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若放在后院,则是一家之主的意味。
倚云公子这回并未马上回答晋安的问题,先是沉默,然后吐气如幽兰,道:“晋安公子这是信不过我为人?”
看着并无犹豫,两眼光明磊落的晋安,倚云公子再次一笑。
晋安脑海中,想起老道士曾与他私底下交谈的这两句话。
“念头不通达,则诸事不顺心,让我与倚云公子之间始终存在一层隔阂。”
——子女宫隐隐有一点发灰黑气,侵占到了父母天庭的额角,说明这父母枉死,八九不离十跟倚云公子脱不了关系。
倚云公子恼羞的瞪了眼晋安,晋安刚才的轻浮举动,完全不顾男女授受不亲,恼羞的倚云公子并未回答晋安的问题,身子呼的生气进了书房,只留下原地一缕轻风送来的红月胭脂香粉味。
“原本我以为,自那日一别后,今后你我都不会再相遇,哪知,命运不可捉摸透,晋安公子入住的客栈,正好是我与奇伯入住的地方,又恰好是五脏道人住的地方。”
笑得幸灾乐祸。
倚云公子笑得很开心。
“但这一切,在十年前的一场清明庙会,被一个人意外打破。”
三人走进书房。
“再后来的事,晋安应该都知道了,晋安公子搭乘上我的马车,进入昌县。”
瞬间,晋安便读出了其中的许多信息。
“晋安公子若一定要问我为何这么多次相帮,可以理解为你当初朝棺材寺庙里那对亡故父子那一拜的‘好人不该受苦’,让我与奇伯在你身上看到了明事理,辨黑白的圣人气度,不会因为这个人是邪灵,是尸,或者是画皮,就觉得他们都想要害人,将他们一概而论的统统扫进旁门左道,视作异类。以及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晋安公子当日赠我的红月胭脂,我不喜欢欠人人情,哪怕只是一盒三钱银子的红月胭脂,我也不喜欢欠着别人,所以当是还清了人情。”
倚云公子看一眼晋安。
“十年前的青钱柳,还未一夜神异,还只是一棵当地香火旺盛些的普通青钱柳。”
这回倒是让倚云公子有点懵,人有些不知所措了,这反应似乎有点太过平淡如止水了?
随着倚云公子解释得越多,心头疑问也越多,需要些时间消化。
难怪那一晚他元神出窍,明明看到的是身上浩然正气,铁骨铮铮的大儒,可其身后却偏偏长了棵白天受万人香火,晚上却是吃人的千年邪木!
白天是一切正常的阳币,一到晚上就是能缓缓吸人三魂七魄的阴币!
亦真亦假。
“那么张县令一家是怎么回事?”
这说明晋安的确没说谎。
这边晋安还在心里努力消化今夜谈话。
“聚宝盆,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物?真就值得那么多人来争夺,又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晋安倒是目光光明磊落,没有犹豫的说:“好。”
这位晋安公子心志坚定,异于常人,要换了常人,那一晚恐怕就要吓成大傻子了。
倚云公子并未马上回答,而是反问晋安一句:“晋安公子觉得,青钱柳这么大的事,民间私藏火药这么大的事,单凭民间能力,能藏得住多久?”
“于是那一夜,青钱柳一夜神异,青是清气,但青绿树叶却在一夜化为浊黄树叶,以致本应是修在福址上的阳木柳树,一夜变成了吃人的阴木柳树。就如他在千年前贪生怕死,卖国求荣,吃百姓肉喝百姓血用累累白骨铸造自己的两代王朝的荣华富贵,加官进爵一样,即便死了都依旧死而不化,本性难移。”
晋安人怔了一下。
“那么说,一个月前那一晚我撞见的所有人,没有一个是活人?”晋安额头垂下几道黑线。
“倚云公子又为什么说青钱柳不能炸毁?”
“十年前,在青钱柳身上到底发生了一场怎样的变故,为什么青钱柳能一夜神异,青铜叶片一夜变成黄铜叶片?”
晋安听完,目露若有所思之色。
“但经倚云公子之口回答后,我才更加念头通达。”
“早在一个月前,倚云公子与奇伯在那晚肯搭上我一个陌生路人,我便信任了倚云公子与奇伯。”
刚才晋安用黑山功内气灼伤倚云公子指尖时,那一刻飘升起的灼烫气味,都与他在张县令、县令夫人、护卫身上闻到的不同。
昏了头?
故意去牵异性的手?
自然不是这样。
“千年一瞬,难得有缘…于是我顺水推舟,将五脏道人留下的遗物,让晋安公子‘碰巧撞见’。”
“倚云公子还没回答我另一个问题,张县令一家几口人都是被你杀死的吗?”
“当我来到昌县的不久,发现张县令早已与一些邪道人士勾结,收买,暗中相助邪道中人寻找聚宝盆。当刺阴师、纸扎人在喇叭瓮棺材寺庙没有找到聚宝盆,他们又盯上了昌县文武庙内的那棵千年神木青钱柳,以为聚宝盆就埋在树下,偷偷私藏火药想炸倒青钱柳,挖出聚宝盆。”
并非是那些嘴上一套,背里又另一套的伪君子。
……
“喇叭瓮,聚阴地,棺材庙,据传那棺材寺庙就是传说中的聚宝盆,可惜聚宝盆并不在那棺材寺庙里。倒是棺材寺庙的封印不知被谁早已破去。”
倚云公子并没有隐瞒晋安。
想不到这里面居然还牵扯到这么多隐秘,晋安听得心神连连吃惊。
“这事说来有点复杂,就从十年前的那一夜惊变说起吧。”
今夜的经历,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谁能想到,衙门后院的张县令住处,居然无一个活人。
倚云公子说这句话的背后真相,不免耐人寻味。
“我取而代之掉张县令,原本还想以朴智和尚为饵,钓出幕后同谋的刺阴师、纸扎人,倒是没想到晋安公子先一步把朴智和尚也给杀了。”
若眼前的倚云公子也不是真人,那么岂不是说,老道士对倚云公子看面相,老道士曾说过的那些话都当不得真了?
倚云公子目露奇色与认同:“陈道长倒的确是个奇人。”
“你做什么?”
——倚云公子额角乌黑,说明父母双亡,而且还是枉死的,并非是死于寿终正寝。
她语气云淡风轻,如只是拨弄一只轻羽般的轻巧说道:“按照康定国律例,贪赃枉法超过六十两纹银……”
笑得美丽无瑕,笑得如神秀绽放:“看来我与奇伯当日没白救了一个白眼狼。”
只是就当倚云公子刚两脚跨过门槛,人进入书房内,忽然,她如触电般,右手猛的一缩,然后这位假公子有些恼羞的回头瞪一眼晋安。
这太师椅若在衙门,那就是有品的官员才能坐,代表着昌县最大的官,是昌县一把手。
晋安一怔。
今晚,晋安心头有太多疑问充斥了。
亦阳亦阴。
书生忠义与谁论?骨朽犹应此念存。
此时晋安再咀嚼这句话,已是心中意境完全不同了。
欺世盗名的书生忠义,改了历史,再由人们口口相传千年,变成众口铄金,却长出了一棵吃人的千年邪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