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府城一家大户的家丁，冒雨偷偷找到他，说他们家供给下面佃户耕地的耕牛，意外淹死了。

至于天师府，算是半个朝廷机构吧。

大理寺相当于最高法院，专门审各种大案，要案，特殊案子。

孙屠夫算是府城里名气有些大的屠夫了，他经手的猪、羊、牛、狗…不计其数，一身屠夫煞气隔着远远一条街，都能吓得街头恶犬夹起尾巴呜呜咽咽逃走。所以谁家要杀猪杀羊，都会找他，即便是屠牛的生意，私底下也经手了七八头吧，可谓手法熟练。

这不就跟孔雀开屏翘尾巴的老道士，一个模样吗！

一个个都扎进官场权势中，反而不求修行，只求攀上皇室贵族，早已经不复初心。

“孙屠夫，看什么呢，快走啊。”一直走在前面的家丁，看到身后的孙屠夫突然停住不动，居然对着广场上的石牛如被石化了一样发呆，他有些不耐烦的走回来喊道。

李护卫竖起三根手指，他并没有回避晋安的目光直视，坦诚布公说道。

一开始是先有玉京金阙和镇国寺，后来才有天师府。

一说到刑察司，李胖子就唉声叹气。

呵呵。

听老一辈讲，当时这石牛被打捞出来时很古怪，就像是在阴邑江底下驮棺前行，仿佛是活的，一直在江下吃力前行，直到那次阴邑江断流才暴露出来，而那石棺里葬着的人，是名道士……

“哎，现在我们刑察司是最势微的时候，要不然这种牵连这么大的特殊案子，再怎么也轮不到刑察司来追查。”

孙屠夫跟着大户人家的家丁，随便披一件蓑衣和斗笠，走在街市上，任由那些雨水打在他脸上，在脸上结成一颗颗水珠。

不过，有一点很明确，不管是现在权利最大的大理寺，还是御史府，还是最积弱的刑察司，都只是用来制约普通人或官员的机构。

当了一辈子屠夫，孙屠夫什么场面没见过，唯独说到这屠宰牛，呵呵，是最有意思的。那些家里最不缺耕牛的大户人家，总能隔三差五就有千奇百怪的杀牛理由。

至于刑察司。

唔，这位五脏道观的年轻观主，一点都没有怵了李护卫身上的官场身份。

“如果让小兄弟你养的这头山羊不小心顶翻刑察司的官员，撞得鼻青脸肿，咱们这算不算是袭击朝廷命官的大罪？”

晋安朝蹬鼻子上脸的李护卫呵呵一笑。

就比如说，前些时间的连续干旱，就有不少人把年轻女子投江，献给龙王当水神娘娘。

“那什么，晋安道长，陈道长见到本官，就不用行礼了，本官平易近人，深受民间百姓爱戴，可以免礼，见到本官可以不用行礼。”

让李护卫已经放下所有脸皮。

如果碰到好说话的人家，或许还能蹭一点剩下的牛杂解解馋……

今天李护卫肯告诉他这些秘辛事，已经是对他推心置腹。

耕牛淹死了？

孙屠夫跟在家丁身后，每每想到这个理由，就有些想笑。

晋安总觉得李护卫还有别的事没说，不过对方不想说也算了，只要他知道李护卫的身份是友非敌就行。

这三家是康定国的最高三大司法机构。

谁心里还没几个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呢？

……

“真是造孽！这些人这么草菅人命，也不怕遭到报应，天谴吗！”

比如牛的脚崴了，不忍看牛痛苦，于是给牛“安乐死”。

这些人连找个杀牛的借口，都这么懒得动脑子了吗？

这连续干旱，田地龟裂，滴水不沾，别说耕牛下田耕地了，连河里的水都干涸了，这水都没了，你哪门子的意外淹死？

不过，这些大户人家，不是孙屠夫这一个普通屠夫能招惹得起的，他也懒得寻思这里面有没有什么门道，只要每次给的打赏足够就行。

“李胖子，既然你们是秘密行事，你把这么多秘辛事告诉我们，你就不怕我们把你、都尉、府尹的事都给抖搂出去？”晋安还有最后一件事想不明白。

如果碰到特殊案子，朝廷会派人客客气气去请住在玉京金阙或镇国寺或天师府的民间能人异士，配合三大司法机构办案。或是让三家调动当地的道观或佛寺，辅助当地官员一起办案。

给他那张黝黑粗糙的面庞，带来旱情过后的难得冰凉，心里吐槽这旱情持续了这么久，最近府城里物价飞涨得厉害，老天爷总算是下雨了，再不下雨老百姓就真的过不下去了……

比如牛吃草的时候，因为太贪吃，从一二十米高落差的山上掉下去，摔得奄奄一息，主家为了替牛解脱痛苦，于心不忍的又给牛“安乐死”。

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么厚脸皮求生欲的，晋安和老道士都是脑门垂下黑线。

不管是玉京金阙、镇国寺，还是天师府，都是民间组织，它们是道佛两教的最高修行圣地，是一个让天下各地高手能有个聚集一起讨论道法、佛法，彼此交流修行心得的地方，并不是朝廷机构，不归朝廷指挥。

李护卫倒是心大：“我相信晋安道长你不是那样的人。”

老一辈们的许多民间志怪传说，都变得模棱两可，真假难辨了。

手里还拿着扫帚和畚箕的老道士，他朝晋安撇撇嘴：“小兄弟，老道我突然好想打人。”

“就好比这次的调查外族奸细安插进官员的名单，因为事关重大并且牵连甚广，所以这案直接归京城刑察司管。”

那尊石牛威猛高大，气势磅礴，它微低头，前蹄抬起，像是身上正负重驮着什么东西，重若千钧…一股沉厚、历史岁月的沧桑、孤独、悲凉气息扑面而来。

……

阴邑江两边的村子不少，自古就有龙王传说，有不少人为了祈福风调雨顺，来年不发洪涝，两江百姓没少祭拜阴邑江，往阴邑江里投一些陶罐、石鳖什么的稀奇古玩意。

“我李某人看人不会有错的。”

寺，从来就不是寺院、佛寺的意思，那只是民间误解，寺通廷，在官方上是机构的意思。

但这事毕竟已经过去很久。

孙屠夫怔怔出神好一会，直到被家丁叫了好几声，他才如被人当头喝棒惊醒一样，神色惊慌的手指石牛朝家丁急促说道：“小，小哥，刚才有没有看到，这头石牛好像活了过来？”

家丁不耐烦的瞅瞅广场上摆放了十几年的石牛。

这石牛他看了十几年，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日晒雨淋，表面石料已经有点暗灰，这一动不动的姿势，他早就看腻了，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得出来。

雨天的路不好走，家丁只想早点回府避雨，不耐烦的催促道：“别磨蹭了，肯定是孙屠夫你眼了，这不就是个普通石牛吗，哪来的活了，走走走，别再磨蹭耽误时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