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福昕“起驾回宫”的唱和,仪仗队缓缓回行。身后除了百姓的欢呼和对这对璧人的钦羡与祝福,还有两道灼烫的目光几乎要将马上的二人射出一个洞来。姬云野想象过无数的场景,唯独没有想到裴恭措会如此肆无忌惮地和缅公然上演恩爱。恐怕自己这个情敌也在他的算计之内吧。
看着它们一圈圈地被铺成了心形,缅不得不感慨裴恭措的用心,同时心底亦滋生了些许愧疚。
缅痛得蹙紧了眉头,却仍噙起一抹笑意道:“抱歉,我没有爹娘,没人教过这些,只知道随性而为。”
“因为,我爱他。”
许是真的累了,沐浴后,她一沾枕席便沉入了梦乡。这一觉她睡得很沉,不停地做梦,梦中翻来覆去全是姬云野的身影,过往的种种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回,仿佛又经历了一次从幼年到长成的过程,而梦境的终点,是她终于成为了他的新娘。
爱欲芬芳中,他微微用力,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
话音袅袅,消失在夜色中。缅望向窗外,心中一阵涩然。
当他的视线落在她光洁的左臂,缅清楚地看到他眸中的光芒有如星辰陨落,转瞬便只剩下满满的颓败、愤怒与绝望。
宽敞明亮的新房内绣的绸缎被面上铺着红枣、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
待他离去,缅走到妆奁前卸去繁琐的头饰脱去繁复的嫁衣,又让人送来了浴汤。
裴恭措缓缓勾起唇角道:“娘子,有没有想我?”
缅原本因对他存着愧疚,已经做好了接受他怒火洗礼的准备,此刻闻听此言却也来了火气,她嗤笑道:“女子为爱失.身就是不知礼义廉耻,男人三妻四妾,见色起意,喜新厌旧就是天经地义。”
缅平静地看着他,不语。
缅不忍看他满眼的期待,不着痕迹地转过了头去。事实上,她心底还是有些感动的,只是不知如何表态而已。身后之人似乎并不介意,他跃下马背,拦腰将她抱下马来,然后牵着她进入了新布置的寝殿。
缅只当没听到,盖上盖头隔绝了他的视线。裴恭措却上前一把扯下盖头,将她打横抱出了马车。
她转眸看向一旁的姬云野,只见他眸中带着某种晦暗不明的意味,在与她对视时,隐有痛意翻涌。她不忍再看,别过了脸去。而她这种含羞带怯的娇美模样让围观的人看直了眼,一时间,唏嘘声,啧啧声此起彼伏。
裴恭措笑道:“它原来的名字叫长福宫,一直空着,为了迎接你的到来,朕命人按照你在东离的宫殿名称重新命名的。怎么样,喜欢吗?”
既然迟早都会知道,不如早些摊牌。若能从此两两相安无事,那再好不过。
裴恭措轻轻一笑,在她耳边呵气道:“小懒猫,你总算醒了。你若再不醒来,我可要霸王硬上弓了。”
或许因为他是真的爱她,也或许因为她是最能维持后宫与朝堂平衡的人选。无论如何,他对她都是有心的,毕竟只有皇后才有如此盛大的迎亲仪式。除了未行拜堂之礼和祭祀祖庙,能做的他已做足了。
洞房烛之时,他去招呼宾客,她则脱了衣衫躺在床上期盼着和他的洞房。他并未让她久等,回来后沐浴更衣上床,从身后抱住了她,大掌在她身上轻柔地抚摸游走,伴随着渐重的呼吸声,那手中的力道也在加大。
缅心头不由一颤,这样深情的话语,她曾期盼了很久,不成想,说出它的不是自己深爱之人,而是一个妻妾成群的帝王。结发之妻?妻只有一个,妾却可以有很多,原来他在马上所言并非心血来潮。只是自己恐怕要辜负他了。
不多时,福昕来唤他们,说是午宴已经备好,太后和大臣皆在等着他们入席。裴恭措于是牵着她去了太和殿,与太后和满朝文武宴饮一番后又返回婚房与她喝了合卺酒。
她早就知道,他的后宫没有无用的女人,个个都来历不凡,因此位分最低的也是个四品婕妤。后位一直空悬,似乎任何一个女人都有这个实力问鼎后位。在竞争如此激烈的情况下,她没想到他会属意于自己。
她倒不介意封号,只是有些失望他竟也同其他男人一样。男人,原来都是看中女人的贞.操的,他也不能免俗。那曾经升起的一丝好感亦被浓浓的失望掩埋。或许她不该对他失望,因为本就没有期望。
感觉到身后之人身体的变化,缅有些羞涩地扭了扭身子,试图摆脱他的抵触,却换来一声压抑的闷哼。随后她被一股力量翻转过来,有柔软温热的物事沿着她的耳垂、脖颈一直流连到唇边,辗转轻啄,深吸浅啜,惹得她心旌荡漾,颊染春色。
“娘娘,奴婢澍雨,可以进来吗?”门外响起一道轻柔的女声。
缅收敛起所有的情绪,曼声道:“什么事?”
“皇上让奴婢将补血汤羹给您送进来。”
缅闻言一怔,旋即自嘲一笑,今晚之前的他或许真的是极宠爱她的,连如此微末之事都为她想到了,可经过这一夜,一切爱意恐怕都将烟消云散了。还真是辜负了这汤羹呢。既已不需要了,何苦还让人送进来?
她淡声道:“不用了,你拿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