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绝大部分地下河离地表都很深。
里正他们虽然没读过啥大书,也不懂啥太大道理,但他们明白一件事,晋安这是在真心实意为他们全村人寻找水源,光这一点就足够了,晋安永远是他们大西北的贵客,是跟他们黄子山村二十一户人同系一条心。
结果晋安道长一点都不像个道士,道袍一系腰间,拿起铲子后手脚麻利的飞快挖土,脸不红气不喘。
晋安闻言一怔。
“傻羊过来。”
大西北喜好酸醋与辣。
一听到晋安这就要离开,孙土根这就急了,但晋安去意已决,谢过好意。
其实这完全是他多虑了。
晋安十分理解生长在这里的人们对于水的热爱与珍重,他努力一一劝说黄子山村民们,免得喝坏肚子。
但这还不够,他还得继续往下挖,尽可能增加敕水符的成功率,毕竟这是二郎真君在大西北第一战,他不能拖后腿。
“显圣了!显圣了!”
在大西北长大的儿郎们,哪个不是身子骨硬朗,喝水喝到沙子对他们早已经是稀疏平常,他们不怕水里有沙子,怕的是没有水,家里孩儿没有水喝。
晋安被里正夸得连忙摆手说不敢当不敢当,几位老先生永远都是我长辈,长者就是父,然后说出了自己办法:“我看天边的太阳越来越低,时辰也不早了马上就快要天黑,今天肯定是打不着旱骨桩让老天爷下雨了,大家再这么找下去也只是平白浪费不多的清水,这样,我试试看能不能在附近给大家找到新的水源。为了避免等下出乱子,还得麻烦里正和几位村老集合大家,让大家不要乱跑。”
二郎真君、
“晋安道长您对我们村子有大恩,好听的大道理话我们不懂,但知恩图报这四个字我们黄子山村上下二十一户人还是懂得的!所以我们都觉得应该在村子里给晋安道长您立一座庙,供块长生牌,天天供奉香火为恩人祈福!”
尤其是亲自带晋安进村的老牧民孙土根,成了大伙的焦点,被村民们围着打听有关晋安的事,问两人具体是怎么认识的,晋安道长是否真能找到水源…这位老人家的脸上表情虽然严肃,但在看不见的心里头别提有多得意洋洋了。
“对,尤其是现在还是干旱季节,就连最耐旱的芨芨草都草叶枯黄,就算全村人一起挖,挖到后儿个也挖不出水来。”
看着这些质朴村民,晋安觉得他受之有愧,对方诚然待他,他这时候就不能显得太小气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晋安走出屋子,跃上屋顶吞吐朝气,而后吃过几个孙土根老俩口蒸的几个馍馍后,他提出了辞行,准备离开黄子山村继续出关去西域。
咩!
就在气氛严肃时,山羊恬不知耻的蹭到晋安身边,晋安有的,它也想有,引得黄子山村民们哄堂大笑。
后儿个在当地方言是后天的意思,意思是大家一起挖到后天也挖不出水来。
“我和晋安道长的交情,那得要从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同喝一口羊奶酒开始说起……”
这边越来越多的欢呼声,再也压抑不住站在外围围观的其他村民好奇心,全都不顾一切的围过来,当看到水坑里那些还在往外涌的水时,爆发出惊喜欢呼声。
虽然大家喊声不齐,但那份真挚与感激全写在脸上,就连混在大人堆里的几个半大小子,在这一刻也都懂事看着晋安。
“晋安道长,我们能请教下您师出哪门哪派哪座道观吗?”
为了大大提高寻找水源的成功几率,他下山找到一丛因为干旱有些发黄的芨芨草。
哗哗哗——
“对对对,这第一口水应该让晋安道长先喝,你们忘了这水是谁帮我们找到的吗,喝水不忘打井人,你们这样让晋安道长怎么看我们黄子山村的人!”
里正和几位村老们在村里的地位很高,原本有些混乱的人群,顿时变得安静,一张张头戴汗巾,手持锄头、扁担、铲子,皮肤晒得黑红的憨厚笑容面孔,看着身着五色道袍的晋安,高喊道:“谢谢晋安道长恩公!”
“这里的水完全够大家喝的,大家不要急,先等水里黄沙沉淀下去再喝,现在水刚上来还全是浑水和沙子。”
一片惊呼声音,那几个青年吃惊指着土坑,目瞪口呆看看晋安,目瞪口呆看看晋安手里的敕水符,目瞪口呆看看几位村老,又重新目瞪口呆看看土坑,目瞪口呆看看晋安……
见几位村里青年不会说话,几位村老顿时拉下脸不高兴呵斥一声,晋安乐呵呵说没事,刚来西州戈壁滩那会他就想挖个沙坑玩玩了,这次总算满足他一次新奇感了。
他可是答应过祖师爷的,要让五脏道观在他手里发扬光大,开枝散叶,所以他倒是没有隐瞒自己来历。
在离开前,他以一千阴德,敕封出一张二郎真君敕水符。
等浑水变清后,大家开始取出身上的水袋、葫芦、木桶,开始井然有序取水,在这期间早有人回村报这个好消息,几乎全村人都是提着大桶小桶出动了,比过节还热闹。
若论戈壁滩上的生存能力,人永远比不过这些生命力坚韧又耐旱的野草。
面对里正的期盼目光,晋安摇摇头说:“现在是旱季,地下河水位下降严重,这里的地下河离地表太深了,就算打井三四十丈都不一定打出水。”
“反正也快要太阳下山了,几位何不赌一把?”
“水…水…水!”
“以前也遭遇过几次干旱,大家不都照样熬过来了,这次有晋安道长帮助我们村子,日子再难还能难过以前?我们感激晋安道长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少。”
晋安从怀里取出一张四次敕封的二郎真君敕水符,当初他背负祖师爷神像镇压山神一口殃气时,这敕水符并没有完全燃尽,此时这张敕水符上的灵性再次被同心金锁补全。
西州府百姓的定居位置,恰好都是在地下河离地表最浅位置,这是戈壁滩上百姓祖祖辈辈总结出的寻找水源经验,人们总是在跟着水源迁移。
除非重新下雨,给地下水补充水源。
“里正,这张贴在井里的二郎真君敕水符,能保村里井水不枯竭。除非地下河整体枯竭,这井水的水位永远不会低于这张敕水符。”
晋安离开前对里正和几位村老叮咛道。
几位村老见晋安还在执拗挖黄土,刚要喊来几名年轻力壮的青年帮忙一块挖坑,那几名青年刚走来,晋安已经挖好了,当见到晋安一个人在这么短时间里就挖出个一人深的土坑,他们都忍不住惊叹:“晋,晋安道长您究竟是道士还是种庄稼地的?”
就算是种庄稼地也没这么大力气啊。
果然不愧是四次敕封的敕水符,借助黄符上的二郎真君神道力量,他能清晰感受到在能把人晒脱皮的燥热空气里漂浮着肉眼看不见的水汽,那些微弱水汽开始向他指尖聚拢,逐渐形成一颗芝麻粒大小的水珠、米粒大水珠,泪珠大水珠……
能长草的地方,说明在草根下的沙土里肯定有湿润土壤,晋安要来铲子,动作飞快的挖出一个土坑,看来连续半年的干旱,的确对西州府影响很大,他一直往下挖了十多尺深才总算见到少许湿土。
“晋安道长您就是活神仙啊!”
“我师出五脏道教,道观是在武州府府城的五脏道观。”虽然好奇,但晋安还是如实回答道。
晋安的目光被里正重新喊回来:“啊,哦这没什么,里正,要不这样您看怎么样,大家待我不薄,我也不能光看着不做事,我这里有个招,您看看能不能成,如果能成,到时候几位老人家把父老乡亲们召集过来。”
这一夜歌舞助兴,荒原上歌声与篝火一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停歇。
里正深怕自己记错,还特地让人取来笔墨让晋安写下字,然后认真看着晋安说道:“老土根刚与晋安道长相遇,第二天清晨就有天地显圣的神迹,晋安道长果然带着我们全村人找到水,我们觉商量一夜后都一致认为这西出圣人,一定就是指晋安道长您!”
他食指与中指并拢,夹住二郎真君敕水符,指尖触感清凉,扫走高原黄土地上的心烦意乱,让人身心清静,仿佛连头顶的日照强光都不那么猛烈了。
当荒漠平原上再也看不到身影,村民们在里正的带领下,开始扛木头,拿锯子,在村民们的热情高涨下,村里没几天就拔地而起一座庙宇,庙宇虽是黄土砌成,没有巍峨气派,没有金碧辉煌,但却是村民们一砖一瓦亲手建起。
那张新敕封出来的敕水符贴在井壁,一沾到水,符纸表面的灵性在井水下时隐时现,就如潮汐灵动,源源不绝凝聚空气里的水汽与地下河水汽,补充井水水位,并且净化井水,清澈甘甜,有强身健体的效果。
这一刻的晋安对于这片戈壁黄土地上的人来说,就是显圣!
有人迫不及待跑到水坑边,直接用手舀水喝,不顾那满口粗糙沙子,只有发自内心对水的热爱。
“这井水也不是完全枯竭,每天还会慢慢涨上来一些。”
“我们知道有野草生长的地方,往下挖会找到一点水源,但是几铲子下去如果见不到湿润土壤,往后再继续往下挖半天那肯定都挖不出水了。”
身着五色道袍的年轻道人,头顶匾额写着“武州府五脏道观观主晋安道长”一行字、
以及一头跟牛犊一样强壮的山羊。
山羊终究还是没碰村里的母羊,没在母羊肚子里留下种,所以村民们只能立神像祈福村子里以后新出生的羊羔们,能长得像此羊。
大西北什么最多?
当然是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