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天生清冷,这么扫视着人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气场。
这两人她认得,是昨天那四个人里的其中两个。
那两人介于她的身份,不敢伤她,只得松开了手。
她的力气在这些满身腱子肉的人面前小的可怜,她试图挣脱,只换来那人一记警告的眼神。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猛地往前一冲,停了下来。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打开车门,下车。
蒋佳然在路边拦了一辆车,按着原先的记忆,朝着那处别墅驶去。
“给你钱。”蒋佳然拿起包,正要从里面往出掏钱。
五秒之后,电话又打了进来,还是那串号码。
如果她早能看清,不去做那场嫁给江衍的美梦,事情就不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竟是江涵的电话。
他怎么,会突然给她打电话?
越往上走,信号越差,最后,手机彻底没信号了。
他们之间,仅此为止。
她抬眸看那人:“你们把我放下,你们走。”
她披头散发,像是疯了一样的看向蒋南,须臾,她朝着他扑过去:“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一起死!”
前方传来脚步声,像是鞋底踩在沙砾上的声音,特别的粗砺,蒋佳然抬眸。
“十几分钟。”
“人不见了,这幢别墅是空的,消息有误,现在应该怎么办?”电话那端男人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一丝焦灼。
“你们这么对我不怕我跟蒋南告状?”她试图去刺激那两个人。
蒋南没说话。
江涵说:“阿衍的事,我知道了,你告诉我,你现在在那里?”
“按原路返回。”她吩咐司机。
男人愣了一瞬,到底是停下了脚步。
迟早,她会自己回来。
她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
他确实没答应她放了江衍。
他难得赚这么一票大的,自然是不会放弃这机会。
司机点头,油门一踩,转了车身。
不,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他自小在纽约长大,纽约大大小小的山都爬过,当蒋佳然发过信息来,他一眼便认出,那山是断崖山。
可那人的臂膀格外有力,任凭她再怎么折腾,都无法撼动一丝一毫。
轮胎同地面摩擦,发出剧烈而刺耳的声响。
现如今,唯一可以采取的措施就是顺着小径往出走。
蒋佳然看了看四周,荒无人烟,风尘滚滚,两边亦是只有不知名的树。
她自然不会真的死,她只想要拖延时间。
蒋佳然意欲趁此空档去前方一探究竟。
这么容易?
那两人对视一眼,朝她伸出手。
为今之计,只有里应外合。
那两人捡了石头堵在车轮胎下,卡住车子。
她问:“大概还有多少时间?”
就在她情绪极度紧绷的时候,一道手机铃声乍然响起。
他们的车,随时有可能撞上别的车,那将是一场无法估算的灾难。
蒋佳然被他们抱着离开,视线里,那辆载着江衍的黑车越来越小。
他的目光同他这句话一样,透着一瞬间刺穿她心底最深处的犀利。
两人翻开仔细看了一番,扔回她怀里。
“回去。”蒋佳然额角已经渗出密密麻麻的汗。
可刺激法对两人显然没有作用。
浑身一抖,冷汗冒了满头,她擦一把,这才拿出手机。
她缓缓松开攥着他衣领的手。
司机调转车头,踩下油门,逃命似得往山下开,车后扬起一阵尘土。
所有的致死方式里,这是最狠的一种,单单的爆炸和坠崖未必会杀死一个人,但爆炸和坠崖加起来,这人几乎再无生还可能。
她惊慌到差点将包扔出去。
苏皖韵的人和江涵应该快到了。
“接。”蒋南淡淡的看她一眼:“在我面前,你什么都藏不住。”
好在,这里只有这么一条小径。
最右边的那条,苏皖韵的人去探路了。
“你到底把他送到了哪里!”蒋佳然一双眼死死的盯着他,像是要在他面上剜出一个洞来。
否则,她算是白白牺牲了自己。
蒋南终于无法无动于衷。
“我已经放了他。”蒋南一手掌着盘,姿态悠然的靠在座椅里:“你的人去迟了。”
几秒后,她率先往前走。
蒋佳然出乎意料的的固执。
可她印象里是从未和江涵说过话的。
蒋佳然刚刚没叫司机先行离开,这会儿,他正在边上候着。
她甚至不记得她和江涵什么时候互加了微信,好像是有一年年底,那年她十八,来江衍家里找他,意外看到了江涵,那天离开前,江涵问了她微信,她想着是江衍的哥哥,便随口告诉了他。
走至一半,眼前出现三条岔路口,一条,是下山的路,这条路通往市区,沿路会有人家,不是杀人的好地方,蒋南不可能将人送到那里。
她细长的眼在阳光下戾气十足:“停车,马上停车。”
她挣脱不成,张嘴去咬那两人。
“哦,好。”
“你要去找他?”血液流到了眼皮上,连带着眼前都一片血色,蒋南抬手狠狠的擦一把,阴鸷的看着她。
苏皖韵的人不是傻子,既然这时候选择给她打电话,一定有极为重要的事情。
男人没辙,他看着她:“不能回去,那车马上就要爆炸了。”
路边确实有纹,只是三辆车的纹叠在一起,这痕迹很模糊,已经辨不出哪辆会是带走江衍的那辆。
今天她必须救下江衍,这是一次不能输的行动。
她仰着头问两人:“你们不杀他?”
蒋佳然告诉他们,她挑了中间的那条,叫他们尽快往过赶。
她用尽全身力气,都不能在上面留下一丝裂缝,哪怕一丝。
他们目光不善的盯着这辆车。
她断断续续的道:“把我......放下。”
原来蒋南留了这么一手。
蒋佳然手脚并用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可手腕磨破了皮,她都没站起来。
蒋南轻笑一声,还未说话,车厢里,一道手机铃声乍然划破那笑声。
明明很疼,可她只是微微蹙了眉。
这才是万全之策。
可她的声音那样的薄弱,一出口,就被湮灭在呼啸而来的风里。
又过几分钟,她收到江涵的回信——好了,我知道了。
扭头看向蒋南:“停车。”
那人急冲冲的道:“不用了!快下车!”
蒋佳然忘记了掉眼泪,她惊魂未定的看着那两人缓缓走过来。
只一秒,蒋佳然狠狠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在男人惊诧的目光里,一行血液顺着她唇角流下来。
“如果你们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咬舌自尽。”她仰着头,神色认真。
蒋佳然打开微信,联系人里翻了一通,竟不知哪个是江涵。
她把手里的结婚证递过去。
他只看一眼,收了手机,动身出发。
却是最危险的姿态。
司机照做。
可不知怎的,江涵竟没遗传到父母半点儿的基因,他从小极不喜欢药味儿,倒是对金融很感兴趣,去年便回了国,在江氏帮着苏皖韵一同管理公司。
“......”
车子三分之一悬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他们去一旁给蒋南打电话。
她攥紧手里的手机。
再松开绳索。
这是一条上山的路。
她眉头一蹙,不是说了不要给她打电话?
挂断电话,她望向窗外,越往后走,路越抖,树越少,风也越大。
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不会放弃。
那是什么东西,他再清楚不过,这辈子,他碰的最多的,就是这个。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每走一分,她的心底就心慌一分。
蒋南像是没听到她的话。
她挂断。
江涵,江家大少爷,江衍的哥哥,自小在国外长大,父母都是医生,无心江家企业,很早的时候就举家搬往国外,一年到头只偶尔回来几次。
窗外一片暖阳,刺得人眼珠子都疼,可到底是入秋了,天气开始转凉,她坐在车里,竟出了一身的汗。
如果要说他们开始有交集,应当也就是自江涵从国外回来后,江涵照顾过她不少生意,也在一次酒会上替她解过围。
她胡乱的转动着方向盘,车身很快在车流中摇摆起来,像是失控了一般。
“什么意思?”
“他们走的另一条路上有埋伏。”
不只是疼得还是什么缘故,蒋佳然面色又白了几分。
风声猎猎,她看着那辆随时可能坠下悬崖的黑车,眼里渐渐漫过一层泪水。
此时,一道汽车轰鸣声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