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彦真是拿申继圣没有办法,好在东宫典药房的御医很快就赶到了,这让秦时彦松了一口气。
申继圣道,“为父做的是皇太孙的师傅,将来皇太孙登基,为父就是帝师。这个身份注定了为父是站在皇太孙这一边的,所以皇太孙犯错,为父肯定难辞其咎。就算为父对皇上满腔赤诚,只怕皇上也很难相信为父是纯臣,所以为父今日自罚,也算是减轻了为父的一点罪责,就指望着皇上在知道这件事情后,能少迁怒为父几分吧!这样的话,也就足够了!”
最后秦时彦实在是受不了申继圣这个样子了,就让小盘子找人把申继圣给抬回去:“把太傅送回去吧!让御医跟着去!别让太傅在这儿闹腾了,孤还真受不了这个!”
申继圣进来,看秦时彦这悠哉游哉的样子,这眉头就紧皱起来了,只觉得头疼不已:“殿下,您怎么还在这儿看书呢?您今儿做了个天大的错事,您自己不知道吗?”
“老臣刚来书房授课时,曾经在太子殿下面前发过誓,一定会好好教导太孙殿下,让太孙殿下能够好好的做个储君,好好的履行储君的责任,可是如今,老臣的承诺一样都没能做到,这是老臣的失职啊!”
“殿下篡改了圣旨,还封锁消息,不让皇上知道,这更是错上加错啊!”
不过,申继圣一直在画像前跪着絮絮叨叨的说话,也让秦时彦挺烦闷的,他忍了一会儿,还是站了起来,走到申继圣旁边,对着自己父亲的画像行了个礼,然后才望着申继圣道:“太傅,你还是先起来吧,别跪着了。这事儿是孤要做的,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就算皇爷爷问起来,那也是孤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是你的错处,你别把自己也扯进来了,好么?”
秦时彦都这样说了,小盘子只能遵从,忙又去找了几个力气大的太监来,把还不愿意离开寒芳殿的申继圣就这么给抬出宫,抬回府里去了。
说到这里,秦时彦就在心里庆幸,幸好申继圣不住在宫里,在金陵城中,申继圣也有他申家自己的宅子,否则的话,他都要被申继圣给烦死了,想找点儿清静也找不到了。
看申菡萏这样心疼自己,申继圣轻轻摸了摸申菡萏的头,示意她不要这么伤心,然后才道:“皇太孙是储君,是未来会登基为帝的人,怎可随便责打呢?即便为父是皇太孙的师傅,将来也算是帝师了,但也不能做出责打皇太孙的事情啊。不论皇太孙做错什么,为父都只能说教,绝不能责打的。”
申继圣一在懿章太子的画像前跪下,秦时彦的脸色就变了,不再是方才那样嘻嘻哈哈的模样,而是一脸的不耐烦加上无语,从申继圣来授课的第一天起,这画像就被申继圣给挂上去了不说,而且,在这一段时间里,只要秦时彦一犯什么错,申继圣就跑到这画像跟前跪着,去请罪,去絮絮叨叨的说这些说了几百遍的话。
申继圣微笑道:“傻孩子,这事跟你没关系啊。这也不关你的事。你好好的做你的太孙妃就够了。你的路跟为父的路不同,但最终都是跟皇太孙一条路的,但这路还是得为父自己走,你的路也得你自己去走。知道么?至于为父的路,你是帮不上忙的。”
秦时彦一开始还被吓着了,见申继圣如此,还赶忙跑去劝,着实是收敛了一阵子,可后来见申继圣总是这样,他就有点儿见惯了,这一见怪不怪起来,他就懒得去劝了,有时候还是依旧我行我素的,倒总是惹得申继圣在懿章太子的画像前捶胸顿足的。
申菡萏哭道:“那皇上一日不知道,父亲就要自罚一日吗?那到时候皇上是知道父亲的忠心了,可父亲的两只手岂不是也要打坏了吗?”
回了自己府中,申继圣倒也没有再闹腾了,但是依旧没有让典药房的御医给自己医治,而是客客气气的把人家给送走了。
申继圣不为所动,完全不理会秦时彦,只是念念有词的说着重复了几百遍的那些话,一边重复,还一边继续狠狠抽打自己的手掌心。
申继圣一边说,一边狠狠地用那戒尺抽打自己的手心,不过才抽了几下,申继圣的手心就通红起来,很快下面就从红到青,最后就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肿起来了。
申菡萏皱眉不解道:“父亲这话是何意?”
申继圣替女儿拭泪,然后微微笑道:“那倒也不至于。自罚三日也就足够了。皇太孙不耐烦看为父这个,为父明日自罚时,皇太孙必定要把为父送回来的,回来之后,为父不打自己就是了。等三日过后,为父自会上药的,你不会担心为父。”
“其实吧,孤也算不上是篡改了皇爷爷的圣旨啊,孤只是觉得皇爷爷所写圣旨不妥当,就重新写了一份宣读嘛!孤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再说了,孤封锁消息,也是因为不想让皇爷爷知道了消息生气嘛,虽说皇爷爷很疼爱孤,但是孤做了这样的事情,皇爷爷可能会有一点点小生气的,孤也不是怕皇爷爷责罚,孤是怕这事儿于皇爷爷养病不利,所以就封锁消息,能瞒多久是多久,晚一点儿让皇爷爷知道,他也就没有那么生气了啊!是吧?”
申继圣见了自己女儿,首先就是跪下行礼,申菡萏忙过去将申继圣扶起来:“父亲,这不是在宫里,我还是您的女儿啊,您起来吧!”
秦时彦心情好,对申继圣的态度也比以往要好,他听了申继圣这话,当即便笑道,“哎呀,什么天大的错事啊,太傅这又是从哪儿听了什么闲话,孤怎么会做错事情呢?”
但随之而来的事情却让秦时彦无语了,申继圣居然不愿意要御医的诊治,而且不管御医和秦时彦怎么劝,申继圣都不愿意医治,说这是他做错事的惩罚,他要一直看着反省自己,绝不能医治。
“太傅,你——”秦时彦情急之下,差点喊出你是不是有病这话来了。
“一件简简单单的小事,孤怎么觉得被太傅你一说,就弄得这么复杂呢?孤和皇爷爷是亲祖孙,哪有你说的什么那么多的规矩啊!当初孤做的事儿比今儿这个还要严重许多的也有啊,也没见皇爷爷大发雷霆啊!太傅,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啊!”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伴君者要时刻揣摩君上的心思。可是伴储君者也一样不容易啊,夹在储君和君上之间,就像申继圣这样的人,要想不被君上猜忌,也就只能费尽心思的如他这般自保了。
秦时彦撇嘴道,“孤又不是永远不告诉皇爷爷了,孤也是为了皇爷爷着想嘛!”
申继圣看秦时彦油盐不进,而且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申继圣深深一叹,不再说什么了,直接走到书房里挂着懿章太子画像的那面墙前,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就在那儿给懿章太子磕头行礼,嘴里还念念有词。
他看申继圣不是有可能有病,他其实就是有病!
申菡萏也辩不过申继圣,只得等申继圣将礼行完后才将他扶起来,然后才福身行礼道:“这下,轮到女儿给父亲行礼了!”
寒芳殿书房中,秦时彦正高兴着呢,早朝上借着宣读圣旨的机会看到了自己心上惦记的姑娘,又亲自给人家封了侯爵之位,他这心里头正美着呢。
秦时彦咬牙,最后那几个字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申继圣慢悠悠的站起来:“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怎么能说不是老臣的错处呢?这就是老臣没有尽到做师傅的责任嘛!”
“太子殿下,都是老臣的错啊!老臣没能教好太孙殿下,让太孙殿下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老臣无颜面见皇上,更无颜面对太子殿下啊!”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狐媚功夫,竟然让皇太孙对她这般痴迷!要是没有这件事,父亲也不用受这等委屈了!更让人生气的是,皇上还百般护着她,这朝野上下,竟是谁也不能动她分毫!真是可恶至极!”
申继圣眯眼:“你说的就是七王爷喜欢的那个女子?让皇上破例女子可以为官,现为太医院右院判的沈氏吗?”
“除了她还能有谁!”
申菡萏气哼哼地道,“父亲来金陵时,正赶上地震,大家都忙,女儿也忙,就没顾得上跟父亲说沈氏的事情,后来想起来,但看父亲一心教导皇太孙,女儿也没敢跟父亲说这些闲话。可是如今父亲受伤,都是因为这个妖女的原因!这叫女儿怎么能不生气呢?这从古至今,女儿还真的是没见过沈氏这样的女子!”
申菡萏不等申继圣开口相问,气呼呼的就把她知道的,所有有关沈叠箩的事情犹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跟申继圣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