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脸上的表情太紧张慌乱了,大家疑心越来越重,有人提议找专门驯养赌狗的人过来掌一眼,就能看出田满贵家的狗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了,结果真的和晋安说的一样,田满贵买来给儿子当玩伴解闷的狗是被人从小拿生肉喂养,才会养出跟狼一眼的野性和凶性。
这个人正是一开始在院子门口拦住晋安的那个人。
田满贵愣了下:“我在家的时候都是喂剩菜剩饭,人吃剩下什么就喂什么,但是绝对不会喂生肉!”
田氏哭得泪流满面,自责打自己,被田满贵制止:“胡闹!你这是做什么!”
晋安目光不忍的朝老妇人和小孩尸体,各念一声:“无上太乙救苦天尊。”
晋安正色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天经地义。我不是为了袒护杀人犯阻止大家,既然她杀了人应该交给官府审判,只有官府盖棺定论,才能让全天下人知道世间还有如此噬子毒妇,起到警示作用,好叫后人提防再有类似的训狗杀人案。”
赌档训狗师犹豫了下,没敢说。
反正各地有各地的习俗吧,其实每一个习俗的背后都是与当地的气候有着紧密相关,看似条条框框迷信的背后都有着严谨的前人经验总结。
晋安不动声色的抱起白布下尸体,小心放进棺材里,拿开白布的那一刻,露出一个身体残缺不全的尸体!
“你们看这恶犬,尾巴跟狼一样下垂,耳朵竖立,眼神凶恶,颅骨与犬齿都比普通家犬大一圈,这恶犬已经逐渐养出狼性,只有每天喂养生肉,故意驯出狼的野性,才能有这种变化。”
也正是因为她这几年苦心经营的温柔贤惠形象,再加上那天她故意去店里帮田满贵打理生意,所以没人会把温柔贤惠的蒋玉红跟一个毒妇杀人犯联系到一起,就连田满贵这个丈夫都没有对蒋玉红起疑心,反而整天自责是他杀死了母亲和儿子。
这一切目的,就是既想要名声又想要夺走田满贵家财。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都说这只狗是田满贵买来给小孩当玩伴的,不可能有人拿生肉喂狗,因为大家都清楚这种狗最易发疯伤人。
这些都是小细节,一笔带过,晋安得到老道士的示意后,他首先走向田满贵幼子尸体前,裹着白布,抱起尸体的那一刻,晋安面露讶色,白布下的尸体残缺不全严重。
饭桌上,都是素菜,没有荤菜,田满贵解释说他母亲生前舍不得杀生,一直吃素,这几天他们守孝,所以也在吃素,还望理解。
田氏吓面无血色,她打死不承认,连连喊冤,还倒打一耙骂晋安和老道士是江湖骗子,田满贵这个没良心宁肯的相信几个江湖骗子也不肯相信她这个同床共枕妻子,田氏哭得凄凉,犹如真的蒙受天大冤屈。
“视如己出?”晋安疑惑看着田满贵。
变故是发生在前天的。
都说人心隔肚皮。
田满贵最后说得很肯定。
晋安皱眉:“不止眼神凶恶。”
田满贵面色一变,他不是蠢人,被晋安这么一问已经有了怀疑,拧起眉头:“我娘年事已高,身体不好,照顾不了狗。幼子尚年幼也进不了厨房给狗端饭盆。而我平日里多忙于打理生意,所以绝大多数都是玉红照料狗。”
老道士也学晋安蹲下身子,仔细打量院子血泊里的恶犬,看了很久,他才有点迟疑说:“好像还真有点不同,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嗯?晋安感觉到尸体重量明显不对,他眸光一动,估计是老妇人的肚子被恶犬咬穿,里面的肠子和内脏都被吃没了,家属用干草重新塞满肚子。
根据地方习俗不同,这入殓时间也各不相同,有的地方是人死后的三天、五天、或过完头七再入殓,有的地方则是出殡前一天入殓。
一回忆起昨天的情景,七尺大汉哭得悲伤欲绝,哽咽不止。
在晋安和老道士苦口婆心的一番劝说下,愤怒的田满贵逐渐冷静下来,田家人报官喊来衙役,拷走田氏。
小孩被疯狗吃掉三分之二身体,只剩下一颗脑袋、一条胳膊、两只脚掌、以及肚子后背几片肉…脑袋被狗的犬牙啃得血肉模糊一片,已经看不出五官模样,小孩死得很惨。
晋安来到恶犬前蹲下,似乎在找着什么,最了解晋安的老道士,知道晋安肯定是有了什么发现,于是走过来问:“小兄弟怎么了,你是不是看出来什么?”
晋安再问:“除了你,还有谁负责喂狗?”
玉红就是田满贵再续弦的妻子。
“开棺!入殓!小兄弟你来!”老道士面色威严吐喝,把田家人唬得一愣一愣的,没人敢上前阻拦晋安。
这时,跟在田满贵身后的田氏,眼眶红通通的自责道:“都怪我,那天我要是留在家里照看老人和小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了!都怨我!都怨我!当家的对不起,是我没用,生意帮不上忙就连家都顾不好!”
晋安:“其实这事要说难也不难,只要天天饿着狗,然后用衣服包裹住生肉,狗的嗅觉很灵,是人的一百万倍,能闻到人闻不到的许多气味。所以只要周而复始的训练狗,让它的大脑养出记忆,只要肚子饿撕开衣服就能找到肉吃,当下次饿急了它自然会寻着气味去觅食。”
晋安了然的点点头,目光再次看向被田家人打得奄奄一息的吃人恶犬:“也就是说,前天恶犬究竟怎么伤人的,并没有目击者?”
赌档训狗师惊讶看向晋安:“这位道长也训过狗,懂得狗这么多习性?不错,从理论上来讲,这的确是个可行的办法。不过我们赌档是赌狗,本本分分赚钱,不是杀人犯,所以这事虽然在行业内略有耳闻但从没人尝试。”
在这场命案中,最无辜的就是救孙子心切,用身体拼命保护孙子的老太太,老太太即便过世了依旧记挂着儿子儿媳,这是每一个母亲都会做到的母爱;
院子里一名小伙子站出来,此人是张爱娥弟弟的儿子,是张爱娥的侄子,那天他带着家里人送给大姑妈最爱吃的甜糕,结果一推开院门就闻到浓烈血腥味,他看到田满贵亲手养大的狗跑进房间,把正在午睡的大人和小孩给活吃了。
老道士啪的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叫道:“对,是凶!老道我终于看出哪里不对劲了,小兄弟,这吃人恶犬的眼神,跟赌档里那些赌狗一样疯狂和凶恶!”
晋安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指着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恶犬,问老道士:“老道,你看出这条家养的狗跟别的家养的狗有什么区别吗?”
田氏面色苍白,脸上慌色越来越多,紧张解释道:“就,就跟当家说的一样…我们吃什么,狗也吃什么…就是喂我们平时吃剩下的剩菜剩饭……”
正在酒楼经营生意的田满贵夫妻俩,突然接到噩耗,家里出事,老娘和儿子都死了!他们夫妻丢下生意急忙跑回家,看到老娘和幼子的凄惨死状时,悲痛欲绝,抱着被狗吃得只剩颗脑袋和被咬烂肚子、脖子的老娘尸体绝望大哭起来。
之所以猜测死者肚子里塞满干草,是因为老妇人的肚子并无明显下瘪。
田满贵的儿子也同样最无辜,尚年幼,并不懂得大人勾心斗角的他,这么小就成了大人利益的牺牲品;
或许田满贵买给儿子的家犬也很无辜,它本来是田满贵送给儿子的玩伴,结果被人驯养成杀人的工具,如果没碰到蒋玉红这样的毒妇,它能一直无忧无虑陪伴在小主人身边,看着小主人长大成人……
兽中有人性,形异遭人隔。人中有兽心,几人能真识!古人形似兽,皆有大圣德。今人表似人,兽心安可测!虽笑未必和,虽哭未必戚。面结口头交,肚里生荆棘!
择人,甚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