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竹简翻动的声响,嬴政一脸不耐烦的坐在案后,仍装作一副仔细看书的样子。
“微臣有事向大王禀报。”
“相国请说,若是平常小事,相国做主就可以了。”嬴政满不在意的应着,反正这人也从来没让自己真正处理过什么政务。
“事关大王,微臣不敢擅自做主。”
“哦?”少年眉毛一挑,也来了兴趣的问道:“是什么?”
“是大王的婚事,太后对此事很是着急,商议之下下已经有了两个人选,但凭大王定夺。”
“原来是这个。”嬴政有些扫兴,只随便应了声。既然已经定好了,那还来问他作甚,这般装腔作势真让人得可气,“不知道是哪两个?”
“一个是齐国的公主,另一个……”
“另一个是魏国信陵君的小女儿,也就是——仲父你的义女?”嬴政刻意拉长了语调,其实这事他早就有所耳闻,可叹那信陵君昔日也是四大公子之首,如今才刚死了一年,底下的人就开始卖儿送女的找靠山了。
“大王说的正是。”
“等等。”嬴政按住了他的肩,声音里满是玩味的说:“学生,还未请教先生的名姓。”
此时殿外响起了钟声,到练习骑射的时候了。
“青鸾,你笑什么?”
“公子,怎么了,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青鸾蹲下身子,一手拽住了摆动的秋千,另一手点了点孩子撅起的嘴唇。看他闷闷的不说话,青鸾只好又问:“难不成在这宫里,还有人敢欺负您不成?”
“有,就有!”孩子满脸不悦的皱起了眉头,那副娇嗔的样子倒是逗得青鸾笑出了声来。
“今日秦赵边界不太安宁,前几日长安君成蛟已经自请前去戍边了。”
可恶可恶,今天这人真是可恶至极!逮住机会,他一下把身子都往前考去,一个拿捏不稳的竟连带着嬴政从秋千上翻倒下来,还好地面上事先就铺了一层软垫没摔着。
并不是因为想要那块桂糕,也不是被逗起了一时的好胜,看着嬴政那副嬉笑如常的样子,他的心中就是有一股莫名的不满,一定要找个由头发泄出来才好。
“大王!”赶到的内侍一看,这殿中的几案已经翻到在地,上面摆着的书简笔墨也狼藉不堪的散了一片,连那书案的案脚都被撞得没了形。而嬴政只是默默的站在,扫过来的目光不禁让前面之人都暗自吞了口吐沫。
“和平常当然……”青鸾回想起从前,又有些犹豫的皱起了眉头,说:“当然……也还是一样的吧。我真是的,都想成什么了。”她不以为意的摇摇头,用帕子拭了拭孩子涨得通红的脸蛋。
“谁说没来的?不过是这两日大王事忙来得晚,您那时候都睡着了。”
“那我先走了,景臻好好听话。”
“都吃过好多了,早就不喜欢了。”
“我说公子啊!”青鸾扶额摇了摇头,深深觉得她不应该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正当犯难的时候,她一抬头便见了秋千后边悄悄往这边靠近的嬴政,那人见被发现了赶紧用手抵住嘴唇摇摇头,青鸾不禁低头窃笑起来。
“先生既然是相府门客,往后还要向今日这般对相国尽心尽力才好。”
嬴政笑着捏了捏他粉嫩的小脸,略为理了理身上的衣饰后便离开了。
“又是河里又是树上,你当我是小孩呢!”
“大王乃是一国之君,自然有很多处理不完的琐事。再说,明日就是大婚之期了,这诸侯成亲的礼数也很繁琐呢。”
“成亲?青鸾,成亲……到底是什么?”
自那日之后,嬴政的日子便更不好过,身边的侍卫不说,现下连老师侍读也都是从相府出来的人,骑马打猎,射箭御车,仿佛干什么都在被监视着。
然而青鸾的神奇却有几分紧张,她蹲下身子小声的问道:“公子,您和大王……刚才都在干什么呢?”
“那我也想试试。”
“大王英明。如此让太后和相国相争,大王也好放开手的做些筹谋,至于那嫪毐,不过是个市井之徒,往后要除去也是不费力气的。”
“太后近日似乎颇为中意一名叫嫪毐的宦官,还想将其封侯,只是这事相国不太赞同。”
“那就选信陵君的女儿,大婚事宜由仲父和母后安排就行了。”
“劳烦相国挂心,寡人记住了,相国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好吃吗?”
那人听了只是笑笑,明明不过三十的年纪却有自着一股不凡的气度,缓缓开口,这人却让嬴政惊得接不下话来:“大王如此掩饰,是怕下臣将此事禀告相国?小人不远万里从楚国而来,虽是相府门客,可在这秦国土地上,小人最该效忠的不应是大王您吗?”
“谁说你和青鸾可以了?你这个小坏蛋,才不是那样出现的呢。你啊,就是被我从河里捞上来,从树上摘下来的,要是没有本王我啊,景臻可就没人要了。”
孩子满意的点点头,脸上满是被碾碎了的糕粉末子。
嬴政听后给青鸾使了个眼色,她便点头端着那盘糕点退下去了。
嬴政一时语结,看他一副生气的样子,随手拿起了旁边放着的一块桂糕逗道:“诶,原来我的景臻才几天就长大了?”
“大王严重了,下臣李斯,字通古。”
嬴政不说话,只是用双手环住了孩子稚嫩的双肩。开始的时候,孩子只是呆呆的不曾有任何回应,后来便好像是有了玩性,也绞着那人的舌头在唇齿间游走起来。二人的呼吸中还泛着桂的香味,而他全身也好像变得的更加敏感,孩子有些奇怪,这是什么游戏,怎么以前他们从没玩过?孩子正这样想着,忽的感觉脖颈处痒痒的,自己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快的在耳边响个不停。
“他……他好久都不来看我!明明说好了每天都要来陪我玩的,他说谎!”
“唔……”
“什,什么?”
前不久从边境传来战报,成蛟降了赵国,而今日上朝,他却见到了成蛟已然腐烂的人头。是吕不韦派人在赵国诛杀的,说是投降叛国,罪不可恕。成蛟死了,那如今那人要除去的,不就只剩了景臻一人。想到这里,少年不禁有些害怕的只捏着手中的案牍发呆,而那力道像是要把那竹简生生捏断一般。等待,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积聚力量,等待时机。
知这句话是让他做个相府的内应,李斯赶忙答道:“是,下臣谨记。”
“政哥哥,刚才在和我荡秋千啊。”
“相国在宫中耳目众多,下臣此番已经是豁出性命,大王您还要这样故作姿态的屡屡试探浪费时间吗?”
嬴政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是是是!奴才遵命。”
“孤叫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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