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贞儿不想搞到黄土铺路、泼水净街鸣锣开道、闲杂人等不得出户、以免惊驾的地步,只在大内侍卫中挑了十多个眼熟顺眼,身手不错的,换了身便服,带着香晴和汪直出宫。
北京城里善男信女最常去的地方叫五顶庙,是北京城中最有名的五座泰山神庙,也叫碧霞元君庙,按照方位分别叫东顶、南顶、西顶、北顶和中顶,五顶娘娘庙各有特色,中顶以社火、走会为主;南顶跑车、赛马闻名;西顶为皇太后祝厘之所;北顶、东顶为庙市,是民间物资交流的场所。万贞儿等人前往的是五座神庙中的北顶。
由于春雨刺寒入骨,路上的行人不多,万贞儿看见香晴帮她撑着油伞,后背被淋湿了一小部分,伸出手道:“把伞给哀家吧。”
香晴道:“娘娘,万万不可。”
万贞儿柔声道:“这是在宫外,有何不可,何况,哀家想自己撑着伞走在雨地里。来吧,给哀家。”
香晴不敢过分违逆,便把伞递了过去。
万贞儿道:“看你一脸的不情愿,怎么,怕累着哀家吗?哀家又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你可别忘了,在后宫当中,哀家可是出了名的弓马娴熟,连武将们都给比了下去呢。”
香晴低下头,小声道:“香晴真想再看一看那个英姿勃发的你。”
万贞儿愣了下,问道:“你说什么?”
香晴连忙道:“没……没什么。”
万贞儿不再追问,看着匆匆来往的人,有所触动:“香晴,看到这番情景,好像只有杜牧的清明中的前两句最贴切,路上行人欲断魂,唉,多少的辛酸与苦痛都在这一句里了。”
香晴道:“娘娘,最近您变了好多。”
万贞儿道:“是吗?哀家一直在想,如果哀家以前能有这样的脾性,佑康可能就不会在这世上短短一遭了。”
香晴道:“娘娘,这不怪你……”
万贞儿道:“你不用劝慰哀家,哀家也知道,这是心乱如麻后的想法,不过哀家还不会自怨自艾,钻牛角尖,走死胡同的,放心吧。”她看了看有序分布在她前后左右,神情警惕的大内侍卫,“不要这般戒备,害得行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们,远远地躲着走。现在你们就把自己想成大户人家的护院,护院跟着主人出来,用得着那么大的气场吗?来来,放松,走到哀家的身后。”
大内侍卫们互相对望了一眼,他们不敢相信,后宫中人人惧怕的万贵妃会这么和颜悦色地和他们说着话。
虽然诧异,他们还是照着万贞儿的话做了,毕竟,绝对服从是他们的唯一选择,而且,天子脚下,应该还没有人张狂到对迎面而来的陌生人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来。
见他们凑到了后面,万贞儿微笑着道:“哎,这就对了,从现在开始,哀家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夫人,也就是你们的主母,可千万别喊错了,如果谁出了错,回宫扣你们的月例银子。”
“是,主母。”
万贞儿的心情舒展了很多,尤其是这样无拘无束地走在天地间,后宫中原来她强加给自己的那些假想敌也全部都抛到了脑后,听着耳边几个不甘心雨天做不到生意小贩的叫卖声,她惬意地往北顶庙的方向而去。
香火鼎盛的地方,无论是天寒地冻还是热浪翻滚,都阻挡不住虔诚香客们的脚步。
在到北顶娘娘庙山门殿的时候,人便多了起来。
虽说大内侍卫们气势上收敛了很多,不过多年在宫中熏陶出来的华贵霸气,举手投足间,还是流露了出来。
京城里的人,又是眼睛极其刁钻的,哪些人非富即贵,哪些人是平头老百姓,他们只要瞧上一眼,便区分地开来。
在万贞儿举着伞走过的地方,所有人都恭敬地让了开来。
也许是被侍奉地久了,万贞儿坦然接受着,完全忘记了给自己设定的只是有钱人家主母的身份。在京城,只是有钱的话,是受不了这种待遇的。
眼光刁钻地不光是香客,还有北顶庙的方丈,别看整日素斋,居然也面容红润如一尊开怀而笑的弥勒佛,他走到万贞儿的面前,行了个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