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钧洲的仙家，对那位左剑仙评价如何？”

再日落西山，落剑山祖上也是能和绝剑崖争锋的豪门，聊起华钧洲的仙家，肯定少不了落剑山，上任老祖虽然死得滑稽，但也是敢和老剑神叫板的人物。

“哼！”

前一种可以自封，而后一种则不然，脸皮再厚的修士，也不可能自称‘本剑神、本武神’，都是道上人给的。

楚毅也不多问，转而抬手，在桌上放了四杯茶水。

“……”

“未入红尘……”

在所有人都知道怂的会是自己的情况下，能做的选择自然是能不招惹，尽量别招惹。

楚毅也想起来了这茬，不过并不相信，因为‘左大剑仙’展现的剑术，和东洲女武神的武道没有半点渊源。

楚毅轻轻点头，琢磨了下：

“老剑神那外孙女，如今道行今非昔比，记得你们两位，曾经是宿敌，这次过来……”

“出门在外，说话注意些。这铺子里的人可不一般，受封‘剑鬼’，剑术名震九洲，荒山尊主过来，都得叫他一声小楚……”

左凌泉直视对方不过转瞬，斗笠剑侠就有所察觉，目光转向了这边，左凌泉回身隐入了枫叶林。

楚毅自然听说过，八十年前对于修行道来说，和前两年区别不大。

徐徐海风吹拂着雷霆崖，港口上船起船落，一艘悬挂望海楼徽记的巨型渡船，缓缓停靠在了海崖下。

赵无邪点了点头，又略微叹了口气，转为走向枫林外，临行前最后说道：

“雷霆崖坤元街里有家老茶肆，里面的茶不错，对剑客心境有益。左兄不忙，可以去逛逛，我估计你能十息之内回神，把那目高于顶的掌柜子惊掉下巴。”

“是啊，我那师父神出鬼没，想起来了能看看我这么个徒弟，想不了一年见不着都正常。对了，程老哥怎么不见了，不会没了吧？”

左凌泉含笑不语，看向了还在酝酿气势的团团剑仙。

？

东家沈万宁，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一个不善搏杀的仙家商贾，有朝一日能在雷霆崖以惊人战力出名——因为他正面接了左大剑仙一剑，毫发无伤！

“唉，别吵了，出门在外的，让高人听见非得笑话死……”

黄寂和楚毅能听到名字就收敛强者气度，便是心底里怕节外生枝，因为态度不善，不小心招惹了这尊人间太岁、山上阎王。

拉着左凌泉的袖子就跑。

“远的没瞧见，对传闻半信半疑。老剑神肯定瞧见了，给了十四字评价，‘未入红尘已入圣、资胜天人却近妖’，这么长的评价，着实罕见。”

谢秋桃眨了眨大眼睛，笑容又凝固下来，半信半疑道：

“左公子，你别吓我，你……那什么……都拔不出来……”

“做你的春秋大梦，你能混个‘龟仙人’就该偷着乐了，‘海王’二字的分量，你受得起？”

左凌泉在台上搏杀之时，发现了赵无邪的异样，如果看的没错，是剑心受创了，眉宇间都没了起初的锐气。

汤静煣摇了摇头：“唉，都看出来了，你不说我和小左肯定一直想，都一起走这么久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左凌泉琢磨了下——以老程的道行，去西边战场杀妖王魔头，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大抵上已经开始满岁抓阄了。

楚毅对铁簇府的说话风格司空见惯，对此半点不意外，轻轻笑了下。

汤静煣把不礼貌的团子抱起来，欠身一礼：

“赵公子，久违了。”

当然，沈万宁也有自知之明，韩松的侄子死了，不敢报复左大剑仙，收拾他个商贾，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这些日子怂的和孙子一样，面都不敢露。

赵无邪倒是没怀疑这话，毕竟左凌泉上次身边跟着汤静煣，如今身边还是跟着汤静煣，用情确实专一。他拍了下脑门，抱歉道：

“是我庸俗了，左兄心里有了汤仙子，又岂会对别的庸脂俗粉感兴趣。不过左兄的风采，连男人看了都把持不住，若是去了千秋乐府，我都不敢想那些如狼似虎的寡居仙子，会干出什么事儿……”

方才虚张声势，只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真打起来，即便打不过，绝境之下有所突破，真憋出来点新东西也说不准。

此言也不算吹，上官灵烨曾经太傲气，可以说只把上官老祖当人看，其他都是垃圾。

左凌泉此行的路线，不经过千秋乐府，但瞧见谢秋桃有点失落，稍微斟酌还是道：

“过去看看情况吧，反正也就是绕点儿路，全当游历了。”

不过，东洲就一个仙君，左大剑仙太惊才绝艳，除了十仙君，楚毅也想不出还有谁能教出这么个怪胎，还是有点好奇。

“不是不能说……”

“此人是谁？”

东洲姓‘上官’的山巅豪门，就只有一家。

黑崖剑鬼楚毅坐在躺椅上，手里拿着紫砂壶，若有所思说道：

“‘未入红尘已入圣，资胜天人却近妖’，老剑神这评价，很耐人寻味……”

“上官仙子是闭关了八十年？老夫记得，当年‘小上官’的名号，连华钧洲都如雷贯耳，忽然销声匿迹这么久，挺让人意外。”

上官灵烨蹙眉思索了下：“我在路上的时候，此人才横空出世，不甚了解。能教出这种弟子的人，估计也只有东洲剑圣了，师尊会‘剑一’，但只是闲时随便练练，不精通，和那个左剑仙也是天差地别。”

汤静煣是外行，能看清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只晓得打赢了。她悄悄把左凌泉的贼手打开：

两强争锋相对，不想同归于尽，那总有先怂的一个。

黄寂随口客气两句后，才询问道：

崖壁上的百里集市依旧繁华如织，不过相较于半月前的宁静祥和，还是有了些许变化。

黄寂正说着些白日做梦的话语，忽然心念一动，看向了铺子外。

过来观战的数万修士，相继离开山门，除开些许修士御风而去，大部分人都是徒步前往附近的渡口。

上官灵烨微微蹙眉：“为什么叫剑妖？”

东洲女武神，战力是否强于其他仙君没人知道，但要论谁最不能招惹，无人能出其右。

“……”

“左兄不去千秋乐府转转？听说各宗有名的仙子、夫人、寡妇仙子都会到场，华钧洲百榜上半数会过去……”

女子背后还跟着三个姑娘，装束都有所不同，稍显拘谨，能看出年龄不大，最后一个是个甜美可人的怂包丫鬟。

而且上官灵烨出名那会儿的动静，传得比现在的青魁远得多，因为当时是两个冷艳动人的豪门仙子抢老大的位置，打的是你死我活。

“是啊，小左这两年吃了不少苦。”

“单纯规模大、人多罢了，论起富饶，天下没有地方富得过九宗，九宗没人富的过师尊，本宝宝是师尊的接班人……”

如今被小辈踢馆直接踢穿，算是就此正式退居二线，此情此景，着实让看着落剑山一步步跌落谷底的山巅道友唏嘘，当然，暗爽的也有不少，谁让落剑山的门风就是嘴比剑硬。

偏僻巷弄，小茶铺里。

“剑妖？”

按理说这是个‘贬称’，但楚毅听见黄寂调侃，眼中尽显傲色：

赵无邪看了眼北方，稍作迟疑，摇头叹了声：

“本来准备去千秋乐府凑热闹，今天算是被打击惨了，我也去婆娑洲转转再练个几年吧，争取不拉低南荒剑仙的平均水准……”

说到这个，楚毅来了兴致，笑道：

所有人都不怀疑，如果有一天，其他九位正邪仙君的观念，和东洲女武神相驳，那唯一会出现的情况，是东洲女武神一挑九。

在修行道的山巅，只要提到‘上官’这个姓，所有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那个九洲强者永远没法忽视的梦魇。

楚毅张了张嘴，想了想觉得也是——剑道是武道的一个支脉，能封‘武神’的人，练不出剑一才真有鬼。

“……”

赵无邪叙完旧后，提起佩剑拱了拱手：

左凌泉站在枫叶林中目送，待赵无邪声音消失在秋雨中后，略微回想——没听老祖、灵烨说起过茶铺的事儿，路线图上也没有，难不成是没听说过的隐世高人……

哪怕打不过战死，也休想让东洲女武神妥协从众，至于忌惮害怕？人家这辈子就没忌惮过谁一回。

赵无邪半信半疑：“那左兄这一步，迈的有点大，没扯到……咳。此言当真？”

上官灵烨斟酌片刻，不解道：“是褒奖之语，但听起来有点惋惜之意……”

谢秋桃说了传说中的来历后，继续道：

谢秋桃听见这话，脸蛋儿顿时转忧为喜，还“嘻~”的笑了下：

“走走走……”

“不敢当，看仙子气象，道行恐怖不比黄某低。按师长辈分算，你我还是平辈，不嫌弃，叫一声黄师兄就行了。”

此举并非‘上官灵烨’这个名字有多可怕，而是‘上官’两个字太可怕。

谢秋桃有点犹豫，因为本来就不是很大的事情，见左凌泉和汤静煣围在面前，眼神担忧，想了想叹了口气，走在左凌泉的雨伞下，说道：

“前些天在渡船上，我听散修闲聊，说千秋月府的中秋会，有琴道大家献曲，用的琴是‘青霄鹤泣’。”

“能被尊称为‘某某神’的人，世上只有十仙君，华钧洲就三个，剑神黄潮老祖、阳神东方烛照、武神紫霄城主。阳神是映阳仙宫老祖宗，琴在他老人家手上，基本上别想拿回来了。”

“就目前这状况，和左兄结伴游历，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此别过。下次再会，希望能见识一下左兄未出鞘的那一剑。”

能带起这种热度，除开左大剑仙实在豪横，也和落剑山的千年余威有关。

楚毅听见‘上官灵烨’的名字，表情便再无见其他人时的随意，微微抬手：

“请坐，阁下是东洲女武神的嫡传？”

赵无邪来到跟前，望向旁边的圆脸小姑娘，稍微疑惑了下：

“这位姑娘是？”

修行道师承重于天，没人会乱整，没有传道受业之实的情况下，按规矩就不算师承，不然拜了师，宗门不交东西光把你当劳力，你还不能改换门庭，岂不没处说理了。

东洲剑人……

汤静煣和谢秋桃都是眨了眨眼睛，眼底的意思是——小左，你这么瞎扯，会生心结的。

不过认怂又如何？

左凌泉打量赵无邪一眼：“要说变化，赵兄的变化可不比我小。记得当年开始练剑，从练剑到学会我那一剑，用了十四年，赵兄的悟性真不比我低。我比当年相见之时，也只是往前走出了一步而已。”

赵无邪琢磨了下，觉得也有道理，心里面那股望尘莫及的绝望之感，消减了不少。

“这个茶铺子看起来好旧，还不如汤家酒肆……”

左凌泉稍微琢磨，正想和两个姑娘商量，要不要回雷霆崖看看，但转眼之时，却发现谢秋桃目光望着北方，有点出神。

上官灵烨路上就听说了相公的嚣张事迹，对此摇头道：

“师尊没收弟子，至于前两年那个左凌泉，是掌门招揽的好苗子，没到幽篁，还在铁簇洞天闭关。我铁簇府要是有这样的弟子，直接改剑宗了，还让我出来行走作甚？”

楚毅也抬眼望向布帘——几道声音从外面传来：

“你懂什么，世间剑修千千万，能让老剑神开口骂一句的有几个？”

左凌泉不好搂住谢姑娘的腰，便也没有太多动作，只是微笑道：

“我说真的。”

楚毅略微打量，并不认识，开口询问：

“道友第一次来雷霆崖？”

“老剑神向来如此，评价老夫，还是‘什么鬼东西’，这评价已经足够高了。恐怕过不了多久，‘剑妖’之名，就能传遍天下。”

“嗯？哦……”

没亲眼瞧见，只能听道友口述，吹得再天乱坠，他们作为有名望的先生，也不敢照着说‘剑一在这一剑之前，也黯然失色’这类违反常识的混账话，说出去得被人笑话死，只能尽量按照最高标准吹。

？？

汤静煣双眸微微瞪大了下，暗道：你不软硬兼施逼着，谁敢往你脸上骑？谁欺负谁你自己没数吗？

不过汤静煣不好插话，只是柔声附和：

女人打架，可比男人打架有意思的多，楚毅记得那会儿，雷霆崖天天在讨论两名东洲仙子的动向，两人在外面碰上互怼一句，都能传到这边来，甚至还有些年轻气盛的小修士，为了各自的支持者打群架。

“我叫谢秋桃，是左公子的朋友，彼此结伴游历，见过赵剑仙。”

以前遇上这种情况，靠这行吃饭的仙家名嘴，足以用言语复述出当时的场面，但这次却出了意外——因为仙家书楼的人也不在场。

“倒也是，唉，说起来还挺羡慕楚兄，我南来北往跑半辈子，也没混出个像样的名号，认识的来一声‘黄岛主’，不认识就‘千星岛黄寂’；我寻思着我道行也不低，常年在海上跑，封神封圣当不起，封个‘海王黄寂’啥的，也不算过誉……”

雷霆崖的仙家高人，因为落剑山距离很近，自然也都在讨论着这次风波。

赵无邪随口聊上两句，望向左凌泉，又摇头笑了下：

几人开了片刻玩笑，因为各自都有修行路要走，并未过多客套寒暄。

片刻之中，飞剑掠过山野，撞破秋雨的同时掀起了地面的红枫叶，一道人影由远及近，落在了枫叶林外。

跨海渡船来回一趟几个月，不会当天来、当天走，千星岛黄寂也坐在茶桌旁，认真琢磨：

“足足十四字，评价之高前所未有，比评价你当年那句好多了……话说老剑神评价你‘什么鬼东西’，你剑心没崩，也算厉害……”

上官灵烨此行是让华钧洲仙家认识她，为以后接班铁簇府做准备，自然不会隐姓埋名。她在茶桌旁坐下，平静道：

左凌泉听闻此言，眼底自然出现难色——如果说被人抢了，抢回来理所当然，被祖上不肖子孙卖了，再去抢显然不占理。

该舔哭你还是舔哭你……

很快，茶铺的布帘挑开，一个穿着华美裙装的女子走了进来。

“……”

楚毅爽朗一笑：“这都是闲人的叫法，和左大剑仙又无关，看不上不搭理即可。令师尊被称作‘女武神’，不同样没当回事儿，如果真在意，以令师尊的脾气，紫霄城主恐怕要让位，变成‘男武神’了。”

“也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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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00字，生产队的驴要累死了，后面正常更新了，养精蓄锐一段时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