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抚摸着儿子的骨灰道,望着车厢内的摆设发起呆来。
他得赶紧告诉她,儿子没了,是真的没了…不要再挂念了…
只因他早猜到了净净会选择这样做。
“这…”老农露出为难的表情来。
“你帮俺寻回了俺儿子…大恩大德,俺没法还…下辈子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什么狐仙,什么黄仙,什么蛇仙…
“老丈人可是有何不便之处?我付你酬劳可行?”赶车人又道,伸手便从袖里掏出了些碎银子。
它停留在那里许久,直到池净走到了芋苗的位置,它才朝池净再次点点头,落荒而逃。
老农眯了眯眼以为那是一个人晕倒在路边,走了过去才发现那是一件半新旧的袄。
杀害老农儿子的凶手必定是这片农田的主人,只有农田的主人,才能将井封了,不允许人再使用,却同时在这片农田上装出正常劳作的样子。
虽然井里异常阴寒,如今冬日更甚,整个井就像一个冰窖。但毕竟尸体是经过了一个夏日一个秋阳的,就算没有因高温而腐烂,也仍是被井水泡至肿胀不堪,捞尸过程很是艰难。
他将儿子的骨灰抱在怀里,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渐渐地缩着身子在温暖的车厢里睡了过去。
池净有些讶然,忙把手里燃着的蛇鳞弄熄。蛇仙真的出现了?
偏偏这个时候,路上出现了一件袄,还是竖领的,这不是儿子心疼他,还能是啥?
老农高高兴兴地把袄套上,嘿,刚刚好。
那蛇点点头,转身离去。
他微微笑了笑,慈爱地拍了拍儿子的骨灰,“儿啊,一定是你在一路保佑俺,对不?”
儿啊…是你吗?
“可是这银子…俺真的不能收。”
岂知那赶车的人哈哈一笑,亲自下车来,“老丈人,要是这样,我才更应该让你上车才对!你看这寒风潇潇,说不得还要下雪呢!大家都是老乡,我怎能让你独自一人走回去!我那亲戚知道不得骂死我!”
“大家快看!”常客乙惊恐的声音猝然响起。
路边骤然出现一角青色。
孩他娘还抱着一丝希望…
今日寒冷更甚昨日,他走着走着,脚趾头已经冻得没知觉了,风不断地从脖子处灌进去,他都要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老农一愣,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他没有一辆那么大的马车呀。
如此情况,唯有请别人帮忙打捞。官府不养闲人,因此没有固定的捞尸人,捞尸人多为民间组织。
“蛇!好大的蛇!”
“儿子唉,俺们很快到家了。”
出了京城,他搂紧了身上仅剩的那件破旧的衣,搂紧了怀里儿子的骨灰,缩起脖子慢慢地走着。
果然是你吗?
…
才掀开了一点,一阵浓浓的尸臭味便从井底窜了上来,争先恐后地朝井边的几人鼻子里钻,哪怕这般寒冷天气仍将人熏得够呛。
“呕…”
池净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在那么多人的见证下,这个命案是不得不落实的。
它尽力让自己忽略其他人骇然中夹杂着贪婪的眼光,不多看不多问不多听地来到池净面前:“嘶嘶!”
“它不会咬我们吧?”
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那大蟒蛇足有一个成年男子的手臂般粗壮,此时却似乎有点急忙地朝此处赶。
先不管了,她伸出一根手指直指那棵芋苗:“挖!”
老农仍有些愣愣的,但想想赶车人说的也有理。
出门在外,肯定诸多不便,大家都能帮的就帮,又不是多大功劳的事儿,咋还能动不动收人银子呢?
但巴子村的路确实难走,没有人带路是很容易迷路的,他若是不帮这赶车人,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昨晚他睡在无华老人安排的客栈里,那客栈可大,可暖。他以为他没法睡着,可他还是睡着了。
明明他在这一块走过了好几个来回,怎么偏生没留意到它呢?
只是…
…
老农没有嚎啕大哭,从头到尾只默然地静坐一旁,时不时抹把泪。
总不可能又重新投回井里,让井里的冰保存尸体的新鲜度,需要的时候再挖出来取证吧?
无华老人真乃神算子也!果然有井!
常客乙又迅速地把井盖上的泥土锄开,众人七手八脚把浅埋着的井盖掀了开来。
这么大一条蛇…炖起汤来应该很大一锅吧…
不能再麻烦活神仙了。
果然跟着无华老人就是有奇闻异事,他们留下来是对的!
“快看!它往这边来了!”
“吁…”驾车的人停了下来,“老丈人,请问巴子村怎么走?”
古代里没有太平间,也没有冻尸的设备,尸体被捞出来了,虽然作为物证不该焚毁,但继续放着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只能任由它加速腐烂的速度,不断渗出尸水罢了,于事无补。
池净看了看那几十两银子,又看看双手双唇皆已经被冻裂的老农,倒也不挽留,点头致意:“好。那祝大爷你,一路平安。”
再三道别,老农抱着儿子的骨灰走在回乡的路上。
他儿子向来就是个体贴孝顺的好娃子咧。
一百两,即使对在京城里做工,见惯了银子的人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诱惑了。
“老大爷啊老大爷,你可好好休息吧,醒来了就到了。”
把老大爷安全送回老家,他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少主为了讨好未来少夫人,还真是心思呢…可是了心思又不让未来少夫人知道,少主真是木头。
但不管怎么说,起码少主孤独一生的可能性减少了啊!
赶车人精神一震,更专心赶起路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