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们多久没来了?”

“你看你，我都说了吧?早点回来，非要拉着你几个兄弟喝酒，儿子还饿着呢。”

“行，我这就去厨房做饭。”

方知嬅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地进了卫生间。

苏松屹和方知嬅很礼貌地递上了自己带的礼品。

他都会怀疑，她下面是不是真空的。

他的背驼得厉害，脊骨像是被某种无声却又无法抗拒的力量压弯了。

“松屹，想吃点什么？”

“这是方槐，是我现在的丈夫。这是知嬅，我小女儿，这是松屹，我儿子。”

“知嬅姐，把领口的扣子扣上。”

苏松屹不说话，只是和闵玉婵一起低着头嗦面。

沿着僻静的小巷走了两个路口，沿途随处可见追逐嬉戏的孩童，还有卖葫芦的老爷爷和卖米糕的阿婆。

见惯了方知嬅和闵玉婵蓬头垢面的样子，他理所当然地觉得，姐姐本来就是这种邋遢的生物。

闵玉婵，拍了拍苏松屹的头，冲方知嬅微微一笑。

“爸，听依依说您喜欢喝酒，我给您带了点酒，还有好烟。”

紧接着，方知嬅也跟着起床。

沉睡在那些“地脉”里的，是呼啸着，却又无声的岁月。

吕依依一时间竟然有些拘谨，见老人盯着她身后的人看，于是往边上稍了稍。

闵玉婵看着那些熟悉的小巷，有些缅怀。

吕依依撩了撩耳边的头发，颇有些感慨。

吕依依把手搭在苏松屹的肩上，柔声问道。

脸上满是皱纹和褶皱，像是经历了千百年风吹日晒，沟壑万千的黄土高原，暴露出了峥嵘和嶙峋的地脉。

至少桌上会有四个菜，荤的就梅菜扣肉和剁椒鱼头，素的，就拍黄瓜和油淋茄子，再来一碗海带蛋鸡丝汤。

方槐只是轻轻笑了笑，吕依依这会也没话了，只是挨着苏松屹坐在了一起，和他聊了几句。

等等，别总是用如果。

“都进来吧。”

抵达冷冽谷的伊鲁席尔之后，他就放下了手柄，看着屏幕里的风景出神。

他一把提上裤子，慌慌张张地出了卫生间，一把关上隔门。

他和覃敏将场地上其他玩碰碰车的小孩子撵得到处跑。

画面的每一帧都可以做壁纸，宫崎英高的游戏虽然画质都很一般，但美术风格无可挑剔。

方知嬅喜欢用拳头，闵玉婵则喜欢踢他。

这女孩随便起来的时候，是真的随便。

霜雪落在那些干枯的柳树上，将枝干都渲染成了白色。

也许，这是因为他在此之前没见过吕依依的亲戚，没有被恶语中伤过的缘故。

“呀，就等着我们回来啊?”

当她睡眼朦胧地走进卫生间的时候，苏松屹正对着镜子涂润唇膏，闵玉婵正在刷牙。

“好，那到时候你帮我做饭好不好鸭?我好长时间没吃到你做的东西了，馋死我了（狗头）”

苏松屹放下手机，从胸口的口袋里拿起了那只润唇膏，铂金色的外壳泛起冷辉。

如果后面接上太多美好的桥段，那也只是如果。

方知嬅闻言，不耐烦地把领口往上提了提。

小时候跟随方槐走亲戚的时候，他没少受冷眼，所以对走亲戚格外抗拒。

苏松屹看向道路两旁的那些柳树，轻声念道。

等他解开裤子之后，一声清冷的女声突然响了起来。

尤其是游乐园里一起玩碰碰车的时候。

闵玉婵刷完了牙，扬起头漱了漱口，对苏松屹说道：“发育得挺不错的。”

绝美的画面之下，危机四伏，到处都藏匿着畸形丑陋的怪物。

“好!”

吕依依莞尔一笑，摸了摸苏松屹的头发，拨去了他发间的碎雪。

“乡下也挺好玩的啊，可以放鞭炮。”

她身上穿得很少，一件很薄的丝质白色宽松睡衣，领口一片雪白。

吕依依关切地问道。

出门的时候，平时不怎么注重穿搭的苏松屹，也好好打扮了一番。

吕依依一手拎着礼品，一手牵着苏松屹的手，笑吟吟地说道。

不是菜不好吃，也不是菜不够，就是和一大桌子沾亲带故但又不熟悉的人一起上桌吃饭，她会没什么食欲。

但是，今天有她陪伴，仍旧是很开心的。

上了年纪之后，父母健在，能被骂上两句，可能也是一种幸福吧。

一旁正在刷牙的方知嬅侧过脸看过来，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你在干嘛?”

“没有，有点饿了。”

脚步声从门外响起，伴随着一家人谈笑的声音，由远及近。

如果不是那件丝质睡衣有些通透，能隐约映出下半身的黑色热裤。

方槐拎着茅台和软中华，笑着道。

“我也饿，爸，多做点。”

枝头上落满了雪，河流流淌着浮冰。

苏松屹脸上浮现出真挚的笑容，帮爸妈和姐姐们在衣帽间放好了拖鞋。

戴着墨镜，很有大佬风范的那种杰尼龟公仔。

老一辈人看人的眼光有时候确实还挺准的，可惜她那时候年轻气盛，固执己见。

撞哭了不少小孩子呢，真的很开心。

看着那惊人的发量，苏松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们要是秃子就好了，帮你们洗头好累!”

倒也有几分“独钓寒江雪”的意境。

睡衣而已，等会就换的，还要把扣子扣上，太麻烦了。

苏松屹猛然惊醒，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

“真是一只小傻妞。”

可惜现在是冬天，柳树光秃秃的，像谢顶的程序猿。

方知嬅也没怎么吃饱，纯粹是因为在餐桌上不好意思吃太多，怕被人说自己饭量大，破坏了小仙女的形象。

苏松屹说这只杰尼龟很像她，都有一帮小弟。覃敏急得想要咬人，说她才不像乌龟。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他有些受不了这样。

“爸!”

“玉婵姐，你快点，我快憋死了!”

可能是憋急了，连隔间的门都懒得关，她就坐在了马桶上。

老人盯着方槐看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走亲戚去吃年饭的时候，我总是吃不下。”

“对啊，妈妈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我还有个表妹，叫做霏霏。”

秉承着浪费可耻的习惯，他将剩下的残羹冷炙一一消灭，洗干净了碗，苏松屹又坐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黑暗之魂3》。

“多吃点肉，你今天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虽然已经凑合着吃过了，但他还是想吃方槐做的饭。

有些仓促地走进卫生间准备小便，眼前一片朦胧，都没有完全睁开，就开始拉开腰带的锁扣。

闵玉婵脸颊微红，捂着眼不去想刚才的画面。

“嗯!”

空气在此刻陷入了安静。

吕依依看着门口的苏松屹，温柔地笑了起来。

苏松屹微微笑着。

苏松屹乖巧地点头，没有任何迟疑。

这里曾是辉煌的神都，恢宏庄严，但往昔的荣耀与神圣都化为泡影。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偶尔能看见渔夫撑着船稿在水面荡漾，船舱里有几条鲜活的鱼蹦哒着。

“啊啊啊！”

“爸……”

他步履蹒跚的样子，险些催出了吕依依的眼泪。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老人变得这么瘦小了?

就像缩水了一样，被岁月野蛮地抽空了强健的筋骨和血肉。

荒草萋萋的流年里，他和老伴守着这屋子，等着她扣响那扇门，等了很久很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