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他今日有几位州府大人和申家学院学子们的万言书加持,在力量上应该是有着压倒性优势的,就算沈氏过来胡说八道一通,再加上群臣的支持,申继圣还是有自信能让太初帝收回圣旨。
“朕是要休息的,不过,要先跟你把话说完之后,朕才能安心的去休息。”
群臣都走了,太初帝又把自己单独留下来说话,沈叠箩倒是一点儿紧张的情绪都没有,反观她整个人都是一派轻松自在的模样,连脸上的笑容都是甜甜的。
但是,在他们看见沈叠箩唇角那淡淡的笑意,还有太初帝那波澜不惊的眼神时,他们就想起了沈叠箩来时太初帝没有一点点阻拦的意思,而且,当时也是同样波澜不惊的神情,想到这里,他们福至心灵,忽而就想到了一种可能,会不会沈叠箩的到来时太初帝默许的?会不会朝堂上的消息是沈叠箩在来之前散布出去的呢?
太初帝那带有几分审视和赞赏的目光落在沈叠箩身上,沈叠箩很敏锐的感受到了。
太初帝的目光落在也跟着众臣退下去的沈叠箩身上:“沈爱卿,你留下来,朕有话要跟你说。”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冯大人,您觉得呢?”
众臣也算是局外人,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但申继圣不是局外人,他现在更没空去注意太初帝的神色,所以他想不到这些,他现在心里面想的全是现在的局势对比。
可话还未出口,申继圣就意识到了不妥,他如果把这话说了,不是在打他自己的脸吗?除了几位州府大人的奏章,他自己也让申家学院的近万名学子写了万言书,这万言书和金陵百姓还有国子监太学生们的万言书有什么区别呢?其目的不都还是一样的么!
要说之前她对太初帝的心思还只是猜测的话,在看到太初帝将申继圣给支走并让他回去闭门思过之后,沈叠箩就知道,不管太初帝明面上如何中立,在太初帝的心里,仍旧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要说一开始太初帝颁布那道允准女子为官的圣旨只是权宜之计的话,那么现在,在听了沈叠箩方才的一番言论之后,他对于女子为官的前景有了更深刻更全面的认识,他反倒觉得,这道圣旨是顺应天时而出,既然有了,就没有再收回的道理了。
申继圣此时心中懊恼万分,却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解决,只能愤愤不平的看着沈叠箩,心中却越发厌恶她。
可是,在接连来了两份请愿书之后,这个局势就有点微妙了,局势的平衡被打破了,而且,还偏向了沈氏那边。
“这谁能猜得到呢?据我推测,估摸着就跟今儿这事儿有关的。”
当太初帝话中委以重任四个字落在沈叠箩耳中时,沈叠箩微微眯眼,她虽好奇是何重任却没有立刻问出口,而是望着太初帝道:“申太傅针对微臣,皇上的意思,是要替微臣解决申太傅的威胁与针对吗?”
一旁的申继圣先听太初帝说会给他一个交代的,心中还有些暗自窃喜,待听到太初帝后来说的那些话,又说会给金陵百姓还有太学生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他这心里头又不踏实起来,心中不安定,他就想趁着这会儿再最后劝说太初帝几句,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太初帝倒是先开了口。
沈叠箩听了这话暗自点头,申继圣这次纠集五个州府还煽动申家学院的近万名学子上什么万言书,这显然就是触犯了太初帝的逆鳞啊!就像她方才在殿上所说的那样,申继圣这么做,几乎等同于想要造/反,对于这个最为敏感的太初帝又怎么可能不震怒呢?
沈叠箩绝没有想到太初帝居然会看中自己,要自己去做秦时彦的太傅,一愣之后反应过来,随即脸色便是一黑:“皇上为何要微臣做皇太孙的太傅呢?微臣只会做军医,不会教人做皇帝!”
沈叠箩眨眨眼,脚步一顿,留下来了。
开玩笑啊,她要是去做了秦时彦的太傅,那就得天天跟秦时彦见面,就这个,秦非邺他怎么忍得了呢?
沈叠箩觉得,太初帝肯定不是叫她去训练特种兵什么的,这件事情其实她跟太初帝早有默契,迟早都是要做的,但是沈叠箩有种预感,觉得太初帝今日并不是想要让她去做这个,看太初帝郑重其事的样子,沈叠箩感觉太初帝要她去做的事情可能比这件事还要重要得多。
沈叠箩站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上,勾唇望着御座上的太初帝笑道:“皇上不是说累了吗?怎么还要留下微臣说话呢?不如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太初帝将要对沈叠箩委以重任,因此,对于自己的心思,他倒也不避讳,将那些需要沈叠箩知道的,都一一说了出来,“不过,沈爱卿,你倒是确实没有让朕失望。朕叫你过来,却不许你说出是朕请你过来的事实,这也只是为了在申继圣面前维护朕中立的印象,毕竟他的背后是申家,申家的影响力你也看到了,在朕没有把握之前,还不能轻举妄动,虽然朕并不惧怕申家,但是局面失控的话还是会很难收拾的,所以朕不想那么麻烦。”
冯大人的话,让众臣连连点头,其实他们也很有这样的感觉。
毕竟,事在人为嘛。
“朕想过了,这些日子,你先在你自己府中闭门思过吧,什么时候想明白自己的错处,朕自然会让你回来的。从即日起,你就不必再来宫中给皇太孙上课了。来人,送申爱卿回府去吧。”
沈叠箩倒是真真把秦非邺放在心上了,太初帝一说这个,她第一反应就想到了秦非邺,也是为了照顾秦非邺的心情才不想去的,她自己本身倒是觉得没什么的,说自己不会教人做皇帝,不过是句客套的拒绝话罢了,她对于自己的能力还是有信心的,若真是放手去教,也未必就是教不好的。
太初帝也没有卖关子,直接便答道:“经此一事,朕已对申继圣彻底失望,而且,他煽动申家学院学子反对朕,朕绝不会轻饶了他,肯定是不会让他再做皇太孙的太傅了。朕思来想去,觉得这太傅一职,倒是沈爱卿你最为合适了。所以,朕打算等申继圣一走,就擢升你为皇太孙的太傅,然后在上书房内替朕督促皇太孙读书,教导皇太孙为人为帝的道理。”
“怎么?沈爱卿,朕都对你这么有信心,你却反倒对自己没有信心了吗?”
太初帝闻言淡淡一笑:“此事,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太初帝顿了顿,又转而看向申继圣,意味深长的道,“申爱卿,数日后,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太初帝神情骤然一冷:“替你解决申家,也是替朕解决申家。”
在明白太初帝的心思后,众臣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倒也没有人再出声说什么了,如果太初帝真的是和沈叠箩私下联手做了这么一出戏,自然就说明太初帝心中早有打算了,那么也不需要他们再多说什么了,接下来,就该看看太初帝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了。
“因为你对皇太孙的影响很大,而朕,并不希望这种影响会变成皇太孙成长的阻碍,朕希望将这种影响变成有利于皇太孙成长的因素,”
太初帝似乎早就料到沈叠路会有此一问,对她的问话并不惊讶,直接就说出了他心中的答案,“这就是你胜任太傅一职的关键。不论谁来做这个太傅,都不会有你做这个太傅管用。沈爱卿,你心里应该很清楚,皇太孙他是最听你的话的了。若不是因为你,他这次也不会犯下如此大错,跑去篡改朕的圣旨了。”
听太初帝说起这个,沈叠箩倒是满脸无奈,这事儿又不是她的错,怎么最后倒是该她背锅了呢?沈叠箩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要是能让秦时彦对她的感情消失掉,她真是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啊。
谁愿意给秦时彦那么大的影响啊,真是的!
太初帝仿佛看出了沈叠箩心中所想,微微一笑,又道:“当然了,朕所说的这种影响,也不单单只是皇太孙对你的感情,而是因为你的手段和方法。沈爱卿,在你帮皇太孙进行减肥训练的时候,他还没有对你产生这种感情的时候,再那三个月的时间里,他那么听话懂事,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不可否认的是,你从一开始就用你的方法管住了他。这个,也是朕最为看重的一点。在你之前,从来没有人让他那么听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