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232.第1232章 求之不得大风流  剑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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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安气笑道:“老子如今就是大骊国师,你给我偷摸个试试看?!”

于玄每次莅临飞仙宫,敢抬头看他的道士,都没有几个啊。

作为斗然派最痴迷修行的道士,田宫这点眼力和学识还是有的。

薛直岁无奈道:“赶紧起来,陈山主没有弄虚作假。”

当时宁姚听得眉头直皱,只是等陈清都说完,才给出自己的想法和答案。

米裕咳嗽一声。

这句称赞,到底有几分诚心,陈平安并不去深究。

玉圭宗那个历史上最年轻的九弈峰峰主,少年邱植,他就有三把本命飞剑。

姜尚真问道:“听说山主急需金精铜钱?”

姜尚真说道:“剑修只有聊起这个,才会觉得只有一把本命飞剑,还剩下点好处了。”

陈山主亲自关门待客的府邸那边,可就没崖畔石桌这般气氛融洽了。

再一次“醒来”,随陈平安一同作壁上观的薛天君率先起身,打了个稽首。

田宫不情不愿给出心中猜测,“尺棰符。”

香童心中惊骇,哪怕已经明知师父是假,此事不真,仍是一瞬间道心失守,大山轰然压顶,好似真身碾作肉泥,魂魄化作齑粉。

丁道士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坐姿,犯困是不至于了,神色认真说道:“陈山主如果是想以理服人,可能同样未必有用,不如换一种办法,比如以力服人?好歹可以让小道口服心不服,不像现在,陈山主浪费光阴和天地灵气,小道也觉得陈山主在浪费小道的光阴。就像那文霞,先前对你显摆与文庙和熹平先生的关系,她很不以为然,觉得你的心境,配不上那么多的头衔,也就只是个桌上喜欢说认识谁的人,唯一区别,不过是山下人说自己认识某首富某显宦,山上人说自己认识于玄罢了。小道亦然,事情不同理相同,白白让小道瞧不起陈山主了,没必要。”

姜尚真点头道:“我可是上宗首席。”

李睦州问道:“这里的书籍?”

一个是信得过对方,一个是自信担得起。

“修道要怕道心不纯粹,道心不要怕不纯粹。这个道理,对其他人不管用,你丁道士却要时刻牢记。”

陈平安笑道:“前辈放心,接下来只在事上磨砺,无碍道心太多,我先带他们见识见识山上斗法之外的战争场面,再帮他们量身打造一场场刺杀,例如设身处地,换成是陈平安,如何面对甲申帐那拨剑修的围剿……”

同理,你们帮着传道就是自己修道。

丁道士不料那人当真点头,来了一句,“那就换个法子,让你如愿,以力服人。”

修道之人,何必论善恶,有了善恶就有是非,有了是非,幽居山中修道,就在红尘里打滚,恐怕道心才不纯粹。

陈平安笑问一句,“童香也好,香童也罢,都是天才,既然是天才,想必看几眼就会学会,我听说桃符山时常举办道会,五宗子弟都会演习符法,切磋道法,取长补短,你为何没有掌握斗然派的几手开山符?难道说你一次都没有参加?觉得五宗子弟,唯有自己是天才?能成于玄第二?谁给你的自信?师尊杨玄宝?还是因为她带你破格去过几次云梦洞天?”

因为袁化境已经证明此事,国师崔瀺确实有话捎给陈平安,说曹耕心是一个比较适合的人选,只要他敢赌,你陈平安就让他来当地支修士明面上的领袖,可以免去许多纷扰庶务的分心,只是记得让皇子宋续与曹耕心相互掣肘,明里暗里,都不可太过一团和气,事无异议,就是一条日渐腐朽的歧途。

如果作为大骊国师继任者的陈平安,什么崔瀺既定政策都不做任何更改,袁化境就可以什么都当不知道。

假的,是如此。就算是真的,丁道士更是如此。

我不愿如此试探他,他也不需要如此被试探。

道士侧过身,诚心诚意打了个稽首,“晚辈丁道士,虚心受教,铭记在心!”

陈清都当时笑得不行,感慨一句,“情字不可敌,宁姚不例外。”

只是陈清都那会儿在宁姚这边评价陈平安的说辞,不太中听。

陈平安笑问道:“一棵道树开五,斗然派与飞仙宫不同宗,到底同源,同拜一位祖师爷。明知叠符有大用,为何不去互参?”

这话听着像是一句收场之语,惊堂木一拍且听下回分解似的,其实不然。

“唉,老秀才,我这不是担心集灵峰那边出了纰漏,心急如焚就容易说话不过脑子嘛,见谅个。”

梁朝冠朗声道:“没忘,贫道打算留在落魄山好好历练一番。”

田宫缓缓说道:“炼光阴长河为符纸,故而别有功效,能够以符炼符,如同走水。这类符法,是飞仙宫叠符一道精妙所在。”

李睦州道了一声谢,落座后拿起一本山下版刻较多的道书,又看了几本,发现一个细节,道士仙尉看书,似乎只看序言和跋文?

显而易见,正文内容,那些长篇累牍的文字,主人根本不必多看,随手翻页扫过就知大概,偶尔有书页折角,就是这本书的最紧要处?

高人无疑了。

山中下了一场雨,李睦州便拿出一把油纸伞,走到山脚那边,作为看门人的道士仙尉,已经回宅子躲雨去了,大门没关。

“山主,你要是担心我比你教得更好,那就当我没说。”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见着祖师爷于玄,敢开口言语的道士就开始越来越少,上次去飞仙宫,就连一个道士都没有了。

想来就有“天鼻”“真隐”各取其一组词的用意。

本来觉得那句话通俗易懂的李睦州,一下子就觉得吃不准了,莫非此语,意外有意,玄外有玄?

大体而言,这场坐而论道,陈平安不外乎有错纠错,雕琢璞玉。与那好上加好。

“……”

而阮邛在见到“老剑条”之后,也得到了一门匪夷所思的铸剑术。在那之前开采的所有斩龙台,身为大骊宋氏皇家首席供奉的阮邛,只余下一小部分,留作家底,龙泉剑宗毕竟是一座剑道宗门,剩下大部分都送给了大骊朝廷,而大骊皇帝又转手送给了帮忙打造剑舟、山岳渡船的墨家,作为抵债,墨家钜子如今在蛮荒天下打造的那座城池,最重要的基础材料就是斩龙台。

依仗道法,境界,竟敢如此辱人!

老秀才突然停下手,揪须皱眉不已,“于玄,你觉得发生什么事,会让你跟落魄山反目成仇?”

陈平安坦然受之,笑问道:“丁道士肯定不是你的本名,原先名字不好听?说来听听?”

这家伙在上山之前,就已经很会说话了,既然袁黄是如此,那么周首席、贾老神仙你们也是如此,由此证明,我家山中风气如何,与我何干?说不得还是你们影响了我呢。

于玄喟然长叹一声,赞叹道:“陈道友确实厚道,实诚,缺了点心眼。”

大概这就是陈平安之所以是陈平安的缘由之一?

“……”

身心不得舒展,如何天人合一?

田宫改变主意了,准备先去其余一山三宗求学问道,再去一趟南婆娑洲灵宝派,寻人问道。偷学?陈山主说了,那叫切磋!

而多达三把飞剑的剑修,在剑气长城万年历史上,不能说是屈指可数,可如果给避暑行宫一张纸,怎么也是写不满名字的。

陈平安也不再追问,开始转移话题,“不忙着回桐叶洲吧?”

虽然看不见那落魄山景象,只是符箓在,他们道心大致如何,于玄还是有所感知的。

“只是想知道斗然派开山一脉的祖师符箓,火蛟渡江符,到底能够一气掠出多远,跨过多宽的水面。”

坐在陈平安对面的天君薛直岁,始终闭目养神,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羽化山高人辈出,见识不浅,就没有人拦着你?好好劝你几句?”

都说寸金寸光阴,好读书,不好读书。

袁化境看上去这个问题不简单,其实真的很难。

他出身太羹福地,上山修道之前,亲眼目睹、亲身经历的人间苦难,多矣。

二候峰女冠文霞,她壮起胆子,试探性问道:“陈先生,晚辈能不能开启一场镜水月?”

陈平安笑着询问是不是每一位地支修士,都藏有各自的任务,等着自己作出什么决定,再来“奉旨”敲打自己?

袁化境摇头说不知道,陈国师有本事就自己去问出答案,不必在这里套我的话。

最不服气的那个桃符山鹤背峰香童,还有如今一想到符箓就头疼的斗然派白凤,以及想要与陈山主多请教请教的飞仙宫鲁壁鱼,这三位道士,他们都愿意留在落魄山。

其实陈平安是希望通过袁黄反证一事。落魄山如今的风气,与我这位山主无关,半颗铜钱的关系都没有。

香童脸色铁青,少年毕竟难得外出,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才骂了几句自认为是骂人的话吧。

这当然也跟当下陈平安的处境大有关系,但是退一万步说,就算陈平安没有跟马苦玄打那一架,没有被一位十四境候补鬼物偷袭,陈平安也还是不可能亲自传道和教拳,甚至不可能经常去跳鱼山,至多就是站在开辟为私人道场的扶摇麓,凭栏远眺,多看看那十六人的修行进展,通过一些细节,确定他们的心性品行,再与郑大风和岑鸳机定期碰头一次,查漏补缺。

那文霞依旧一脸茫然。

此山封禁将近三十年,关卡与阵法,层层叠叠,戒备森严,未经允许擅自入山者斩立决。

这就很陈平安了。

书桌上搁放了一对朴拙的铜镇纸,铭文是那极为常见的劝学内容,相对稀罕的,是七字相同。

仙尉心虚不已,只是难得有个正儿八经的道士高人,坐在自己书房,就想着是不是请教请教,那些书页折角处,处处都是疑惑。

李睦州耳中听着那句话,眼中盯着书上内容,心中想着的,却是,仙尉道长这是意有所指?

考校学问?

“朱紫绶,作为旁观者,我有一言相劝,你不必视薛直岁如神明,尤其不可敬畏他如天道。既高看了他,也小觑了自己。”

下一刻,“走,小娃儿,暂无境界,没了身份,纯以肉眼凡胎的俗子身份,带你看几眼人间红尘,涨涨阅历,要以山河万古开阔吾辈心胸,用千百牛毛琐事砥砺吾辈道心。教一个没了师尊的香童,如何在这世界自处,看看能否仅凭自己,在世道上寻见立锥之地。”

少年少女的相互喜欢,真是美好。

仿佛学道人闻道,万一禅关砉然破。

天外于玄以心声言语一句。

“所以你跻身了十四境,中土文庙那边,总得给份贺礼,意思意思。于老哥,你猜怎么着,大伙儿一合计,琢磨来思量去,就是没个定论。给多了,估计你会嫌鸡肋,说不定还要觉得欠文庙一份人情。给少了,保不齐什么山什么宫什么派的,会觉得我们这帮在文庙吃冷猪头肉的读书人,是一帮臭穷酸,说实话,我们也愁啊。”

相互间以道友相称,可不是什么客气话。

他早已对那陈先生心悦诚服,何止是此行不虚,根本就是大有裨益。

所幸那叶澹也跟随道士们一同返回中土神洲。

“咋个还急眼了,骂架?于老儿,我再给你一次重新好好说话的机会!”

等到陈平安听说了吕喦的泄露天机,就去问过宁姚,宁姚说当年送出此物,就是老大剑仙的意思。

但是陈平安将崔东山这句话记得很牢,当成一句极有分量的提醒,甚至是敲打。

于玄当然可以主动停步,喊来一个远远稽首便无言的道士,但是于玄更希望飞仙宫的任何一条山路上,都有道士主动言语。

拥有两把本命飞剑的剑修,数量不多,相较于一把的,数量已经呈现出断崖式的减少。

仙尉是走惯了江湖的,假道士,真江湖,便笑道:“李道长能这么评价,也差不多哪里去。”

一桩机缘?老大剑仙你哪怕换个说法,说是一桩“文字缘”,我可能也会多想几分啊。

“丁道友,你修道一事,颇不俗气,至于传道一事,还差得远。如今有无收徒?”

经纬观的垢道人,羽化山的鬼仙山主元素。飞仙宫的薛直岁。还有斗然派,当代掌门梅真的师尊,已经闭关百年的童蒙。

“陈道友待客真诚。”

陈平安回过神,失策了。

皆言万般皆下品,好读书,不好读书。

故而如今“还没有败光祖业”的,就只剩下真武山了。

她腰间悬挂一支极为罕见的彩色短鞭,篆刻“壶公炼制于古西岳”一语,以及“赶海”二字。

此人自然不是什么恶人,他甚至与很多山上修道之人都不一样。当然在骊珠洞天内,他更没有如何刁难和算计陈平安。

先定心性再传道与术,一向是于玄收徒宗旨。

叶澹脸上笑容更浓,“果然人的名树的影,陈隐官确实官威不小。”

这位前任窑务督造官,自以为是在进行一场押上身家性命的豪赌,不料他的选择,早就是崔瀺预料之中的事情。

袁化境当场脸黑。

黑衣小姑娘安安静静站着,什么都没有说。

天外,于玄非要给老秀才揉揉肩膀,老秀才非不肯,俩倔老头就在那边推搡,一来二去,不知是谁率先没掌握好力道,另外一个就跟着没轻没重了,你来我往的,看架势,就快要真的打起来了。

在那走斝山,鲁壁鱼抬头望见山顶那拨气势冲天的王座大妖,谨守道心,告诉自己眼中所见皆是虚妄,结果便有那大妖朱厌一棍砸下,裹挟无穷道意和杀机,鲁壁鱼瞪大眼睛,下意识一退再退,长棍抵住鲁壁鱼的脑袋,那头王座大妖大笑一声,摇摇头,满脸鄙夷,浩然地仙之流,道心果然不堪一击,随便一棍下去,打杀几十个于玄徒孙辈,有何难。

姜尚真哪里清楚这里边的弯弯绕绕。

李睦州还是第一次进入道士仙尉的书房,第一眼就是那文房匾,“玄虚”,意思很大啊。

姜尚真恍然大悟道:“缘来空有缩地鞭,缩不了相思地。”

不过大骊朝廷只负责帮忙开山,裸露出那片斩龙台,并不参与瓜分这些最纯粹的磨剑石。

叶澹的到来,本就足够出人意料,现身之后,与那陈平安打哑谜一般,更是处处透着古怪。

姜尚真笑问道:“山主想好临别赠礼了?”

否则这件宁姚赠送的定情信物,我肯定不作二想。机缘?能够跟宁姚在一起,就是最大的缘分了。

叶澹不知是用上了什么符箓手段,还是自行跨洲来此,在牛角渡凭空现身,望向那位青衫男子,确定身份后,她神色淡然道:“师祖前不久降下一道法旨,将这艘龙蛇踪跨洲渡船,免费租借给落魄山一百年。”

米裕看了眼姜尚真,监守自盗这种事,周首席不就做得行云流水。

等到陈平安如今多出了一个大骊国师身份,当然可以自由出入。

裴旻也是陈平安目前所知飞剑数量最多的剑修。

丁道士眼前一,变躺为站,悬在空中俯瞰大地山河,只见地面上以一条长河为界,出现了两条被河水“截断”的山脉,出现了两种景象,其中一条山脉,在河水一侧,百峰绵延,河对面的半截山脉,却只有高峰数座而已,一山更比一山高,但是道路明显。而另外那条山脉,由长桥跨河勾连山脉,一边山峰寥寥,对岸却是万重山,一山放出一山拦,只是道路崎岖,却无高山矗立。

难怪先前路过那栋好像从不关门的宅子,就见那位老先生在堂屋作画,绘一幅水墨荷,将极长却极窄的一张宣纸铺在桌上,再让那道号景清的青衣小童拖拽宣纸,一枝墨荷,梗长丈余,一笔到底!

神完气足,酣畅淋漓。

浩然三绝之一的剑术裴旻,更是有四把。

陈平安点头道:“恰好小有家底,人手一张符箓。”

崔东山曾经说过一句很崔东山的话,大致意思是他这个学生,只是擅长摧毁人心, 陈平安这个先生, 却是擅长修补人心。

桃符山“三候”峰的三位道士,在不同山头,遇见了不同的人,他们各有各的收获。如今才知符箓一道,不止是往高处去的才叫大符。

那个天资卓绝可以吃符涨道行破境界的女冠白凤,已经在一处无垠虚空牢笼中,吃了不知多少张她闻所未闻、见未所见的珍稀符箓,但是她越吃境界越高,直奔玉璞,仙人,飞升……但是越吃越瘦,形神憔悴,皮包骨头,她觉得自己好像都跻身传说中的十四境了,被她吃掉的万千符箓可以随便吐出,她只需随手丢出一张,小如芥子的一粒符光,便可以将那一颗颗远古星辰肆意炸碎,或是切割成两半,可以将一条条璀璨天河搅得星斗转移,随意搬弄,布置天象……

田宫怒斥道:“外道狂言!”

姜尚真以心声问道:“米裕,你去过避暑行宫,清不清楚,山主为何对这个叶澹,如此……戒备?”

而那条直奔青衫而去的符箓火龙,不知为何,愈来愈小,距离那陈平安越近,规模越小,明明看似距离陈平安额头不过尺余,汹汹火龙始终不曾停歇,但是那陈平安熟视无睹,好像笃定这张符箓根本无法触及自身。照理说,这张符箓转瞬间早已掠出十数里路程,约莫是这座符阵小天地内犹有一层“境界”,挡在了两人之间,如一道天堑,难以逾越。

而宁姚当年曾经托付倒悬山看门人张禄,送给鹳雀客栈的陈平安一块形如长条板砚的斩龙台,其中一面铭刻“天真”。

按照纯阳吕喦的说法,龙脊山古称颇多,有真隐,天鼻,风车,寮灯等说法,山中曾经有一座洞天括苍洞,是古蜀地界最重要的一处风水宝地。

不管如何,袁化境到了落魄山再来拜剑台,已经半点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天才了,果然练剑还需勤勉。

于玄给了一份问卷,正确答案是公开的。陈平安给出一个详细具体的解题过程就行。

如果说这些言语的,不是老大剑仙,宁姚就会换一个更直接的说法。

米裕还不死心,“我去劝劝?”

米裕以心声问道:“隐官大人,我跟周首席大摇大摆返回桐叶洲,再偷摸走一趟龙脊山?”

陈平安故作镇静,点点头,“落魄山在此谢过桃符山。”

“五个宗字头,差点就要一只手都数不过喽。经纬观最穷,门风反而是最好的,你说奇不奇怪,玄不玄妙?”

“他们没有想到我可以想出这种捷径。等到察觉,已成定局。当师门长辈的,总不能把我打得跌境、从元婴再走一遭吧。”

叶澹笑道:“我也要谢过陈剑仙才对。”

最可恨的,是那个姓陈的故意每说一次,便在山上再加一山,逼得他好像一次又一次好像点头称是。

陈平安看似随意问了一句关于袁黄的事情,姜尚真说这小子真心不错,资质心性都好,挺适合来落魄山落脚的,将来武学成就,估计不会比钟倩、曹逆低。

一来是谈一谈那片斩龙台,看看有无商量的余地。

这就像一场考校,出题的主考官是崔瀺,袁化境只是阅卷官,陈平安答对了有答对的评语,答错了就有答错的考评。

陈平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好似就站在椅子那边,田宫驾驭那条符箓火龙,气势汹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后撞去。

陈平安面带微笑,并不言语。

“你以为于祖师是谁?想见就见,想要问道就问道,你知不知道,于祖师的徒孙辈有多少人?一山四宗门,有多少授箓道士?于祖师哪怕偶尔现身道场填金峰,又需要回复多少封书信,每天接见多少道士,处理多少必须他亲自批阅的庶务……”

“我既要知道你们这拨谱牒修士的共同性在哪里,也要知道你们的特殊性和各自差异。”

他既不是去巡查的,也不是游山玩水,是极其希望走在路上,就有个道士,主动开口,问上一问道法,不问道,闲聊几句也好。

说是传道,其实不至于,陈平安脸皮还没有厚到这个份上,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江湖险恶”,倒是名副其实,当仁不让。

一座跳鱼山,暂时多出十六人,等到大骊王朝送来第二拨剑修胚子呢?或是没有在桐叶洲创立青萍剑宗?又或者等到二十年封山再解禁,落魄山所有藩属山头,都陆陆续续开峰,有元婴修士或是远游境武夫坐镇山头,而这些峰主,都有了越来越多的亲传弟子和再传弟子……

见袁剑仙如此以诚待人,陈山主很是欣慰,于是投桃报李,亲口承若袁剑仙若是在拜剑台闭关失败,一切灵气消耗,落魄山不收一颗雪钱。

同样手段,换成一个飞升境修士来做,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小米粒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什么都没有看见。

咦?

心声如石牛入海。

便有几位道士心中叫苦,莫非还是一场幻境,狗日的陈山主,有完没完,还在考验我们道心?!

就有一个觉得遭不住的混不吝年轻道士,直接往地上一躺,看你陈平安能奈我何,我现在的一颗道心,简直就是古井不波!

叶澹皱眉道:“是一候峰,名叫梁朝冠?你这是做什么,成何体统。”

陈平安笑道:“暂时够用了。姜老宗主好不容易攒下的那点口碑名声,就别挥霍掉了。如今缺的,钱都买不来,比较难办。”

至于又属于例外的丁道士,尤其是天君“值夜”薛直岁,飞仙宫这一脉,规矩太重。

山中陈平安便回复一句。

米大剑仙的画外音就是咱们偷偷砍下几块,先解决燃眉之急。

姜尚真说道:“山主需要闭关一段时日,村塾那边的教学,不如让我代课几天?”

李睦州深以为然,“确实是此理,朱先生几句话,大有禅机,深具道意。”

道士仙尉一时间悲从中来,是了是了!看书修道,果然很难!

李睦州思来想去,总不能闭口不言,正要开口说话,仙尉坐在一旁椅子上,手肘抵住桌子,再单手托腮,头别木簪的年轻道士,好像在看那本摊开的书,也好像是在神游万里,既像是与陆道长言语,也像是自言自语,“朱先生说他也是听一个学人说的法门,就在于五个字,‘观世音菩萨’。大致意思就是说我们要‘观’,多看书,‘世’,多走路,行世道,‘音’,要多听听别人说什么、想说什么,不要一味自说自话,最后再有菩萨的慈悲心肠,那我们就算是在真正修行了。”

岑鸳机给人教拳就是学拳。

但是袁化境在说出这个真相之前,先问了陈平安两个问题,第一,如何看待十年一度的山水察计一事?

第二,会如何处置大渎以南,大骊王朝之外,各国被镇压的山水神灵?

于玄是要他这个陈道友,做那恶人,来当砥砺那些儿孙辈道心的磨石。

没有一艘跨洲渡船,难不住薛直岁,祭出一艘符舟,足可跨洲远游。

李睦州是学问淹博之士,稍微咀嚼,很快就想明白其中关节。

香童蓦然眼睛一亮,只见一位熟悉女冠强行破阵,破开禁制,步出大门,对那青衫男子淡然言语道:“陈山主,请适可而止,如何传道,你一个外人,不必对我指手画……”

于道友,陈道友。

剑修的飞剑数量,并不绝对与杀力高低、未来成就挂钩,在剑气长城,只有一把本命飞剑,就能凿穿蛮荒大阵的剑仙,万年以来,大有人在。但是世间没有任何一位剑修,会嫌弃自己多出一把飞剑。

石柔私底下就跟小哑巴说看得出来,陈山主很高兴你能够主动喊他师公。

等到老秀才撤掉了那份大道屏障。

除了每每记起、看到“天真”与“宁姚”,就是单纯想她,还会想什么,还能想什么?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缘法未到,别说是求而不得,怎么求都不知道,甚至根本不知需要有要求。

田宫怔怔转头,只见那一袭青衫长褂,的的确确就站在椅子后边,双手搭在椅子顶部,笑望向自己。

于玄惊讶道:“文庙舍得给出如此重礼?!”

“实不相瞒,我跟亚圣反复商量,总算合计出个贺礼,打算送两块匾额给你,礼圣觉得可以,这件事就算通过文庙议事了。一块匾额呢,榜书‘道场’俩大字,搁不搁在填金峰,都随你,另外一块写‘道观’,你依旧想放在哪里就放哪里,文庙只管送,可不管你搁在啥地方。”

陈平安反问道:“不先知道你们的‘轻视’所在,如果知晓你们的‘重视’何在?”

陈平安说道:“等小陌回来,你们几个剑仙,加上裴钱,陪我走一趟大骊京城。”

裴钱。姜尚真,米裕。一位止境武夫,两位仙人境剑修。

小陌,谢狗,老聋儿。这可就又是三位飞升境剑修了。

大骊王朝新任国师陈平安,要首次出现在朝堂大殿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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