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晴姒姐惊得手足无措,理屈词穷,戎胥牟只好逼自己更加冷静,飞快转动脑筋,思索其中蹊跷。
其实他一早就想到了毒,巫冥那一匕误扎了自家肚腹,可作为铜骨境高手,捅上数刀也未必会死,就连奴隶大丁被开膛破肚,也依然坚持了少顷,然而他实在是死得太快太猛了。
蓦然想起晴姒姐曾说起过先王文丁的死状,毒发而亡,倒与巫冥格外相似。那日之后,骊戎氏还为他讲了不少驱毒的事。
“死到临头,还想顽抗?可笑!”
巫宾陡见戎胥牟弯腰,捡起被打落的短刀,嘲讽道。
只见少年横刃一抹,手指当即见血。
“说我下毒,也总要有下毒之器,小子手中唯有这把刀,刀若有毒,我必中毒毙命!”说罢便默默站在原地,而众人期待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少顷过后,他依然神情自若,毫无中毒迹象。
“或许你服用过解毒之药。”巫宾冷哼道。
晴姒抢过刀,同样将纤指划伤,因薄怒而发力不轻,鲜血流淌不止,“这样总可以了吧,不会也冤枉我服过甚么解药吧,还是说怀疑我,甚至王族!”
子甫一旁咳了两声道:“诸位慎言啊!”
“不敢,但或许毒并没有下在刀上。”巫宾瞅了瞅云君祀,并不甘心,继续找茬道。
“夷神祝大人尽可以搜我身,看我有没有藏毒。不过话说回来,析神祝大人当真死于毒,那这祭坛上能下毒的可不止小子一人啊!”
巫宾恼怒道:“黄口小儿,还敢胡乱攀咬!”
晴姒见牟弟不慌不乱的为自己辩驳着,又想起了王陵经过,骄傲道:“我牟弟可不是甚么黄口小儿,王陵少学被杀之事便是他当场查清,当时可没人能想到真凶会是你们巫士。我看今日也未必不是祭场中人所为,或许还要靠我牟弟才能辨出真凶,还死者个公道。”
巫歴阴着脸,沉吟片刻,目光似箭,射向戎胥牟:“好,老夫就姑且听听小儿之言,能找出真凶便罢了,若找不出,那真凶就是你。”
戎胥牟忽道:“晴姒姐,刚刚我与析神祝交手时,你可有头晕目眩之感吗?”
“没有啊,怎么了?与毒有关?是不是发现甚么了?”
“哪会那么顺利。”他摇头一叹,留意到旁人同样不知所云的样子,特别是同在坛上的巫宾。
自觉万分奇怪,当时的震荡究竟是怎么回事?显然巫冥也受了干扰,若非玉璧相救,自己怕是早已凉透了。
他不想暴露交手时自身的异状,因此岔开话道:“毒不会凭空而生,析神祝大人这铜匕开过膛,奴隶不曾中毒,因此铜匕也无毒,会不会是他食饮或沾染过甚么?”
巫歴面若霜寒道:“冥儿可是用过什么?”
“会不会是天水!”有巫士应道。
“天水?”巫歴眉心拧出一道弯,他清楚天水为祭,需要祭师口含以吐洒。
“这次卯祭听了隹叔的谏言,我等用了雨师祭祀后的天水!”巫宾赶忙回道。
见兄长横来不善的眼神,巫隹解释道:“确是我取来的天水,但我怎可能伤害侄儿,倒是云君祀的铜瓿(pou)……”
说着便指了指地上放置的盛水之器,青色、圆口、深腹、圈足,显然是埋在土中许久的祭器。
“这云瓿乃上代云君祀埋藏的云君祭器,今特意取出,本是应了析神祝所求,我素来与他来往不多,没道理使毒害他!我记得天水中还撒过南方神之泥,祭祀前,夷神祝似乎还被析神祝责斥过。”子甫瞟了眼巫宾,有意无意道。
“嗯,宾儿,怎么回事?从实道来!”
见老父诘问,巫宾不敢隐瞒:“因人方位在东南,是大哥特命我准备了些祭祀过的夷神之泥,只是手下保管不利,污浊了部分。”
“莫不是你贪盏洒上了酒水?”巫歴瞪向儿子,见他讪讪,知道被自己估中,但也不是追究的时候,“那天水呢?”
“全被大哥喷吐在匕刃与牺牲之上了。”
戎胥牟叹道:“匕刃插入腹中,自然是沾了毒的,验看也无用,若天水有毒,或许那铜瓿上还有残留,就是不知残余之量还能不能毒杀活物?”
巫歴想了想,便命人取来只鸡崽试毒。
晴姒发现疑嫌不知不觉间已从牟弟身上移开,暗暗松了口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