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证地去理解,浪漫主义风格中本就包含着印象主义思潮诞生的一切因素。
范宁坦然地将三人引到几幅高灵感画作跟前让他们欣赏,并持续低声作着介绍。
“指挥先生先请。”
当然,这些工业贵族们也十分懂得社交礼节和世故,在范宁与中央、地方文化部门的政要以及数位知名艺术家、收藏家、评论家碰头后,他们被作了引荐,打了招呼,交换了名片,便表示先自行观展,待会音乐会上见了。
“每天思考该挑选怎样的手杖出席社交活动,本来就是比一日三餐吃什么要更严肃、审慎的问题。”旁边的大工厂主们纷纷附和。
安娜不断地“嗯嗯”出声回应着他,另外两名绅士则仅仅偶尔沉默点头。
“尊敬的范宁会长,您可以叫我安娜。”女子轻摇折扇。
“何蒙阁下,萨尔曼队长,欢迎莅临至此。”范宁优雅行礼,“这位美丽的小姐是?”
——这是一种扁平化的不客观认知。
在音乐会未开始前,这里的人气比检票大厅那边更加火爆,六点二十分时,限流措施就已提前启动,那些没提前打通关系,抢占合适拍摄机位的中小媒体,这下连一张能看清内容的照片都拍不出来了。
「乡村、原野、树丛、山峦…色彩热情地旋转,空气中似流动着暖风。想象透过炉火、烈阳或酒精灯焰下的高温气体观察前方的感觉,景象出现扭动,就如荡漾的凸透镜,这有些夸张,但你不得不承认它有助于铭记初夏的一瞬光影。此为印象主义的起源之作。」
正当范宁思索,是留一个小时回后台排练,还是留一个半小时的时候,突然,一只冷得像尸体一样的白手套拍在了自己肩膀上。
看画这种事情,其实与音乐会有相同之处,公共场所中的私人体验,有时需要腾出一些身体和心灵的空间。
乐迷们纷纷选择从检票大厅绕行至美术馆,音乐会门票可代替10先令的美术馆通行门票,而且这座艺术场馆各处也有太多值得驻足欣赏的东西。
何蒙的目光扫视着墙上的画作,并未有额外表示。
实际上,蓝星上的印象主义画家们一直都在积极策展、成立团体、拓展渠道、寻求媒体和收藏家的合作,争取学院派的理解以及艺术投资市场的认可。而学院派每次对待印象派画家的新作品展览,都有在重新认真感受、理解和评价。
熟知艺术史发展规律的范宁心中明了,印象主义起源和流行的客观原因,既有摄影技术对写实主义的冲击,也是因为工业潮流下的出现了新的社会阶层。
那么如今,艺术时代的革新进程,就在一位位个体审美的悄然转变中,开始往前推动了。
带领参观是礼节,而且他们是带着任务来的:交响乐团排名考核中的第一项“驻团场所”硬件条件评估。
「《关于田野的气流与暖意》,文森特·范·宁,新历894年5月。」
“拜伦·肯特伯爵先生,老实说,我未经太多考虑就直接采纳了您的品位。”范宁笑着向这位肯特汽车公司的掌舵人道谢,再依次同另外的绅士握手,他们中间包括了古戈瓦集团和皮奥多酒庄集团的两位高层话事人,以及另外几位大工厂主。
美术馆入口的上方,悬着范宁亲自拟定标题的巨幅海报:
“声色·光影·一瞬追忆——新历913年末双月印象主义美展”
职业性的柔美声音一出,没等后面的名字,范宁就先知先觉地想起了。
因为肯特汽车的客户们,收到赠票与邀请函简直太高贵了!
当然,被郑重邀请出席这样规格的活动,事件本身就很高贵,但是信函中还有每人独一无二的针对性抬头、优雅地预设客户高品位的措辞、范宁指挥的烫金落款甚至大客户还附带收到了一小根纯银的、刻有旧日交响乐团小字的指挥棒模型纪念品!
「《村落的冬日印象》,皮沙罗·库米耶,新历912年12月。」
今日来捧场的文化界各领域人士实在太多,部分平日熟稔的艺术家与范宁交谈几句后,就先行去交响大厅那边候场了,倒不是对画展没兴趣,而是这里每日开放,会一直持续到12月下半月,不急一时去在人群中走马观。
之前在开幕演出这一天还未到来,几项礼遇还未见效果之时,肯特伯爵就已经觉得,自己的满意程度到达了最高点。
另外那两家潜在的冠名财阀集团,也在期待新年早点到来。
「笔触是情绪,很重,很快。阳光的冷暖色对比中充满中间调子的过渡,想象站于冬季阳光之下,总体体感是寒冷的空气,但肌肤向阳处却充满炽热与温情.它捕捉了外光的饱满,这很难在室内感受得到,或许我们应该多出去走走…」
“晚上六点。”范宁啪嗒一下合上怀表,“那么,诸位先生,我们可先从这里移步去往美术馆区域,交响大厅的首场开幕演出会比惯例推迟一小时,九点开始。”
他们受到良好教育,接受新的人文与哲学思潮,有新的审美品味,有强烈的发声欲望,也有可观的收藏购买力。此前“暗示流”的小部分拥趸,他们中间就占了多数。
特巡厅一行的出现在范宁预料之内。
六点接受入场检票,是提欧莱恩音乐厅和剧院的惯例,一般来说,人流的高峰在七点到七点半。
萨尔曼队长的专职联络员,一位心思慎密的调查员,自己和她通过电话。
三人和正常宾客一般,穿行观看油画,不时驻足停留。
他转过头,看向对面的三人。
他看到克劳维德、马莱、库米耶等人带着帽檐过低的礼帽,混迹在观展人群中观察欣赏者的表情,突然觉得有趣想笑。
这让他的相处与言辞多了几分更真诚的意味。
它的杆体是棕色硬木杉质地,强调庄重而凝然的线条造型,但范宁所握住的杖柄是一块精湛深沉的深紫色珐琅,杖圈处则采用了在上世纪中叶风靡一时的玑镂工艺,以精繁雕工呈现着灵动舒卷的茛苕叶及藻井纹饰,就连束套和腕带都点缀着宝石的闪烁微光,以彰显往昔贵族威严而优雅的独特气质。
何蒙站在一面靠墙的商品柜前,将手伸了出去。
“坦白说,这次清走走廊上堆积的杂物,费了我们不少力气,现在这里用来贩卖小纪念品,您面朝的隔壁那间则是卖饮料副食。”范宁继续不紧不慢地介绍。
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与灵性状态,但心里不可避免地悬了起来。
因为何蒙现在站立的位置,离那扇暗门间隔不到一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