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挽歌抬眸扫一眼男人的背影，没看出来，对付小孩子还挺有一套......

江衍站在秦挽歌的身侧，她的面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疲倦。

秦挽歌没领情，她死死的盯住江衍，一字一句：“江衍，我告诉你，如果这次念念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秦挽歌一边用手去按腿部以缓解酸麻，一边扬了扬下巴。

一个小时后，他再回到医院。

心口一阵酸涩，他没有担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江衍看着床上小小的人儿，单薄而苍白，可却这样的懂事。

秦挽歌仰着下巴，一双眼如刀一般刺进他的眼睛：“江衍，我允许你带我的女儿私自出去了吗！”

秦挽歌一言不发的坐在床边，目光直直的盯着小秦念，从头至尾没有换一下方向。

小秦念看看江衍，看看秦挽歌：“妈咪，我饿了......”

从出院到拆线，这期间整整五天，江衍都没再打扰她，只是每天做了饭送来，会陪小秦念玩一会儿。

轻手轻脚的披到秦挽歌的身上。

江衍站起身来，对着秦挽歌道：“我先送他们回去，你吃口饭，念念醒来还得你照看。”

“饺子。”

江衍的心头像是被什么给刺了一下，一闪而过的痛意，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都没说出来，这里是医院，他不想跟她在这里发生什么争执。

“阿歌......”

小护士低下头没再敢说话，仓惶的钻进了手边的病房。

“念念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叫没事？”秦挽歌摸一把泪，声音有轻微的哽咽，也夹杂着愤怒的情绪。

他唇角一掀，满面温柔：“念念，爸爸喂你吃饺子好不好？”

秦挽歌也发现了，那疲惫的模样一瞬间强行挤出一丝笑意，她满面焦急的站起身来，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脸蛋：“念念，你感觉怎么样？”

秦挽歌没再说话，只是瞪了一眼江衍，折身出去叫医生。

秦挽歌没说话，亦没动，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秦挽歌收回视线，阴郁的扫了江衍一眼，用力甩开她的衣领，头也不回的回了病房。

病房里无声无息，午后的时光悠长而沉闷，秦挽歌睡着了，就趴在床边，脊背蜷缩起来，看起来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儿。

江衍没跟进来。

秦挽歌看着小家伙委屈的模样，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是妈咪不好。”

一天劳累，秦挽歌撑不住，在小秦念睡着不久就睡着了。

江衍看看小秦念，看看秦挽歌，一时之间，愧疚到说不出一句话。

医生跟在秦挽歌身后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两人都微微一怔。

秦挽歌甚至可以想到江衍浑身被汗水浸透大口喘气的模样。

盯着小秦念看了几秒，他猛地站起身来，在小丫头的脸蛋亲了一口，离开时，他低低的俯在小丫头耳边：“念念，爸爸对不起你。”

不料，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叫本就浅眠的秦挽歌睁开了眼。

过了几秒，她缓缓的摇了摇头：“不吃了，再也不吃了。”

三十多年的人生，跟人道歉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此刻，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想到这三个字，尽管这三个字显得那样的苍白。

江衍垂眸看一眼腕表：“四点。”

小秦念在医院住了整整三天，确认没有出现任何不适后，终于回到了家里。

“相信我。”

“交给你？”秦挽歌抬眸，眼神有些犀利的扫他一眼：“我不放心，还是你走吧。”

秦挽歌看着他，却没松手。

今天早上出门急没来得及吃饭，中午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说不饿，不可能，不过，她着实没什么胃口。

他靠着墙壁站了一会儿，有些颓败的捏了捏眉心，抬脚朝外走去。

医生离开，病床重新陷入沉寂。

江衍一言不发，也无话可说。

“医生说了，不能吃肉呢。”小秦念最喜欢吃猪肉大葱馅的饺子，地道。

心里莫名的愧疚，有好几次，她想跟他道个歉，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小秦念是个人精，这会儿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江衍弯下腰，攥住她的手，捏了捏：“不要跟我怄气。”

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些疲惫，白色的衬衫上有灰尘。

她的模样像是只带刺的玫瑰，十足的讽刺，也十足的狼狈。

病床和被子都很大，纯白的，没有一丝杂色，小秦念就躺在病床上，头顶挂着点滴，闭着眼，脸色稍显苍白，整个人看起来瘦小又孱弱。

两人顿了半晌，去走廊的座椅上吃饭去了。

再回头时，秦挽歌已经吃饱了，她放下筷子，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没之前那么冷淡了：“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尽管知道这件事并非是他的错，但念念是他带出去的，看着念念那样的躺在病床上，她没办法不恨他。

“醋。”小秦念跟秦挽歌一样，对醋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

张老五饺子馆，这个秦挽歌知道，是老字号，榕城做饺子做的最入味的一家。

秦挽歌没拦着他，小秦念身边离不开人。

他知道秦挽歌现在有多难过，如果拿他发泄能让她好受一些，那便由着她吧。

事发突然，那地点又离市医院最近，江衍来不及安排，只能带着小秦念来市医院。

回到家的当晚，秦挽歌收到了江衍的短信。

是有些凉了，都不冒气了。

医生查过房后，江衍把趴在床边的秦挽歌小心翼翼的抱到了病床上，掖好被子，这才走回床边。

小秦念明显给吓住了。

“不需要。”

不一会儿，小护士来了。

小秦念瘪了瘪嘴：“妈咪，那里，痛痛......”

他跟在秦挽歌身后，来到走廊。

“念念今天如果出了什么事，谁负责，江衍，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秦挽歌一拳砸在他胸口。

趴在床边凑合了一夜，没敢上床，他怕吵醒秦挽歌。

话音刚落，江衍已经抬脚往外走：“我出去买。”

她记得离院那天医生把她叫到办公室时，问了她一句题外话，他问：“病房那个人你丈夫吗？

是一个挺宽敞的病房，病床摆在靠窗位置，小秦念就躺在那里。

病房里除却几分昏昏欲睡的病人，只剩下江衍和秦挽歌，秦挽歌没有吃饭的意思，江衍也没动筷子，陪她在那儿坐着。

秦挽歌瞪了她一眼，那目光有些可怖。

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是走廊的正中央，阳台上的光线照不进来，门口的光线亦照不进来，有些暗。

她默不作声的盯着江衍看几秒，他也看着她，一双眼好似墨染，浓稠的化不开，光线太暗，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是愧疚，抑或是难受。

许是睡着有些凉，秦挽歌的身子一直往被子里钻。

江衍的手腕一僵。

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精致的食盒，包装袋上映了字——张老五饺子馆，还有一个手里拎了一个罐装的东西。

眼看那手要碰到伤口，秦挽歌急忙拉住。

“我跟你一起过去。”

江衍垂着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这次，过了几秒，秦挽歌把手里的碗和筷子一把塞到了他手里。

“这才乖。”

许是秦挽歌的脸色着实可怕。

母女两僵持不下。

简单的检查过后，医生道：“基本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住院再观察几天，注意，这两天饮食尽量清淡，忌辛辣油腻，还有伤口不要沾水......”

两人之间再无一句话，一前一后朝着病房走去。

江衍伸过手去摸了一把，已经凉了，他拎起来扔进垃圾桶，再回到床边坐下。

明明昨天晚上她还窝在她的怀里，活泼又灵动，而此刻，她躺在病床上，生息薄弱。

小家伙闻着饭香味儿早就忍受不住，她挣扎着要起来。

挨着秦挽歌在床边重新坐下来。

“秦挽歌，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江衍到底是来了怒火，面对她对自己身体的不珍惜。

迟疑许久，才落在秦挽歌的后背：“没事了，别哭了。”

江衍站在床边，看着小秦念，他探出手，把小丫头的手握紧自己手里：“还有哪里疼，告诉爸爸。”

秦挽歌上上下下扫视一圈，视线最后定格在小秦念额头的那一圈纱布上。

这时候，太阳开始渐渐落山，从窗户往外看去，可以看到大半个天空的火红，艳的惊人。

他不知道这话秦挽歌听进去了没有，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家伙忍不住咽了口水。

直至王姨和小哲希吃完饭。

江衍不知看了多久，从刺目的红，到最后一缕余晖悠悠敛尽。

原谅？

这些天来江衍对念念的好她都看在眼里，这些好，足以抵消掉她之前的无名火，她不是好坏不分的人，既然念念没事，她也不会揪着这么一件事不放。

不过......

秦挽歌盯着手机屏幕，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至今未完成的愿望。

须臾，她唇角一勾，噼里啪啦打了一行字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