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153.第1153章 从容写去  剑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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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说道:“你肯定做得到,至于这座学塾里边,一个用心念书的孩子,假设六岁开蒙,求学五六年,也都能认识。至于自己不愿读书的,或者说是那种的的确确,属于天生就不适合念书的蒙童,就难说了。”

隔天浯溪村的那两位老夫子听闻此事,在酒桌上大骂不已,有辱斯文,成何体统!为了那点学费,此子真是半点脸面都不要了。

陆沉蓦然放声大笑起来,好不容易才收敛笑意,仰头一鼓作气喝完杨梅烧酒,再转头朝少年眨了眨眼睛,“那你觉得自己在饥肠辘辘和饱餐一顿之间,贫道到底做了什么?”

陆沉笑道:“山上山下都一样,不外乎两件紧要事,打得过,跑得掉。”

少年蹲在一旁,一手提碗一手拿筷,听到陆道长的问话,赶忙将最里边的馄饨咽下肚子,说道:“如今世道好了,有一技之长,相信总能吃饱穿暖。”

学塾里边,有个经常挨板子的孩子,他家在村子里,属于那种相对家底殷实的门户。

先前陆掌教给他看过一张详细记录课程安排的纸张,很多地方,都异于目前真正落实的学业方案。

由此可见,宁吉这副皮囊的魂魄之坚韧,可谓出彩至极。

陆沉笑道:“这可说不准,谁知道呢。当地的乡土传说和地方县志,只说与某条过路的蛟龙之属有关,并未提及那位雨师。”

当他们来到一处山顶,当地土人,将此地俗称为送驾岭。

宁吉刚要摇头,肚子不给面子的咕咕作响起来,好像是陆道长提醒了,少年才察觉到自己的饥肠辘辘。

作为稚童为学的下手处,陈平安除了讲授四书五经,略显刻板,循规蹈矩,严格按次序传授内容,此外还有几本自己精心挑选出来、觉得性理粹然的经典、书籍之段落,教学宗旨自然是取古人先贤最醇正之书,博观约取,所以这些语句或是段落,就不用那么按部就班了,都是相对比较浅显易懂的语句。

随后少年跟着道士一起走在山路间,头顶乌云密布,闷雷阵阵,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又比如一句“天下事,以立志为先。”紧接着陈先生便有了疑问,稚童学子之立志,可有高低、大小、先后之分?

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可与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两语可作一并解释。

“放债如施,收债如讨。”

陈平安笑着点头,“教不严,师之惰。明天起,板子要打得重些。”

“吴镝,谐音无敌,这个化名的缘起,源于他当年曾经跟一个要好朋友,联袂造访锁云宗,是北俱芦洲的一个宗字头门派,还算是比较有底蕴的,到了山门口那边,他临时起意,自称陈好人,道号‘无敌’,说是喜欢直道而行,要让锁云宗挡在路上的那座祖山,挪一挪山头。你听听看,搁你是锁云宗的门房,听到这种混账话,想不想打人?”

始终不敢用正常嗓音开口说话,少年总觉得会打搅吴道长的讲课。

陆沉双手笼袖,转头盯着学塾那边的一袭青衫。

陆沉咦了一声,满脸惊讶道:“少年郎这么开窍的吗?”

陆沉收起腿,屁颠屁颠跑到那栋兼作堆放杂物之用、以及武夫赵树下在此打地铺的黄泥灶房,开始自顾自捣鼓起来,很快就做出两大碗馄饨,递给宁吉一碗后,陆沉就坐在灶房门槛上,脚边放着一只青瓷酒壶,里边装着去年酿酒的杨梅烧酒,一边吃馄饨一边抿一口小酒,陆沉两腮鼓鼓,拿筷子轻轻敲击碗口,笑问道:“宁吉,你觉得读书能当饭吃吗?”

年幼的求学生涯,只要学会努力二字,就是得了个真本分,真本事,以后不管从事什么行当,都等于有了一技之长,但是如果在所有同龄人都在吃苦的蒙学岁月里,早早丢掉努力二字,将来走出学塾,做什么不难?不说所有人,总归绝大部分人,是很容易一遇到难事就喜欢自我暗示,心生懈怠,不愿坚持某事,早早放弃的,这可就是真的万事开头难了。

“就像陈平安这样,读书须先厚其书,再薄其书,最终做到一事,余下几句与书上心心相印的言语,或是一二个道理,任何一本书籍,无论是号称百世不移的经典,还是不够正统、甚至是被视为不入流的杂书,能够从中得到一两个真正属于自己的道理,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就不算白读。”

在饭桌上,陈平安突然问道:“赵树下,你觉得一个人是否努力,会不会也是一种天赋?”

每当这个时候,看上去人高马大、身材健硕的赵树下,就派上用场了,因为师父会要求他演练一套拳法。

果不其然,那赵树下来到这边山巅,双足站定,气沉丹田,拉开拳架,开始朝天出拳。

宁吉依稀看到,远处泥泞山路间,有人健步如飞,往这边赶来。

被发现后,哄堂大笑,先生便示意所有人安静,亲自带着孩子去溪边清洗裤子,让他以后胆子大些,在课堂上举手,然后用眼神暗示一下先生,都不用说什么,先生自会找个由头,让他离开学塾的。

这也是一处每逢大旱的祈雨之地,上了岁数的乡贤耆老,需要先在祠堂斋戒三日,然后上山来此祈雨,往往不等下山队伍返回村子,就有下雨的迹象了,极灵验。

“第二等读书人,穷其一生,在‘理’字上钻研,力求得其醇正,承袭道统续香火。就像那边的屋舍,还有我们手中雨伞。”

“天地间的第一等读书人,在‘礼’字上做学问,或开辟或稳固道路,让人间道路,干旱不干裂,雨季不泥泞。就像我们来时的路。”

学塾下边几乎都姓陈的村子,跟那个山坳入口处最大的浯溪村,双方抢水最凶,前不久就狠狠打了一架,两个村子里边几乎所有的青壮都参加了,因为学塾这边有个孩子,他父亲也在其中,这个看似闷闷的木讷汉子,下手却够狠,估计浯溪村那边是知根知底的,数人围殴,原本就是双手笼袖蹲在远处看热闹的陈平安,见那汉子给人一扁担抽冷子打翻在地,只得一路小跑过去,在一路乱棍如雨、锄头当中,找准机会,扶起那倒地汉子就跑路,

浯溪村几个妇人,不知是觉得这个教书先生实在欠揍,还是觉得青衫长褂布鞋的男子,与寻常看腻了的庄稼汉子不一样,嬉笑着就上去拦路,亏得那教书先生脚底抹油跑得快,倒是那个汉子,喘过气来,只是跟教书先生点点头,乡野村民,客气话,说不太出口,就只是咧咧嘴,质朴汉子的眼睛里,全是谢意,然后就用当地方言与那些隔壁村的闷闷骂娘几句,大步重返“战场”。

再有一本薄薄的删减本,因为押韵,好似顺口溜,所以读起来朗朗上口。

“再下一等,就是读过很多圣贤书,仍旧是半桶水,趋利避害,却也无心害人,还愿意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天底下的读书人,这类人十占八九。又下一等,便是俗不可耐的腐儒了,道貌岸然,古板迂腐,以礼教道统和正人君子自居,行事刻薄,不通人情。最下一等,则是伪君子,真小人,他们学问越大,于世道危害越大。就像一本佛经上说的某种人,入我法中,住我寺院,坏我正法。”

宁吉犹豫了一下,“可是食材与厨房,都是吴道长的。”

“这天”放学后,陈先生与那个叫赵树下的青年,同桌吃饭,赵树下就帮着宁吉问出了个疑惑。

其余两列蒙童,就可以自己翻书看,或是自顾自读生书,只是嗓音不能过大。朗读百遍,读书百遍其义自见。

陆沉坐在后墙那边的桌子上边,双手抱住后脑勺,微笑道:“百善孝为先。宁吉,你有没有发现,好些个地痞流氓浪荡子,在外边不管怎么打打杀杀的,回到家里,要么瞧见父亲就跟老鼠见面,要么无论如何什么声名狼藉,都不敢有个不孝子的骂名?也有些求学时尤其顽劣不堪的孩子,成大成人之后,在路上遇到了昔年的教书先生,还是会毕恭毕敬的,指不定乐意捏着鼻子,硬着头皮,乖乖挨训几句。”

都是按照夜航船条目城那位李十郎的底本,挑挑拣拣,编撰出来的对韵。

陆沉微笑道:“自古而然。”

再就是一些农忙时节,乡塾就会只上半天课。

陆沉随后带着宁吉来到别处山头,名为乌泥潭,潭中鱼类与别处异,此地鲫鱼与泥鳅,身上皆有一条金线。

宁吉摇摇头。

学塾内的座位,按照年龄段,分成三列,分别是六岁到八岁,八岁到十岁,十岁以上。

陈平安先领着蒙童们读“生书”,约莫是大半个时辰,三列学生,读书内容就不同,年龄由低到高,陈平安按次序来。

宁吉疑惑道:“陆道长与我说这些大道理做什么?”

这对于那些好动的男孩子来说,看那个赵树下打拳,比跟着家里长辈去县城那边赶集、看庙会,或是年关时节购买年货,差得不多了。

“第三等,在书斋治学,白首皓经,在‘字’上兜兜转转,也能裨益文脉。就像每隔三五里路,就有一处的路边歇脚行亭。”

陆沉斜靠日晷,伸出一根手指,凌空写了个一个“丂”字,字迹如浓墨重笔,悬空经久不散。

陆沉笑道:“当然,只要认得三四千个字,以后什么书不能读?”

宁吉也没有多想,反正也想不明白,只是一并收起陆道长的碗筷,走入灶房内,先清洗干净,再将碗与筷分别放回橱柜和竹筒原位。

陆沉笑道:“被他自己给推翻了,准确说来,陈平安是准备先缓一缓,约莫是觉得一开始就这么教学,难度太大,蒙童会跟不上进度,一个不小心,他们很容易就失去读书的兴趣了。虽说上学念书,本来就是一种很苦的事情,可如果一个教书先生,能够尽可能让蒙童在授业之初,觉得不那么枯燥乏味,当然是更好了。”

当然也可以听先生讲课,比如六七岁的孩子,只要他们自己有兴趣,就可以听先生给十岁以上的生书课业了。

宁吉伸手将绿竹杖接过手,说道:“陆道长,我脚力还行。”

还有那年纪小、在课堂上憋尿憋急了的男孩,又不敢跟先生开口,直接就在学堂里边尿裤子的。

陆沉率先挪步,走出学塾这边的晒谷场,沿着一条溪边小路,往隔壁村子那边行去,随口笑道:“无论是文人雅士的游山玩水,还是讨生计的跋山涉水,总有体力不济的时候,退一万步说,哪怕一个人脚力再好,心呢。拿着就是了。”

陆沉笑了笑,“太懒,偶尔为之。白玉京五城十二楼,聪明人太多,几乎就没有个笨人,更是我不愿传道的原因。”

宁吉说道:“陆掌教在白玉京那边,也会开课讲学吧?”

学塾于每天辰时中准时开学,早课背书,两刻钟,算是温故知新。

当时“战场”外,道士就带着少年蹲在路旁,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戏。

只说此书,前边的书页,多是与乡野村落、世俗生活息息相关的内容,例如春耕、农时、五谷以及各种树木鱼类等。

陆沉抖了抖袖子,摔出一摞纸张,交给少年,“这是那位不是文庙圣贤胜似圣贤的召陵字圣,许夫子的说文解字,这些零散书页,尚未编订成册,是真正意义上的手稿本了,都不算是后来刊印的所谓底本。你留着好了,不用归还,将来如何处置,不用询问贫道的意思,全凭你自己安排,是留是送都随意。不用矫情,觉得会不会无功不受禄,贫道与你一场萍水相逢,想来以后肯定再重逢的。”

先生授书,到蒙童背书,再到颠倒身份的复讲,学生讲,先生听。

少年问道:“这么多个字,走出学塾之前,都要认得吗?”

赵树下认真思考片刻,好像仍然没办法给出答案,只是说道:“性相近,习相远?”

陆沉与少年解释道:“此拳有大出处,有个属于亚圣一脉儒生的崔姓老人,读书很多,有天在书上看到一个稗官野史的典故,说远古时代,大地之上接连大旱数年,民不聊生,有一位女子雨师怜惜苍生百姓,不惜违反天条,擅自降雨给人间,结果惹来天庭责罚,将她的金身拘押在打神台之上,日夜拷打,直至将其打碎金身,再将她贬落凡尘,相传在那道天帝申饬的诏书中,有‘自作自受’一语。崔姓老人看到此处,满腔愤懑,怒不可遏,刚好是入梅时节,屋外大雨滂沱,他便走出去,才有了这么一拳。”

宁吉翻开这部学塾读本的书页,发现上边空白处,在许多文字旁,用蝇头小楷写了许多注解。文字内容数倍于读本本身了。

因为学费收得低,蒙童人数也不多,所以陈平安就在学塾附近开辟出一块菜圃,围以一圈竹编栅栏,再养了些鸡鸭,又用一个低价,跟乡人租借了一小片竹林和茶园,与赵树下一起在山上垦荒,种了些玉米之类的农作物,以及栽种下桃、枇杷等果树。原本陈平安还想着是不是做个猪圈,买两只猪崽儿,还曾想着种些桑树,只是不管养猪还是养蚕,气味都重,想想就算了。

宁吉好奇问道:“天底下的教书先生,都是如此吗?”

少年委实是见之心喜,就不客气了,连忙与陆掌教道谢,陆沉笑着摆摆手,“跟贫道客气什么,真要过意不去,将来修行路上,自报名号之余,可以额外添上一句,陆沉是你的小师父。虽然你我是做不得名正言顺的那种师徒了,做人须念旧,昔年香火情还是要讲一讲的嘛。”

陆沉走出屋子,抖了抖手腕,手掌便托着一只袖珍日晷,递给宁吉,“接下来,由你来掌控光阴的流逝速度。”

论学识之广博与深邃,人间万年以来,寥寥一双手的人数之外,此外所有人与陆沉的差距,就是差了一个陆沉。

在温读熟书间隙,陈平安还会顺着某些语句,做些点到即止的延伸,与蒙童们强调一些为人子女和待人处事的基本礼仪。

陆沉下筷如飞,狼吞虎咽,从碗里夹起最后一只馄饨,笑道:“以前你们宝瓶洲这边,有个很厉害的修道之人,是位道心澄澈的剑修,叫李抟景,他有个很有趣的说法,说如今的世道,之所以是练气士在山上当老爷,是老天爷赏饭吃,练气士就是这口碗,显得最大而已。碗里食物,不过是将馄饨变成了天地灵气。如果一开始老天爷换一种法子,比如谁编草鞋本事最高,手艺最好,谁是大爷,那么就是另外一种光景了。”

于是孩子就多挨了一记板栗,疼得当场抱头,先生板起脸,压低嗓音教训一句,钓鱼本事不小,那本绘图书页上边的几种鱼,都记住了?孩子赧颜摇头,倒是不说谎,老老实实说自己认得画的鱼,认不得旁边的字。先生笑骂一句,吃得记不得么,怎么一钓鱼就这么灵光,认书上几个不会动的字,难道比钓那么多游来游去的鱼,更难?

这天上课,孩子就专门盯着那几页图画和文字,其余一切不管。陈平安见他开小差,也没管。

这里边就有了个次第,是有先后顺序的。这就是知其然知其所以然,知其先后,则近道矣。

为了抢水,上下村子之间,时常启衅殴斗,大规模械斗都有可能,可只要没闹出人命伤残,县城那边一般都不管这些。

等到早课背书结束,接下来就是每天的正式课程了。

真要改善伙食,可以去山上布置陷阱下套子,实在不行,让赵树下抓头麂子、野猪就是了。

说到这里,陆沉洋洋得意,眯眼微笑道:“你以后读书多了,就会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真要计较起来,陈迹这个说法,其实最早出自贫道的《天运篇》。宁吉,与你说句不吹牛的话,六千年间,几座天下,别管是谁,什么大道出身,只要有点学问的,各家著书立言,在书中提及最多的人物,若是有好事者能够做个汇总,那么贫道不说稳居榜首,跻身前三,是肯定有的。便是佛家公案里边,也多有引用贫道的语句,拿去打机锋。”

“至于陈迹的由来嘛。”

陆沉就站在一旁,翘起一条腿搁放在窗台上,在那儿弯腰压腿。

宁吉小声问道:“吴道长为何不用本名?”

十几个孩子,各有各的书桌板凳。因为学生不多的缘故,所以并不显得拥挤。

她们只是按例去后边罚个站,眼泪巴巴的,师父瞧见了,就要立即心软,赶紧找个折中法子,要她们背诵几句某某段落,多是些难度极小的课业,检查通过了,就会让她们返回座位读书。

两人撑伞站在原地,陆沉微笑道:“何谓完人,天性舒展无遗漏。”

此外才是一些脍炙人口却浅显易懂的诗句,例如举头望明月,城春草木深,白日依山尽。春日迟迟,卉木萋萋……在蒙童们埋头写字的时候,儒衫长褂布鞋的教书先生,就双手负后走在三列课桌间,偶尔伸手,双指捻起蒙童的“笔管”,轻轻一提,陈平安若是一提就起,便会提醒他们注意握笔写字的时候,要聚精会神,要学会专心。或是停下脚步,指出孩子在落笔时某个笔画的不对地方。

如果一日只有早晚两顿饭的,各自玩耍便是,上树捉鸟下河摸鱼都随意。

陆沉笑道:“这是陈平安教书用的本子,教书先生的这些心思和功夫,蒙童是不会知道的。”

陆沉笑道:“宁吉,记住一个道理,你有没有,与你用不用,是两码事,是天壤之别。”

赵树下憋了半天,说道:“学塾那几个女孩子偶尔忘记课业,怎么不见师父如何责罚,好像连戒尺都还没用过。”

崔瀺有拳法,名为云蒸大泽式。

“晓得自己做错了事,要愿意与人说对不起,遇到他人的过分要求,也要敢说一句不可以,如此一来,做人就比较轻松且清爽了,活得不别扭,故而元神自在,我还是我,物随心转,我就是我。”

来到溪边,陆沉掬水洗脸,岸边有一棵绿荫苍翠的老樟树,陆沉坐在石头上边歇息片刻,从袖中摸出一本陈平安在空白处写满细小文字的批注本,笑道:“不可一味推崇古人,盲目高看古书,一门心思向故纸堆里钻去,而不出来,出不来。”

“读书人读书人,读书自然是一个字一个字读出来的。”

“当讲否?”“需要慎重解释两者的差异,慎之又慎。”“若无绝对把握和合适时机,不提。”

陆沉说道:“在学某人。”

如果说得通顺,大致无错,陈平安就点点头,让孩子返回座位,如果蒙童只是背书准确,文义仍然说得不够准确,或是内容有所遗漏,陈平安就帮忙纠正,查漏补缺,再让孩子回去继续背诵。

陆沉笑问道:“宁吉,知道什么叫书声琅琅吗?”

陈平安就坐在一张椅子上,对蒙童们相对而坐,看似闭目养神,实则仔细听着三列孩子的不同读书声。

有那生性好动,就像没长屁股的,在课堂上不是喜欢歪来倒去,就是喜欢逗弄邻桌。

近期陈平安开始专门收集各类诗词文章的序跋。

陈平安也准备了一些纸张和笔墨,其中就有可以写春联和福字的红纸。准备一年下来,挑选那些习字课业优异者,和用功努力的蒙童,在年关散馆之前,分别送给他们。

除此之外,每天晚上,陈平安都会劈削出木、竹牌,累计有三四百块之多,分别写上一首诗,或是某个此语的别称,后者例如茶,就是不夜侯。

竹与木牌,这位教书先生皆是一笔一划,从容写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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