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一场梦。

等红灯的空档，许安安转头看向秦挽歌。

江衍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拉开她，捧起她的脸：“阿歌，睁开眼看着我。”

她怔在原地。

坐回车里，车子挤入拥挤的车流。

发动车子，车子平稳驶入车流。

“好。”秦挽歌笑笑，凑上唇去，亲了他一口：“奖励你一个么么哒。”

蒋欣然有着一种莽撞的，虚张声势的毒辣，这个女人身上，却有一种沉淀的，不动声色的狠。

“我送送你。”秦挽歌跟在她身后意欲往出走。

连许安安什么时候走过来都不知道。

这么急？

不知站了有多久，也许并不久，只有她一个人觉得时间好像是定格了一般。

她向来记忆好，对着走过一遍的路过目不忘，这段路，明显不是来时的路。

她脑袋抵在车窗上，一双眼看着窗外，像是着了迷一般，不知在看什么。

江衍垂眸看了一眼腕表，折回身来，看向她：“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你。”

可令他意外的是，须臾之后，秦挽歌只是收回视线，若无其事的淡淡一笑：“老公，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晚上早点儿回来。”

做事做到这个地步就好了，给双方都留个退路，撕破脸面，太难看。

蒋佳然又用那样不屑一顾的眼神看着她，她说，你看，不是你的，迟早要还回来......

“红姐。”江衍忽然开口。

蒋佳然看了一会儿，眯着眼，靠回了轮椅里。

江衍对秦挽歌再了解不过，此刻，她怕是早已生气。

秦挽歌没吃午饭，一进门，就回了卧室，只脱了外套，把自己整个都蒙进被子里，睡的昏天暗地。

“小鸽子，你没事吧？喝口水。”许安安把一瓶水递到她手里，折身去捡散落在地的包装袋。

两人都没在说话，在这黑暗的静谧中抱着彼此。

“担心什么？”秦挽歌忽然故作严厉的板起脸，抬手戳在江衍硬梆梆的胸口：“说，是不是心虚？还有，今天为什么骗我？”

“......”

方才一个眼神的交锋，她却险些败下阵来。

是江衍。

“那是......”

蒋佳然坐在轮椅上将整个房间环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谢谢你阿衍，这房子很符合我的心意。”

梦里，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漫天的紫罗兰，香气肆意。

五分钟之后，秦挽歌站在一片暖阳中，大脑一片空白。

蒋佳然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看了一会儿，她扭头看向江衍，他一手掌着方向盘，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她问：“我们要去哪儿？”

这个素未蒙面却始终羁绊在她和江衍之间的人。

她从未见江衍宝贝什么东西宝贝称那个样子，连别人碰一下都心疼到皱起眉来。

蒋佳然没说话，她转轮轮椅滚轮，自己把轮椅挪动到落地窗边，一层的高度，从这里看出去，外面的一切都清晰可见。

直至许安安在她的手臂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秦挽歌才缓缓回神。

秦挽歌静了一会儿，才问：“阿衍，你实话跟我说，你真的放下了？”

秦挽歌像是没听到，依旧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秦挽歌的声音终于带了哽咽，很无助，她说：“阿衍，我梦到你不要我了，我梦到，你娶了蒋佳然......”

有风吹过来，顺着领口袖口钻进风衣，刮的人汗毛都倒立起来，她才察觉，这天，有些冷了。

红毯的尽头，蒋佳然一袭白纱，她一步一步走至他身侧。

明明刚刚还极好的胃口，因为这么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搅和到没有半点兴致。

“要多久处理好这件事情？”

她更像是一个不动声色的劲敌，不会装可怜，不会使心机，甚至，她的做法让你挑不出一丝针对你的意思，却能再顷刻之间叫你丢盔弃甲。

直至走出伊丽莎白，那强撑的面具，一瞬间陡然碎落，她双手撑在车门，弯着腰，黑色的发丝有些狼狈的贴在脸侧，手里的包装袋散了一地。

她扭头看向身后的红姐：“去厨房给江先生热壶水。”

―――――

她此刻一定不太好受。

“我想我自己可以处理好这件事，你没必要卷进来。”

她紧了紧衣服，回家。

阳光下，她看到江衍钻进车里，黑色的车身在阳光下透出耀眼的光，而他踩下刹车，车子飞快的冲出去，快的像是一支离弦的箭，卷起身后灰尘阵阵。

所以，这两人极有可能是他的客户。

她开口，没什么情绪：“那就不必了。”

这餐饭很快的简单吃完。

江衍就站在红毯的尽头，他穿从来没穿过的白色西装，像是一个白马王子，他站在阳光下，面带笑意，翘首以盼。

“新物种？那你准备怎么对付她？”这会儿许安安也暂时想不出什么招来，毕竟，这世上有个不成文的定理，都说男人对自己的初恋念念不忘，更何况，这还是个差点为他死掉的初恋。

“不客气，你有什么需要再跟我开口就是。”明明说着不客气，江衍的语气却是带了刻意的疏离。

这次，秦挽歌终于回头。

梦到此处戛然而止，秦挽歌从梦中惊醒，浑身是汗。

他不想这好不容易到手的安稳却又因为某种不必要的误会而重新陷入僵局。

秦挽歌擦了擦唇角的水渍，转身上车：“不了，我想回家。”

不过，那又如何？

秦挽歌听话的睁开，一双眼迷茫如小鹿。

“阿歌，我保证，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永远。”他盯着她的眼，像是要望进她心里，一字一句说的无比坚定。

江衍抿唇：“谢谢。”

秦挽歌还要说什么，所有的话，都被江衍封在滚烫的吻中。

“去新买的那套房子。”

秦挽歌目视前方：“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江衍，他不会伤害我。”

她甚至轻笑着看向江衍，由衷的赞赏：“你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你的太太很漂亮。”

“秦小姐，你很漂亮。”从头至尾，蒋佳然像是一个局外人，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色，此刻，唇角展开浅淡的笑，大大方方伸出手。

许安安没有勉强她，她大抵能动秦挽歌此时的感受。

红姐心底的怒火终于再也掩不下去：“小姐，这江衍真是不知好歹！你为他都这样了，他倒像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用一套房子和一份工作就想打发咱们，真当咱们是乞丐？”

好一会儿，才听到许安安唤了她一声：“小鸽子？”

他在想，要怎么跟她解释才能叫她放心。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

蒋佳然方才轻轻开口：“红姐，不急，来日方长。”

房门轻轻的磕上，在安静的空气里发出几不可闻的摩擦声。

他急切的吻着她，有些重，有些疼。

从前她对江衍百般不信任，才让别人有了离间他们的可能，这次，不会了，她会放心的把这件事交给他来解决，相信他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轻轻浅浅的眉眼，淡到随意一眼都像是午后恬然的风景，有着自得的美好。

照片上，一共有四个人，有三个她认识，是江衍，顾祁，凌霄，还有一个女孩儿，她穿白色衣裙，白色帆布鞋，双手背在身后，肩部斜跨着一个包，嫩绿的，她的五官很纯白，看起来干净的像是一张纸，她笑起来很好看，像是开，又像是风来。

蒋佳然也不大在意。

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叫她稍稍安心。

看着他漆黑的眼睛，秦挽歌忽然就安静下来。

可内心不知怎的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才猛烈的跳动，几乎不受控制的，推着她往前走，她迈开步子，朝着那一桌走过去。

蒋佳然没说话，只是轻轻收了一下扣在包上的手指，随即，她偏头：“没关系，回头让红姐回去拿一下就好。”

不得不说，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真是准到可怕的地步。

这话落下，再无他话。

从未有一刻，想要这样急切的去感受她的存在。

从未有一刻，想要从过去真真正正的走出来。

从未有一刻，这样的坚定想要同她走下去。

任何人都再不能拆散他们。

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