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接过毛巾的时候，凝蝶发觉那张讨厌的脸，猛然有点像家里不苟言笑的父亲，偶尔又和唠唠叨叨的母亲重叠在了一起。

傅凝蝶依依不舍地说道：“叶爷爷，你傍晚不上来了吗？”

老叶把声音尽量压低，“镇上早就风言风语了，迟早会知道的。”

话还没说完，江闻猛地打断道：“老叶，下次可不能再偷马的草料了，我看这马都饿瘦了。”

老叶呵呵笑道：“不来啦，晚些时候把茶寮收摊就回镇上。天一旦黑了，再走这大王峰的山道……”

“没有。”

他们俩说话的时候，傅凝蝶已经鬼鬼祟祟地竖着小耳朵偷听半天，却模模糊糊不得要领，心里只觉得这座山一定有蹊跷，不然怎么一个个的都含糊其辞。

为了套话，小姑娘装出乖巧可爱的模样，帮着江闻把药材端起，仰着头问道：“师父我来帮你。刚才叶爷爷……”

傅凝蝶只觉得头昏眼，却猛然感觉眼前一黑，一条热腾腾的毛巾就盖在了她的小脸上。

凝蝶小声地问道：“那师父你为什不回去？”

傅凝蝶使劲擦着脸，闷声否认。

两个人一言一语地走到了灶台边上，老叶才低声说：“掌门，你没告诉孩子们这座山的事？”

在没有炖锅的情况下，老叶也很快做出了几盘韭菜炒山葱、油爆肉丝，又在灶上蒸了一笼荷叶饼，大家美滋滋地吃完了一餐。

“好嘞。”

“你说老叶啊？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习武之人，天天切磋论武钱如流水，不仅把老婆孩子气走了，也把万贯家财败光了，成了镇上的老光棍。就我好心给他找了个活。”

江闻微笑着看着她：“想家又不丢人，师父我也想家，而且想了很多年很多了。”

“那你再想想办法嘛！”

老叶提高了声调喊了一声，就迈着碎步给他们收拾屋子去了。

江闻接着说道：“你说的是他的腿吧？早年和人比武，瘸了。不单单是腿脚，他的颅骨被人砸坏、右臂也被压断过，落下大伤小伤无数，后来爱抽旱烟的毛病又把肺弄坏了，所以说我们习武之人，一定要懂得分寸。真正的功夫，其实就在这分寸之间……”

“那万一出了事情……”

江闻滔滔不绝地说着，带着凝蝶来到了大陶缸旁边，给泡到睡着的小石头加了一瓢热水，底下添了些柴火。

江闻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用意，故意岔开话题。

马夫老叶心领神会地停了下来不说了，转头抱怨道：“掌门，就你给的草料钱都用上，我每旬都还得添个十几文，才能让这匹马吃饱，哪里有办法克扣……”

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几句话，凝蝶感觉面前这个年纪不算大的师父，似乎长出了雪白的头发，那双眼睛里感情也太过沧桑。

凝蝶低头不语，擦着脸偷偷看江闻。

江闻假装没看见她的举动，帮她把脸仔仔细细擦干净后才说道：“天傅梅凝蝶粉，春归柳叶画蛾眉——这样干干净净地，才对得起我给你起的名字嘛。”

（原来名字是这个意思？还挺好听的……）

凝蝶心里偷偷想着，忽然感觉对这个名字也没这么反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