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193.第1193章 碧波万顷客眼青  剑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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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上次破例出席那场大潮宗婚宴,林江仙也只是挑选个角落默默落座,用了个化名。

先是白也捷足先登,成功观道人间第一位剑修的诞生,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此天地恍如开了一道大门,异象四起。

如今榜单上白藕除外的两位女子大宗师,除了兵解山于勍,还有来自幽州一个名叫琵琶峰的地方,女子叫古艳歌。

对于女子练气士、山水神灵,大木观好像都愿意格外优待。

更多内幕,不宜泄露。比如手上这颗她自己也不知道价值高低的铜钱,最出奇之处,还是在于将祠庙香火炼虚为实。

林江仙笑着解释道:“武学术法兼修一道,其实就是个筛子,最尴尬的地方,在于筛掉的反而是大才,兵解山属于有苦自知。至于寥寥几个特例,孤例,又能证明什么?这类人,在裴杯手底下,能够是曹慈,在别的地方,也会是曹慈,差别只在成名早晚个几年。”

在林江仙看来,已经是元婴境的于勍,将来想要跻身上五境,武学登顶过于顺遂的她,一定会有大问题。

加上汝州境内多水乡泽国,故而也是白玉京望气一脉道官最感头疼的一块版图。

她在少女时捡到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青铜古剑,悬挂在墙壁上,此刻妇人伸出双指捏动鼓鼓囊囊的胸脯,她突然抬起头,满脸茫然,似闻墙上剑鸣声响。

乌江欲言又止,思来想去,还是将那些漂亮话咽回肚子,老老实实回答道:“光棍一条,单凭喜好走江湖,至少不害人。”

好个解冤雪耻取人头。

难道也是个踩了狗屎修了仙法就可以让容貌不变老的炼气士?跟自家师公是一个辈分的江湖前辈?吃过大亏,打不过老的,好不容易等到老的不见了, 就来欺负自己这个小辈的?无妨,按照师父的说法,这种心性的窝囊废,练武修仙,都不成事。

林江仙曾经去过一趟兵解山地界,远远见过齐观和于勍,前者其实资质极好,不输首徒赵鹤冲,但是此人在内心深处,依旧是以幽居山中、向往长生的道人自居,生平最是仰慕掌教陆沉的学问,后者倒是更像一个纯粹武夫,可惜苦于没有明师指点,除了与师兄齐观问拳切磋,她根本不清楚何谓归真一层之上的神到,而且她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太怕自己输拳。

乌江继续说道:“袁黄有个名气更大的朋友,矮个子,最喜欢多管闲事,专管那种跟他无关的不平事,就是每次出手极狠辣,不是拦腰斩断就是剁掉双腿,吴阙知道吧,与我一样用刀的,好几个徒子徒孙就被此人宰了,吴阙也没敢放个屁,倒不是打不过,估摸着还是不愿意招惹这种光脚不怕穿鞋的亡命徒吧,师父说过,有了名气和门派的江户前辈,大多如此,年纪越大就胆子越小,今天的年轻人以后成了江湖名宿,也是一样的,师父教了我刀法,没什么要求,更不求回报,只是让我以后别变成这样,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一直没想着开设武馆,或是投靠哪个朝廷,不跟人要权要钱要地盘要女人,才可以天不管地不管,更自由。”

林江仙一抬手,雪白剑光倏忽一闪,接到一封飞剑传信,他打开一看内容,笑道:“我得返回鸦山一趟,有客登门。”

开山大弟子故意在此破境,裴钱的那几场武运馈赠,当然至为重要,可如果再往前推几步,究其根本,似乎还是老观主在自家一亩三分地里边,早就培育好了一大拨好苗子?

否则莲藕福地的武运再浓郁,还是会逐渐集中到一小撮纯粹武夫身上,而不是现在这种百齐放的“江湖大年份”了。

乌江没有伸手去接,只是一掌推出,打出一道浑厚的武夫罡气将酒壶送回去。

苏店说道:“白藕终究是天下第三,林师,我将她作为追赶对象,会不会太过不自量力了?”

乌江仰头灌了一大口所谓的仙家酒酿,一口下肚,整个人窍穴宛如久旱逢甘霖一般,酒气在体内蒸腾,牵动气血,一路经脉随之震颤如响金石声,乌江顿时打了个激灵,满脸涨红,闷哼一声,感叹道:“难怪人人要当神仙。”

这家伙当自己是村塾先生,当老子是蒙童吗?

“天下武夫前十,吾山独占其二”的盛况,恐怕持续不了几年。

玄都观孙道长就又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好了伤疤忘了疼,非要被她们把耳光摔在你们脸上才晓得痛。

陈平安以心声笑道:“乌江啊,你不懂,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传闻当年还是少年的符泉,只用一句话,便无形中消弭了一观一山间的芥蒂,让双方不至于因此而心生间隙。

林江仙笑道:“新榜才出没几年,按规矩说是该如此,不过先前托白藕的福,甲子之内,一座江湖才有没有那么死气沉沉,她喜欢跟人问拳,出手又重,几个手下败将,非死即伤,他们等于才上榜没几天就跌出去了。当年上榜的,尚未被白藕找上门的老前辈,难免内心惴惴,生怕自己学艺不精,输拳又丢脸,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当时不在榜上,却觉得自己有希望跻身下一届武评十人的年轻人,也开始忧心忡忡,难不成真要为了一点虚名就把命搭上?相信上届榜单颁布之前,身为兵解山祖师爷的龙新浦,他一定事先去过青神王朝,与白藕打过招呼,通过气了,我猜雅相也会叮嘱白藕几句,让她别再这么锋芒毕露。”

这些,当然是陆掌教这个吃饱了撑着的家伙,某年跑来汝州鸦山蹭酒喝的时候,主动泄露给林师。

乌江怎么说都算是陆台的徒孙辈,自己这个水涨船高就当了长辈的,总得给点见面礼。

年轻男子,头别一枚金簪,穿着一件宽松的雪白长袍,脱了靴子,盘腿坐在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龙椅之上。

毕竟是玄都观更早找到的少年,兵解山多多少少有点理亏。

乌江冷笑道:“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还是想要跟我结拜兄弟,一来二去混熟了,好替你卖命?”

亏得当时玄都观的孙观主出门远游,消失了多年。

因为门派有一男一女两位年轻武学宗师同时登榜,齐观,道号“骑鲸”。于勍,道号“玉磬”。

帐篷内,妇人在给孩子喂奶,青色经脉衬托得高耸胸脯愈发雪白,就跟她从河床摸来、随便堆积在桌上的羊脂美玉一般。

草原上一个肌肤微黑、身材健硕的少妇,虽然她的容貌算不得什么美人,但是异常饱满的胸脯,充满弹性的滚圆臀部,都让她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旺盛的生气。

不过眼前这厮胆子不小,竟敢对这位魔教教主直呼其名, 虽说陆台失踪多年,但是在江湖上不是一般的积威深重,哪怕如今世道变得很怪了,不管是谁,只要是提起陆台,连名字都不喊的,不是“那人”,就是依旧敬称一声陆教主。

陈平安抛过去一壶酒水,问道:“乌江,你对如今世道是什么观感?”

陈平安以心声笑道:“我说自己是陈平安,你又不信,随便换个说法,你就信了?”

不曾想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袁黄收起鱼竿,说道:“三张符箓,我买了,恳请仙师出个价。”

乌江一脸茫然,“啥?”

作为一座祠庙的山神娘娘,总归是要招兵买马、收拢辖境内所有山鬼水仙的,如果能够多出几个练气士当乞场山神庙的供奉,那是最好不过了。

不像如今青冥十四州,武夫只认鸦山一座,宗师只认林师一人。

乌江这次没有矫情,伸手接住了酒壶,揭了泥封,使劲嗅了嗅,好酒!尚未开喝,年轻人就有几分醺醺然了。

袁黄是少年游侠出身,家破人亡,曾经手刃仇寇,雪片大如掌的深夜中,少年拖枪潜行夜袭,进入一处军镇官邸内戳中仇家的头颅,再将其跺下,袁黄最后找来一条长达数丈的长绳,一端拴仇家头颅,一端系发髻,拖枪狂奔在雪夜中,身形快过箭矢,马驰不及。

于是等到第二次武评,她跻身前三甲,就只剩下“小有非议”了,唯一能挑出的瑕疵,就是她拥有那支名为“铁室”的手戟了。

男人伸手出袖,接住那只原路返回的酒壶,刹那之间,乌江就欺身而近,手持刀鞘,搁放在对方肩头,拍了拍,疑惑道:“哥们,就这点道行,也敢出来跑江湖?”

乌江跟着小鸡啄米使劲点头,实则一头雾水,身边这位陈剑仙什么时候转去修行符箓了。

鸦山虽说有林师坐镇山头,可即便是作为林师首徒的赵鹤冲,一个原本被视为稳稳当当登榜的武学大家,此次竟然也未入榜。

陈平安以心声问道:“乌大侠,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吗?”

那人自顾自说道:“当南苑国护国真人的黄尚,一直是道士,至于桓荫的性格,就不太像是个愿意收徒的人,如此说来,你的半个师父,是陶斜阳?”

造访骊珠洞天的外乡剑仙谢新恩,青冥天下的武学第一人林江仙。

所以当初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成为数座天下年轻十人的“陈十一”,得知此事的青冥天下,都觉得他们仨,可以凑一桌喝酒。

而兵解山也是青冥天下为数不多道官能够兼修道法、武学的山头,之所以无法跻身最顶尖道门之列,就在于历代祖师爷,都差点意思,历史上始终没有谁能够跻身天下十人、候补十人。

乌江并不担心对方暴起行凶,况且对方看着也不像是那种多厉害的货色,用某部刀谱上边玄之又玄的话说,就是“气轻”。

加上已经身在白玉京的刑官豪素,就是不知道,那位作为“同僚”的末代隐官陈平安,他会何时现身青冥天下?

毕竟孙道长最记仇。

而“鸦山林师”,却不是三位掌教写下的名字,而是道祖亲笔所写。

沛湘笑着点头,“回头见着了宫湖君,必须与她当面致谢。”

汝州境内有一条澶江,水运冠绝一州,位列青冥六渎之一。

很快就传出一个有鼻子有眼睛的说法,说玄都观孙道长亲口说了一句。

六境武夫,已经有一份武运在身,在哪里不能吃香的喝辣的,哪怕去朝廷捞个官身不低的武将,都是轻易而举的小事。

自古奇怪不分家,一奇引来数怪。

都猜测兵解山胆子这么大,极有可能都是“某人”怂恿撺掇的结果。

可惜这次朱某人没能守住“天下第十一”的名号。

黝黑少年牙齿打颤,“回禀教主大人,记下了。”

又比如,人间书声琅琅就是至圣先师的道力。

少年这才回过神,颤声道:“活下去。”

陈平安坐在岸边,揭了泥封喝着酒,乌江犹豫一番,还是来到此人身边蹲着。

如果不是对方一直聊着与师公有关的事,乌江可没兴致陪他瞎扯。

二掌教余斗,只写了一个名字,宝鳞。

江湖上下三滥的手段多了去,用毒的高手,手段尤其防不胜防,有次乌江就在一个娘们手上着了道,差点就要童子身不保。

“当然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学道贵在得其法,而其妙终究在人。”

由不得你袁黄不当个托。

陈平安看似脸色如常,实则吃惊不小,竟然是一颗金精铜钱的雏形?就是不知道山神娘娘手上这颗铜钱,是不是“第一颗”的雕母钱了。只是就像当包袱斋摆地摊做买卖一样,要是买家一惊一乍,就别怪卖家杀猪了。

只因为她的心魔,注定会是一位位无敌之姿的“于勍”,心魔会将道官于勍的一颗道心、武夫于勍的所有心气一并碾成粉碎。

两人走入支流马颊河,旧称潴龙,江河汇流处的山坡上,立有一座香火平平的祠庙。

林江仙脚尖轻轻一点,一道青色虹光划破长空。

简而言之,兵解山可以凭借对武夫的掐尖,让道场越来越壮大,底蕴越来越深厚,但是它永远无法成为第二座鸦山。

师父说得对,江湖险恶,在高处飞来飞去的,就没几只好鸟。

如今世道千奇百怪,什么最值钱?当然是一门道法。若能拿来借鉴一二,真是价值连城的大道裨益了。

以至于早就憋屈不已的兵解山,在给出那份榜单后,在十几条附注当中,其中第二条,就是“谁对名次再有异议,自己去与白藕问拳”。

苏店深呼吸一口气,“我绝对不会让林师失望的!”

林江仙摇头道:“先前让你改名,认个辈分不高的鸦山武夫作师父,不是鸦山怕惹麻烦,而是为了让你更好武学,专心练拳,不必分神。有个不扎眼的身份,可以省去很多琐碎事。”

瞧见那位青衫男子一脸“傻子你当我是傻子好骗吗”的戏谑表情,这位绿腰娘娘有些赧颜,天底下何处不是无利不起早的行情,她犹豫了一下,从袖中摸出一枚金色铜钱,笑道:“当然不会没有报酬,非是自夸,此物稀罕,是叠叶山独有,只因为我家乞场有个年老庙祝,是鬼物,身份不明,去年投靠于我,只知道他生前是工匠出身,最是擅长寻龙点穴,拣选美水良壤,鼓风扇火,冶炼铸造。”

无门无派,横空出世,她的家学、师传如何,皆不得而知。

苏店习惯性敬称对方为林师,“林师,距离下一届武评,还有很长时间?”

乌江默然。

乌江死死盯住那个神神道道的男人,沉默片刻,说道:“无功不受禄,说吧,仇家是谁,要我砍谁。事先说好,砍人可以,杀人不成。如今几个朝廷管得严,风声紧。你既然是山上的那种炼气士,跟你不对付的仇家,肯定身份不差,偷摸上去砍他几刀不难,可真要闹出人命来,就不是什么小事了,我犯不着为了一坛所谓的仙家酒酿,被迫当个四处流窜的通缉犯。”

苏店就知道自己问了个不合时宜的白痴问题。

之所以没有第五场和第六场,还是担任青神国师的白藕,一口气跳过数个名次,主动走了一趟汝州鸦山,她选择直接与那位林师问拳!

当然输了。

一男一女并肩走在大水之畔,强劲江风扑面,衣袖猎猎作响。

难不成,就为了让榜单上边有个女子武夫,才故意放水,让她登评?

事实证明,绝非如此,因为白藕在这之后每隔十年,就会按照这份榜单的顺序,去找武评第九、第八……与这些名次在她之前的止境武夫,各自问拳一场。结果天下侧目的那四场问拳,白藕全胜,三人死一个活,唯一活下来的止境老宗师,还跌境了。

“事先说好,你只要输掉一场,这辈子就都没资格与白藕问拳了。”

因为此事太过涉及机密,林江仙就没有跟苏店细说内容。

毕竟陈平安没有陆掌教的境界和脸皮,当真可以从人间四处搬运仙酿,不告自取。

苏店摇摇头。

最后还是符泉自己选择了本州家乡门派的兵解山,当年这个孩子给出的理由很有趣,离家近。

陶斜阳咳嗽一声,以此提醒跪地不起的少年,教主问你话呢。

但是曾经听师父说,师公对这个关门弟子,宠爱得有点过分了,不但亲自传授仙法,还教拳,光是剑谱,就送出去一大堆。

苏店好奇问道:“林师,如你这般的武夫,递出倾力一拳,威力能有多大?”

林江仙哑然失笑。

佛陀走过人间的足迹,就都是一尊尊佛陀矗立在人间,佛法无量。

“纯粹武夫登高,总是心气先到,拳后到。不比动辄活上几百数千年的修道之人,武夫练拳就这么几十年的光阴,若是连想都不敢想,走不到心中高处那个位置的。”

林江仙微笑道:“怕什么,有我这个师兄在,一切就皆有可能了。我来帮忙教拳喂拳,你就再不是痴人梦呓。”

“记住了,行走江湖,以诚待人。”

一座山头,同时拥有两位跻身天下武评之一的武夫,武运之大,可想而知。

既然孙道长都这么开口澄清了,别州山上邸报,也就都识趣不继续给符泉扬名了。

这位连续十几次排名第十一的修士,便是汝州的山上第一人,他与孙道长关系极好,姓朱,自号“某人”。

“当然,也是我与你初次见面的一种试探,主要担心你年轻气盛,认了师兄,在汝州这边就不知天高地厚,不管是纯粹武夫,还是修道之人,心一偏,或是有所依,成就往往就低了。”

林江仙笑道:“其实白玉京是有一份内部名单的,名字不多,不到双手之数,据说三位掌教,各自都可以往上边添加、或是勾掉几个名字,只要是留在名单上的,就作为完全不受白玉京约束、监察的例外存在,我凑巧就是其一。”

林江仙想了想,好像还真被这么个简单问题给难住了,沉默片刻,洒然笑道:“武学同道之中,好像确实没有参照。大致相当于一位飞升境剑修的全力一击?鸦山就是个建造才百余年的江湖门派,家底不够,没有那种与世隔绝的洞天道场,不然我倒是可以演练几拳,让你好有个比较直观的印象。在这汝州地界,我不宜全力施展拳脚,动静可能会比较大,各国钦天监肯定会上报白玉京,今时不同往日,宜静不宜动,需要隔山观火。”

林江仙点头道:“如果有没有意外,比如于勍某天突然跌境,那么你的第三场问拳对象就是她。”

上山修道三十余载,就已经被外界誉为白玉京张风海第二,永州姚清。

乌江腹诽不已,偷鸡不成蚀把米,貌似陈剑仙也算不得什么老江湖。

否则兵解山也不敢这么不惜与玄都观撕破脸,也要争抢符箓归山。

钟倩,身份不明的江神子,眼前这位属于魔教“余孽”的乌江,还有如雨后春笋冒出头的一大拨年轻武学宗师,虽说金身境武夫暂时只有钟倩一位,但是六境武夫的数量,要远远多于陈平安当初进入藕福地,几乎都快翻倍了。关键是六境武夫的人数,在接下来二三十年间还会增多,大概是在三十年后,才趋于稳定。

陈平安笑着点头,“单凭这身出门行头,就知道你没说假话。”

同样是在南苑国京城,丁婴做掉了朱敛,你又做掉了丁婴。

乌江满脸震惊道:“陈剑仙还会搬酒这门仙法?”

听着陈平安的娓娓道来,环环相扣,合情合理……一旁的乌江神色古怪,心情复杂至极。

如今尚未五十岁,是当代山主的关门弟子。

故而等到鸦山回信一封兵解山,算是答应下此事,后者反而大出意外,再寄给鸦山一封措辞诚恳的道谢信,承诺近期兵解山祖师堂的主要成员,都会赶来汝州赤金王朝,一同参加皇帝陛下的寿辰庆典,届时再来叨扰林师……

如果不是刚好苏店赶来“认亲”,于勍可以作为与师妹苏店相互砥砺武道的对象之一,林江仙是不予理会的。

看着那个站在门口跪地磕头的拘谨少年。

若论劝酒功夫,二掌柜至少是与武学境界持平的。

湖山派拥有数量最多的这种神仙钱,此外各国朝廷密库皆有储备,只是有多有少,然后就是那座云遮雾绕、难以寻找的敬仰楼,好像也极有家底。

乌江点头道:“他们都来自松籁国最南边的蛮夷之地,男的,叫袁黄,是个你们这些山上炼气士所谓的修道天才,但是精通枪术,好像是家学,武技相当不俗,都说他枪法直追臂圣程元山,前几年拒绝了湖山派的招徕。女的,是叠叶山神庙的山神娘娘,真名不清楚,当地百姓都喊她绿腰娘娘,祠庙名字文绉绉的,叫什么乞场。”

如果说兵解山“另辟蹊径”,既然武运压过仙气,那就干脆转为全心全意栽培宗门内的武学宗师,

就完全可以做到将永州周边数州武学奇才来一场“掐尖”,只要大开山门,对外招收道官之外的武夫,相信愿意主动赶赴兵解山拜师学艺的少年少女,一定络绎不绝,数州朝廷、一流仙府,也极为愿意将各自辖境内的武学奇才,送到兵解山,将来作为自家嫡传、年轻道官下山历练时的最佳护道人。

这就很……灵性了。

至于敢这么调侃一位白玉京楼主的“某人”是谁,用屁股想都知道。

而白玉京紫气楼的姜照磨,此生修道武学两不误,却一直不入武评,每一次兵解山放出榜单,都将姜照磨故意放在第十一的位置上边,故而又被某人“誉为”“替天下武道之山看门的道童”。故而简称……门童。

乌江满脸窘态,天桥的说书先生不都是这么讲的,胡子拉碴,不修边幅,浪荡江湖,不是豪杰就是好汉。

永州境内,确实出了几个修道大才。

此外更早仙杖山每次评选天下十人,都习惯性有个“第十一”的人选,而此人与玄都观孙道长,一个号称雷打不动第五人,一个是板上钉钉第十一。

林江仙笑道:“我只是一个纯粹武夫,当然达不到这种境界,但是世间有人可以做到。苏店,天地很大,登高才能望远。”

苏店问了一个埋藏心底多年的问题,“林师,山上修道之人的兵解转世,几乎都会魂魄不全,即便开窍了,再被师门重新带回山中继续修道,但是就这个人自己而言,还能算作当年的那个人吗?”

兵解山的武夫,却是得天独厚,只需登堂入室,阳寿就是动辄三五百年起步。

说到这里,乌江抬头看天,神色复杂道:“曾经碰到一个误打误撞半路修行仙法的朋友,说这是天公作美。”

陈平安咦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讲武德了吗?

至于昔年风光无限的魔教,因为群龙无首,早就四分五裂了,乌江若非打铁自身硬,出门才敢不忌讳与魔教的师承关系。

有谁信呐。

如今兵解山,还有一名才半百岁数的年轻道官,名气甚至要比登榜武评的齐观和于勍更大。

一艘开往螺黛岛的楼船,已经摘去幂篱的狐国之主沛湘,身边带着三位“扈从狐仙”,坐在顶楼品茶赏景。

事实上,如果鸦山林师都懒得回信一封,兵解山祖师就只好拗着心性,去与白玉京某位“同乡”楼主求助了。

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他抬了抬下巴,一位捧匣侍女,从袖中摸出一本武学秘籍,随手丢给门口的少年。

只说如今人间,便多出一种雪白的山上“铜钱”,能够凝聚天地灵气,山水神灵之外的练气士,竟然可以拿来就吃。

符泉,道号“玄蝉”。

乌江暂时还不知道这里边的学问,毕竟年轻,满口答应下来。

乌江以心声问道:“陈剑仙这次来这边,是得了高掌门的邀请,要参加大木观的那场议事?”

陈平安点点头,“争取把一个道理说清楚,人间还是你们的人间,至于信不信,敬酒罚酒,自饮自酌。”

碧波浩渺客眼青,湖上青山欲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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