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内心里如何不悦,不管骨子里怎么抗拒,张良还是来到了齐国。
马车刚离开韩国边境不久,张良还是有些好奇的撩开了车帘。孩子惊讶的神色越来越认真,窗外的田地齐整,边城中的人口居然比新郑还要多。看着百姓们在一起谈天说笑的样子,甚是倔强的张良也有点动摇,这果然是一个安逸富庶的国家,但这样的安宁终究是靠讨好嬴政得来的!
张良有些烦闷的往后靠去,回想起韩国那副贫弱不堪的样子,听说边城的好些百姓都悄悄的逃去了秦国。如果嬴政会是一个勤政爱民的仁君也没什么不好,虽然现在的秦王至并没做什么暴戾的事,虽然韩非也来信说他是一个胸怀天下的乱世英主,但张良就是对那个不曾谋面的君王不报一丝好感。
二月的时节里张良终于到了即墨城,习惯了韩国严寒的孩子本在感叹这小城温暖的好天气,然而一个不好的消息却传入了他的耳中。
韩非死在了秦国。听说还是被李斯毒死的。
素来坚强的他也不禁流下了眼泪,一个人躲在马车里抱膝发起呆来。
亦师亦友,亦兄亦父,回想曾经和那人一起读书赏景的日子,这一个唯一能懂自己思虑之人。不过分离大半年,怎料到生死之事,竟是来得这么突然。
“少爷,已经到庄门口了。”
李斯!卧岫庄!听得车外的声音,孩子的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怒气。
“少爷?您怎么了?”
“喂喂喂,你干什么?放手……小心我放火化了你个冰块脸!你快放开我。”
“是又怎么样?听说即墨儒家整天就会吃饭睡觉说废话,所以我给你们找点正经事干干!”
自己本来简洁清雅的房间,现在一眼望去居然……
随便谁都好……救命救命救命啊!
张良一个挑眸,那阴寒的眸光让青年脊背一凉。
默珩性子沉静又这么温柔,应该没问题吧。还能有什么问题?这样倔强又任性的小孩最受不了默珩这种了!这么想着的萧桓望着萧默珩远去的背影越笑越开,最后很是放心的一转身走了好远。
“这里都是你弄的。”
“臭小子,真想拿鞋底抽他!”他把双手被在身后,犯难的在廊子里踱来踱去。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小鬼,怎么办怎么办……看来张平还真一点没夸张。只可惜洛铭出庄办事去了,要不真应该让洛铭变着法儿的好好整整他!
张良一时气结的扭过头,冷哼着不出一声。张家五代为相,于是乎张良难免是个有些骄横有些自负还有不止一些孩子气的官家公子哥,虽然家教好一点,但说白了还是个被人服侍宠溺惯了的纨绔子弟。
洛铭瞥了一眼萧默珩,又扫扫自己这已经变成狼窝的房间,最后才将目光落在了张良身上。
“子房啊,从今往后你就拜在我名下,你前面还有……”
“你明明是个女人嘛,难道还不应该是我师姐?”
萧桓瞬间表情突变的问道:“哦,是默珩啊。今天的课都上完了?”
“师兄,让子房先起来吧。”
这位小师弟,可真是……不同凡响……
张良盯着那双染笑含水的弯弯杏眼看了好半天,很是狐疑的问:“师兄?你确定自己真不是我师姐吗?”
萧默珩看他不说话,忙点头说:“师兄,这位就是被师傅刚带回来的小师弟。”
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可身上的绳子刚一松,张良就整个就蹦腾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阵萧默珩,孩子开口就说:“你是谁啊?”
“对啊对,就是这个理!”萧桓笑得一脸人畜无害,赶忙推了萧默珩说:“子房年纪甚小又格外害羞,你这个做师兄的快去表达表达同门情谊!”
糟糕了,萧默珩一阵流汗。本来打算赶在大师兄回来之前马上让这里恢复原样,但是这刷墙的活计——他实在是不会。
“你干什么?老色鬼,你放开我!想不到你们儒家不仅阴险虚伪,还是这样卑鄙粗鲁的小人!快放开我——”
“张——子——房!”
总算是送走了一个活祖宗。
洛铭抓起孩子的衣领,索性点了他的哑穴后才把张良提溜起来领出了房间。
他萧桓相貌堂堂的才刚过而立之年,这人居然说他是萧桓!见成功的惹怒了前面这人,张良满意的勾起了一抹坏笑。用力的关上了房门后,萧桓脸上的表情顿时变成一副穷凶极恶。
“子房小孩儿心性,师兄还要跟他认真吗?”
“师……师兄,你这么早就回来了?”
“小孩儿?你当年也是小孩儿可比这家伙乖多了。”他看萧默珩正卷了袖子的擦拭着桌案,一脸不悦的挑了挑眉:“这是怎么回事?”洛铭说完抓着他的手腕把萧默珩拉到身边,盯着那个发红的牙印,显然是一副质问的样子。
“少爷,你……你要回哪儿啊?”
好痛!!!在心中无奈呼喊了无数次的萧默珩不禁想到,这人是属兔子的吗?咬了就咬了,为什么他咬这么久还不放手!就在一贯温文尔雅气度翩翩的萧默珩也忍不住要翻脸的时候,那双锋利的尖牙很及时的放开了。右腕上多了一个还在往外渗血的牙印,看着这两排齐整的印痕,这孩子肯定还长了两颗虎牙。
被不停骂了小半个时辰的萧桓满不在意的掏掏耳朵,凑近了那张被气得涨红的俊脸说:“我说,你能不能骂点新鲜的,这些我都听了几十年了。”
一个哼声,张良老老实实的跪在地板上。面向墙壁,天昏地暗。其实不是他想,而是周身被洛铭点了穴道,现在只能维持着这个正跪的姿势。窗外闻风赶来了好多大大小小的弟子,都指指点点的议论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才不认你做老师!”
“嗯。师尊不是去庄外接小师弟了吗?”
谄媚,虚伪,满口仁义道德的小人嘴脸!实在让人恶心。前所未有的强烈排斥和厌恶在张良心中油然而生,他打开了车外仆人的手,开口喝道:“我们回去。”
“你在这里禁闭思过,一直跪倒知错为止。”
“你是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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