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来得干干净净。

大家有说有笑。

当烧完纸钱，已是亥时。

当说到削剑弱点时，老道士笑得乐不可支。

这一夜的晋安，心绪杂乱，无心修炼。

老道士一边继续夹菜，一边不停催促善能法师吃饭，吃菜，尝尝他的手艺怎样：“这些菜里，这道炒焦了的红萝卜炒豆腐皮是削剑为善能法师你做的，这是削剑连做了四五遍，做出来的卖相最好一道素菜了，老道我算是知道削剑的弱点是啥了。”

这才是人间。

除了红萝卜炒豆腐皮，看着黑不溜秋的，一看就是烧焦了，就跟此时跟在老道士身后的削剑一样，脸和衣服上沾着不少锅灰，有些灰头土脸。

红萝卜炒豆腐皮、

有第一次下厨弄得有些灰头土脸的削剑默默吃饭。

堂屋，老道士已经摆好碗筷。

削剑似懂非懂的跟在晋安身后。

“后来贫僧老了，每日只知念佛诵经，就更没有机会品到家常菜了。”

善能法师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笑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希望贫僧有关小旱魃的调查能帮到晋安道长，也算是完成了当初答应过晋安道长的约定，心里也算是了无牵挂。晋安道长、陈道友、削剑施主，就此别过，珍重。”

这就是家常菜。

削剑一口一个三师弟，都快把他喊出心理阴影了。

“善能法师是白龙寺名望很高的得道高僧，如果善能法师圆寂，白龙寺理应会有昭告武州府各寺才对，这么大的事我还真没听谁说起过。”

“阿弥陀佛。”

面对削剑的问题，晋安的脸上神色复杂。

说明善能法师圆寂已经有七天。

但善能法师最终都没说明他的死因。

“昨晚是善能法师头七回魂夜，善能法师回魂来五脏道观找过我。”

这回总算是找到削剑弱点。

咩咩咩——

“还有削剑你第一次下厨，今天也辛苦徒儿你了。”

可今晚与善能法师的秉烛夜谈，让他充分知悉了这罗庚玉盘碎玉有多珍重。

……

当三人回到堂屋时，饭桌上的四只饭碗中，其它三只空碗吃得空空如也，颗粒无剩，没有浪费一粒粮食…唯独有一碗米饭一口没动。

接下来。

善能法师之前说起过，他抄经书三四十年，一直参悟不了佛法，后来在不惑之年时一夜开窍，该不会…善能法师的一夜开窍，是十几年前阳间枷锁被打破后最早受到影响，得到天地甘霖福泽的人吧？

“晋安道长，不知你对释迦佛法怎么看？”身披袈裟的善能法师，笑看着坐在对面的晋安。

地三鲜、

素炒丝瓜、凉拌竹笋、炒茄子、炒豆腐皮、焖豆角、干锅圆白菜。

米饭插两根筷子，这是死人饭，善能法师，已圆寂，今晚是他的一缕执念来赴约完成当日答应的诺言。

“今天我要与善能法师你促膝长谈一夜，谁来了都没用。”

“羊施主也保重。”

晋安往老道士和有些灰头土脸的削剑饭碗里夹菜，这一顿晚饭，一桌四人吃得其乐融融。

这份厚礼之重。

道观里就三人外加一头羊，道观里哪来的这么多蔬菜，让老道士做出这么多样的素菜来？

老道士：“老哥一路多保重。”

那处洞天福地要么就是在千尸窟里，要么就是跟阴邑江下龙王有关，所以对方才会这么大费周折的搞出一连串事件来。

“再次感谢今晚这顿家常饭。”

温暖。

晋安重新回到屋里，却意外看到在他桌上有一只佛门香囊，打开香囊，里面是一枚碎玉。

而且现在又是晚上，外头已经宵禁，就算是出去买蔬菜也买不到啊。

……

“就凭善能法师你在岭前乡为那些无辜胎儿超度念经几天几夜，善能法师你就是值得老道我尊重的高僧。你这位贵客老哥，老道我这辈子交定了。”

他第一次被削剑的话难住：“徒儿的这个问题，师父也暂时回答不了，师父所能做的，只能给徒儿留一句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今晚的饭菜，看得出来老道士做得很用心，做了满满一大桌饭菜。

今天的晋安，无心偷桃或偷苹果，他是空手来到道观对面的棺材铺。

不管刮风下雨，风吹日晒雨淋，内心有一个归宿，天涯之距也不过咫尺间，因为神游千里，灵魂始终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归宿。

红萝卜炖豆腐汤、

桌上一共摆出十道菜，九菜一汤，色香味俱全，看得出来老道士今晚是真的下了一番苦功夫。

“不是老道我吹，老道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山珍海味，各地名菜没吃过，但兜兜转转一圈后，最后发现还是家常饭菜最下口，最健康长寿。所以老道我走南闯北的漂泊了大半辈子，经常赶不到城镇找到住宿地方时，那都是渴了喝山泉，饿了自己摘野菜起锅，困了拿天地当被盖，练出了一手不俗的家常菜手艺…就凭老道我这家常菜手艺，放在士大夫们最喜欢去的府城集贤楼，那怎么说也是大厨。”

面对善能法师的客气，老道士不拘小节的性格大大咧咧说道：“有一句话叫有客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我老道今生敬佩的人不多，善能法师你是少有的其中一人。”

“自从贫僧从小被父母送入白龙寺后，寺院里都是大锅饭，再没吃过家常菜。”

这桌饭菜，老道士良苦用心了。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今天贫僧来叨唠五脏道观，空手而来，忘了随礼，只带了一张口和空腹，反倒让陈道长亲自下厨，贫僧今夜来得唐突，厚脸皮了。”

大出晋安意料之外。

晋安：“善能法师一路走好。”

堂屋外的傻羊，时不时咀嚼红萝卜，惬意得轻叫一声，连它也在享受着晚饭。红萝卜在它嘴里吃得咔嚓咔嚓脆响，光是听着就让人食欲大涨。

一切似乎在不言中。

他答应过晋安，会帮晋安调查鬼胎线索。

咩——

走得也干干净净。

一轮明亮圆月高挂，照洒人间

道观堂屋里灯火如昼。

“今天老道我与老哥你一见如故，舍不得你这就走了。”

晋安点了点头：“林叔，我今天来是想问件事。”

恰在此时，厨房传来饭菜香气，老道士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打断了两人的继续交谈：“小兄弟、善能法师，可以开饭了。”

晋安抬头望了眼头顶圆月，为什么头顶的月亮偏在人们离别时才圆呢？这是满天神佛离人间太远，已经看不到民间的苦难吗？

这才是人间正道啊。

咩——

“多谢今晚晋安道长、陈道长、削剑施主请贫僧这顿家常饭。”

善能法师慈祥一笑。

……

“善能法师是白龙寺里有名望的得道高僧，善能法师圆寂已有七天，白龙寺却一反常态的一直都很平静，奇怪，白龙寺为什么要隐瞒下这事？”

林叔的问题，也正是晋安所想不通的问题。

但因为肉身佛这事，事关佛门清誉，晋安也不好对林叔提起，所以这事他只能自己闷在自己肚子里。

是白龙寺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还是肉身佛有问题？事关佛门清誉，白龙寺不想家丑外扬，有意淡化事件影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