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人总是会口是心非

鄱阳四月的第九天，半空中灰蒙蒙的，仿佛屋檐上就压着一层厚实的云。

抬起头来几乎看不见太阳，只能看到些许穿过云层的微光。

街上下着小雨，不大，细细密密，许是尚不能很快地淋湿人的衣衫。

路上赶路的人也不急，亦不管带没带着斗笠或蓑衣，偶尔还会有一两个公子小姐，撑着绘有鸟的纸伞出门踏青。

这般的时节与天气，想来便是他们最喜欢的诗情画意。

小客栈里，宁缺儿站在窗边，看着手里接到的消息，眉头紧皱。

王戊坐在桌前，貌似全然不在意地磕着瓜子，她的一张嘴似乎只要有吃的，就能一整天不停，洁白的贝齿藏在浅红色的薄唇底下，就像是一只仓鼠似的麻利。

有关于宁缺儿如今的身份，和他手里消息的来源，王戊自然是有疑惑的，但是宁缺儿没说，她也就没问。

可能是有些事情已经被她看的太开，乃至于都不觉得需要在意了。

“有一点江湖人没说错，李家确实是皇族的旁系，只不过他们祖上沾染过罪名，所以不能自称皇族，只能流落于江湖，替皇家效命。”

眼下，宁缺儿的神色在王戊看来，简直和当年的一模一样。

少见的，无比认真地开口问道。

宁缺儿的一身修为几乎全在一把剑上，内气显得极为锐利，用来剥瓜子，自然也是相当的快，说话间便已然剥好了一小堆。

那时的他重病缠身，让她别管他。

“你的事情是已经谈妥了，但是此番的事，却不是关于你的，而是关于我的。”随手也拿了一把瓜子放在手心里，一边用内气剥着，宁缺儿一边无奈地笑了一声并摇了摇头。

“我们和李家之间的事情，不都已经谈妥了吗?”

“他们是李家的人，而李家，如今似乎是在为朝廷办事。”宁缺儿也没再卖关子，而是直接将他了解到信息都告诉了王戊。

“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怎么个说法?”王戊愣了一下，接着问了句。

看得王戊背后一麻，下意识地躲开了视线，同时用桌下的脚踢了宁缺儿一下，无语地骂道。

“总之，从那以后我便下定决心，要帮师父实现他的抱负。而我此次独自出山历练，也是他安排的。他想让我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再来决定往后，是不是真的要跟着他反抗当朝。他说这不是一条好走的路，要有与天下为敌的决心。不过阿戊，你放心吧，我与谁为敌，都不会与你为敌的。”

“说话就说话，别给我乱瞄。”

但也有可能不能，在那些手段都不够用的时候。

很显然，她确实从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

“我知道，但我其实已经身陷其中了不是吗，从我帮他杀的第一个人开始，我其实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如今，朝廷也找上了门来……”

“至于当年，我得的那场怪病，则是因为我体质特殊，需要修炼一种功法才能保命。而我师父又恰好知道这门武学，所以便将我收作了弟子，带在身边。”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宁缺儿总是会下意识地照顾王戊一些，就像是哥哥照顾妹妹。

如此说着，宁缺儿又目光柔和地看了王戊一眼。

在那么多人马的注视和围剿下，他的确有可能脱身，凭借他师父暗中布置的手段。

不过，便如同他了解王戊一样，王戊又怎么会不了解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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