺不去说了,齐静春年轻那会儿,又能好到哪里去。至于那个刘十六,要是真的脾气好,早年能惹来佛祖亲自出手?

未必。

至圣先师笑道:“崔瀺是什么人,肯定早就知道你会做出什么选择,虽说此举,可能不符合他绣虎的事功学问。”

只是这边的纯阳道人,想要知道“未来事”,是有一定滞后性的。

“那么一旦这两条渡船撞在一起,浩然和蛮荒两座天下,就不再仅仅是天时紊乱,而是双方地利都会交错在一起。”

所以从没有想过这种问题,因为陈平安下意识觉得礼圣肯定会一直无敌下去,尤其是等到三教祖师散道,白玉京大掌教尚未融合三教学问根祇、凭此证道合道,余斗的道老二,就还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道老二。如果双方各自离开自家天下,选择去天外干一架,陈平安相信礼圣的胜算肯定更大。

至圣先师点头道:“左右脾气蛮好的。”

这是个什么问题?

在陈平安心目中,浩然礼圣,就是无敌的存在。

陈平安说道:“我只能看清楚七八分。”

可先生不来见我,我就不去见先生。

所以陈平安唯一好奇之处,就是吕喦的道法之玄到底如何玄,剑术之高如何高了。

小陌说道:“回头我帮公子记录在册。”

随后至圣先师领着一行人来到最高的那栋建筑,悬挂榜书匾额“镇妖楼”,是礼圣亲笔。

闲聊之后,陈平安只记得自己是以狭刀斩勘驻地,自己站起身的,原来不是,是师兄篡改了自己的记忆?或者说是分出两条光阴长河,见到了两个崔瀺?最终其中一条光阴长河支流的画面,被师兄以某种秘法封禁起来?

因为此刻陈平安想起的,是城头之上,师兄崔瀺神色平静,弯腰低头,伸出一只手,将自己拉起身。

至圣先师一笑置之。

至圣先师说道:“你这个左右师兄,可不是半点不懂人情世故的书呆子,只说他让你去研究那个江畔一百七十三问,当年用意如何,等你返回家乡,与那位书简湖老夫子重逢于仿白玉京,总该明白了左右的良苦用心了吧?”

至圣先师说道:“也还好了,真性情是大丈夫本色。”

陈平安摇头道:“不是摘抄,自己想的。”

当年城头练剑一事,真没少吃苦头。

这在文庙诸多文脉道统,是很一件极为罕见的事情。

至圣先师疑惑道:“在青冥天下那边云游多年,光是白玉京玉皇城就去了三次,若是没有道法心传的入室弟子,记名弟子也没有一个呢?”

吕喦笑了笑,双指并拢,背后长剑铿锵出鞘,瞬间掠至楼外广场中央地带。

“如果让我来选择船头,或者说是直指浩然天下与礼圣的矛头,首选……是曾经的托月山。”

就说左右这个中途转去练剑的文圣二弟子,随着与人问剑次数不断增多,逐渐被公认是“天下剑术第一”的剑修。

蛮荒天下不是没有折损,其实会有很大的后遗症,只说一旦两座天下接壤,如今双方形势颠倒,整个浩然天下,就像一座开始飞速运转的兵器铺子,无论是人力财力物力,还是山下人心、山上道心,都拧成一股绳,浩然天下巨大的底蕴,昼夜不息,就像都在转化为两个字,“战争”。这对于居于守势的蛮荒天下而言,多出那条通道,就意味着失去一块版图,可能相当于早年浩然天下直接失去一个类似桐叶洲的大洲版图,当然是一种雪上加霜。

好像同时回答了陈平安的另外一个问题。

因为聊起了治学一事,至圣先师便问起一事,“你与师兄左右,在剑气长城重逢,他有无将一身剑术倾囊相授?”

一举三得。

至圣先师望向梧桐枝头的那轮明月,没来由说了句,“思君如弦月,一夜一夜圆。”

所以陈平安只是解释道:“我只是好奇少年时的崔师兄,就是崔东山这个样子吗?”

崔瀺同时好像在与道祖说一个道理。

至圣先师以心声道:“纯阳道友,以陈平安的性格,学了纯阳一脉的剑法,以后遇到你的弟子,还不得倾囊相授,投桃报李?”

吕喦点头说道:“世道没有那么好。”

至圣先师双手负后,仰头看着匾额,缓缓道:“好好想想,这可是一个不小的问题,你作为文圣一脉的嫡传弟子,别忘了,你那师兄茅小冬,如今还是礼记学宫的司业。”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反之亦然嘛,都是人之常情。

吕喦摘下腰间悬挂的葫芦瓢,仰头喝了一口酒,“如果不做一个必须的了断和切割,就会变成天下皆错,好像世间无不错之人,无不错之事。这是其二。”

万年之前的那拨“书生”,为何一个个气概凌云,万年之后的读书人,又为何多酸儒腐儒而少醇儒,即便是饱读诗书的硕儒通儒,好像也少了几分豪杰气?道学先生多圣贤少。

以至于还是个黑炭小姑娘的裴钱,在成为后来的女子宗师“郑钱”之前,当年在落魄山和骑龙巷那边,尚未出门远游,裴钱到了暖树和小米粒那边,成天摆在嘴边的一句话,“唉,我如今可不止是只会抄书,还是正儿八经上过学塾的读书人,唉,比师父都要白白多出个身份,怪愁人,以后师父回家,还不得敲我一顿板栗。”

吕喦摇头笑道:“免了免了,要是贫道年轻时就摊上这么个师兄,道心稀碎好几回了吧。”

至圣先师问道:“不管怎么说,崔瀺毕竟都没有跟你商量半句,心中会有怨气吗?”

“当然会有,只是重逢离别都太匆忙,好像就忘记说了。但是……”

陈平安怔怔出神,停顿片刻,轻声说道:“始终被他人寄予希望,会让自己觉得不孤单。”

(本章完)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