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深受震动。

方元芷试了试，不知道玉带怎么解下来，便问道：“这个，该怎么解？”

朱见深心里又酸又涩。

方元芷只觉得这龙袍穿脱好复杂。一着急，她的额头都冒了微微细汗。

脱下大衣服，朱见深自己整理着中衣袖子。

她如今终于放下身段软言相求，可说出的话，却仿佛往他心上插刀子。

他又去了仁寿宫和清宁宫走了一遭。

“宸是北极星所在，常用以指宫殿、帝位，用作帝王代称。”朱见深一边说，一边抓起了方元芷的手，贴到自己胸口。

他已经废过后，即便他肯再度废后，元芷烂极的名声，也坐不上皇后之位。

只有在她面前，他装巧卖乖，作小服低，能屈能伸。

只有他迁就她的。

这架势，不像是她为奴为婢替人更衣，更像是她在调戏皇帝。

她怎么就是不接受呢？

元芷那天当着他的面烧掉圣旨，就是把他的真心踩在地上践踏。

即便是一向泼辣大胆的方元芷也流露出几分羞赧。

皇帝在富丽堂皇的昭德宫大殿左看右看，等宫人们都下去了，才问万贵妃：“贞儿姐姐，如果当年朕成全了你和孙瓒，你会不会更开心一些？”

朱见深悄悄松了一口气。

朱见深微微愧疚地缩回了眼神。

“谁知道呢？孙大人已有妻子妾室。我若真的嫁给他，也只是个妾。过了几年，新鲜感一过，和他后院里的众多姬妾一样，怕就是长久空守。和现在估计没什么分别，还没有如今的尊贵体面……”

朱见深脚步沉重地返回了文华殿。

朱见深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目光。

万贵妃却喊住了他：“方姑娘不一样。她出身名门，又一向心高气傲，未必肯屈尊做人妾室。翱翔在天空的鸟儿，哪里肯被关在金丝笼里呢？”

万贵妃脸上的笑容一僵。

“宸妃，向来是帝王最爱女人的称号。唐高宗李治本来想用这个称号给武则天册封，大臣反对未遂。”

本来正常的更衣过程生生染上了几分亲昵。

“元芷，你可知道，宸这个字代表的含义?”

他知道她一直想出宫，可她不曾求过他半句，他就乐得装不知道。

如果是别的女人说出这番话，他未必会往心里去。

他还是缓缓走到大炕上座坐了下来。

徐淳不肯娶她，她都要把赐婚的圣旨扔给他。

元芷一向干脆利落，若见了面，说出什么绝情的话，他又该如何应对？

在文华殿起居室门口，他就看到元芷坐在大炕下座安静看书。一看这架势，就是等他回来说话。

万贵妃看他脸上神情淡定而诚恳，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只盯着她的眼睛，便知道他不是讥讽或者借题发挥，似乎是真的需要一个答案。

明明两个人什么逾矩行为都没有，可空气中就是荡漾着难以言说的气息。

手刚摸上玉带，还抬头看了看他的眼睛。

方元芷话说得软，姿态也放得很低。

朱见深却紧紧抓住她的手，未容她得逞。

“元芷！我的心意，你可明白？”

方元芷心神巨震，目光闪躲半天，最后还是勇敢对上了朱见深的目光。

“你不嫌我品行有亏，身子污秽，还心系他人，一直待我亲和有礼，我若说不感动，那定是假的。只是，”

“我的性子你也知道，闲云野鹤散漫惯了，坐不得高位，若是惹下泼天大祸，怕是要牵累你。”(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