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嬴政毫不留情的甩开了她,疾走到了靠窗的方向。
“嘘,小声点儿,不要吵到了公子。”赵姬做了个手势,而那婢女却跪倒在地上,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女人没做多想,只说:“真是的,不是这就来找我要人了吧。你就在这里伺候着,别让公子着凉了。”
“是,是!”那婢子的神情有些奇怪,看着赵姬出去了才哗哗的流下泪来。
嫪毐和他对视了良久,之后马上低头伏在他的鞋面上求道:“奴才知罪,奴才知罪了!这都是奴才的错,还请大王放过太后和……”
“那些,你现在都还不懂!以后,以后我会好好解释的。”
在这阵阵高呼下,嫪毐身后的两千多人人也开始动摇起来。
“景臻?不可能……你怎么在这里?”
嬴政一把钳住他的下颌,声音不可一世:“本来这谋反也不是什么大罪,你错就错在,竟还以为自己有这份能力来谋反?简直可笑,你真是可笑之极。”
孩子躲在柱间的幔帐后,看不清脸上是什么神情,但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嬴政,他却摇着头往后退了几步。
“就凭你,有什么资格跟寡人说降?”
“怎么,母后还不知儿臣因何而来吗?”
“干什么,都不许退!”
入夜的时候,忽然就下起了大雨,九月的雨水,就是这般总也不停的还伴着阵阵雷声。已经卸了妆容的赵姬坐在榻边,自从见了嬴政起,她的心里就总是惴惴不安的,总担心着会发生些什么。看嬴政那日的举止,并不像对两个孩子有什么怀疑,但是嫪毐这一阵子总是遮遮掩掩的,不让自己走得离寝宫太远也不想自己多问其他的事。
“你怎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杀人的凶手……你这个刽子手我不要再见到你!”
“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的母亲她不是死于意外?成蛟……还有那个成蛟又是谁?”
“政儿,你……你是怎么了?”
然而麻袋的口子已经被牢牢封住,那两个侍卫刚想动手却见嬴政做了一个手势纷纷退下了。
见嬴政不语,嫪毐继续喊道:“太后有令,废秦王政,另立新王!能取嬴政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哈哈哈哈哈——”身后响起了赵姬的笑声,“政哥哥?笑话。对着这样的仇人,亏你叫得出口。你真当自己的母亲陆姬是死于那场大火吗?”
嫪毐没想到再见嬴政会是这样的一个景象,那人穿着玄黑的冕袍缓缓走下了殿外的石阶,而他身边一个侍卫也没有。即便这样嫪毐还是不敢直视嬴政的眼睛,那人的目光中是一种俯视,不带一丝畏惧,是一种已将猎物牢牢掌控的眼神。
嫪毐的舌头已被割下,宫苑中一时安静下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外殿早就乱作了一团,禁卫们四处摔砸的好像在搜寻什么,赵姬一个愣神的僵了半晌。
“从一开始,你就在说谎对吗?那你为什么不把我也杀了,就像刚才摔死那两个孩子一样杀了我!”
“嬴政!你以为我谋反就是可笑吗,其实你才是最大的谋反,你去问问吕不韦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哪里的种,赢政!”
“快把她拖下去。她疯了……太后疯了!”
“哈哈哈哈!”嫪毐大呼一声,那得逞的笑声响彻了整个殿宇,“嬴政,我早就听说你糊涂,可想不到你这么糊涂,原来离了吕不韦你就什么都不会了!哈哈哈哈,真是枉做了这么多年的秦王啊,难怪连自己的母亲都要废了你。”
嬴政往前做完最后一拜,将殿门渐渐打开。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嬴政闭上眼睛,不禁用双手捂住了耳朵,脑中的画面越来越混乱,不知道那些是谁的声音,纷纷乱乱的一直在他耳边吵个不停。
他的话音刚落,四周响起了箭弩声,嫪毐一仰头,竟见四边的城墙上都布满了弓弩手,身后本是封上的宫门一开,本该守卫北宫的樊於期就带着禁军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嫪毐**宫闱,意图谋反弑君,已经被五马分尸了。至于你……”
“政儿,政儿……我求求你!”赵姬跪倒在地的痛呼着,而嬴政仍是背身站着,任赵姬抱住了自己的双腿苦苦哀求。
“你看在母亲生养的份上,放过我的两个儿……他们,他们可都是你的两个兄弟啊!政儿,母亲求你了!”
“你这头忘恩负义的狼,你个丧尽天良的!”终于被放开的女人猛地扑向了嬴政,撕扯起他的衣服哭喊道:“灭绝人性的畜生!我怎么会生下你这样的逆子……你还我的儿子,还我的两个儿子!”一边的侍卫和内臣都站得笔直,就好像没看到任何东西的,任嬴政被赵姬拖拽着跪倒在地。面对眼前这个已然崩溃的女人,嬴政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脖颈和脸上都留下了几道被她指甲划出的血痕。然而就在赵姬将要力竭的一刹,一如泥塑木偶的嬴政忽然瞪大了眼睛的缓缓站起身来,难以置信的张了张嘴唇。
嬴政一松手,吩咐说:“拖下去,车裂。”
“太后,太后,大王他……”
“都给我闭嘴!”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再次睁开眼睛,嬴政的视野里却有些模糊。
“我都做了什么……不,景臻……”眼前的孩子没了动静的躺倒在被撞翻的几案边,赤红的血液顺着眼角不断流下来。
“不——”
随着这一声破空的悲鸣,殿外的雨势渐渐小了,偌大的天地再次陷入了一片孤绝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