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3章 辉格党也配和我玩舆论吗?(二合一大章) 大不列颠之影
站在讲台附近的记者们则开始疯狂记录。
虽然他们当中没几个懂德语的,也未必听清了几位教授刚刚说了什么,但仅就眼前的场面而言,他们已经有足够的內容能写了。
警察专员委员会的高级官员与七位德意志自由派教授握手致意,甚至还公开承诺他们將受到庇护。
这种报导已经足够他们在报社拿到起码半个版面了。
《哥廷根七君子抵达伦敦—码头发生意外的致敬场面》
昨日午后,七位因汉诺瓦政治风波而遭罢黜的德意志教授受邀抵达伦敦,开始为期一个月的访学工作。
本报记者目睹,码头原本拥挤而情绪激动,支持者举著“学术自由”“反对专制”的旗帜呼喊。
然而,在教授们与市民互动时,却出现了出人意料的一幕。
教授团在登岸后,並未立即前往等待已久的讲台,而是逕自走向现场维持秩序的苏格兰场队列,並在眾目睽睽下向正在现场维持秩序的亚瑟·黑斯廷斯爵士脱帽致敬。
亚瑟爵士隨后回应:“欢迎来到伦敦。我向诸位保证,这是一个永远不会驱逐你们的国家。”
此言瞬间激起码头群眾极大热情。
教授团隨后於讲台发表简短致辞,强调英国的“宽容精神”与“自由之地”
对他们意义重大。
据信,亚瑟·黑斯廷斯爵士与哥廷根七君子的领袖达尔曼教授曾经共同参与了那份被废除的汉诺瓦自由主义宪法的起草工作。
《码头昨日的掌声,属於自由主义精神》
昨日,伦敦再次证明了她作为现代文明灯塔的地位。
来自哥廷根的七位学者,在离开暴政后首次踏上自由的土地,他们的第一句话便是向英国表达深切敬意。
令人动容的是,当教授们发现曾在汉诺瓦守护他们人身与思想自由的老友时,他们毅然走下讲台,將围观市民本应献给他们的第一次致敬,转赠给了那位年轻的英国官员。
此举不仅是对个人的敬意,更是对英国宪政精神的最高褒奖。
我们呼吁政府,应当儘可能確保这些学者在我国境內获得充分的人身保护、
讲学机会与学术尊严。
《哥廷根教授团回应加拿大局势:英国民眾引以为豪的自由精神,不应允许殖民地行政官员隨意挥霍》
在昨日的欢迎仪式结束后,本报得以在短暂的间隙中向哥廷根七君子的部分成员询问他们对“加拿大局势”的看法。
虽然教授团此行的目的是就语言学、古典学与哲学进行学术交流,但当听到殖民地政府近来採取的“非常措施”时,他们显然难以完全迴避自己的政治立场。
达尔曼强调,他不愿干涉英国的內部事务,但仍旧指出任何以维护秩序为名,却绕开裁判官、陪审团与公开审理的行为,都有悖於自由主义精神的本质。
语言学家格林兄弟的言语不多,但面对记者提问时,年长的雅各布仍然委婉地表示:“一个国家如何对待自己最偏远的省份,往往揭示了它真正的品格。”
而他的兄弟,尊敬的威廉·格林教授还补充说:“我们来自一个正在与反动政权周旋的国度。但即便在那里,我们依旧誓死守住法律与权力之间的界线。而对於一个以《大宪章》为傲的国家,我只想说,世界都在看著。”
歷史教授格维努斯为此甚至提到了歷史类比:“罗马帝国的衰落不是始於蛮族,而是始於地方总督开始无视罗马法律,滥用军事力量。英国是现代世界最重要的宪政国家之一,如果允许英国政府殖民地出现这种倾向,那么风险自然不容小覷。”
《政治与情绪:昨日码头喧闹之观察》
昨日泰晤士码头的场面固然壮观,但也不乏令人担忧之处。
数千市民的感情被片刻的戏剧性场景所推动,而非对事件本质的冷静判断。
教授团向某位警务官员致敬之举固然引人注目,但不应因此扩大为政治意义上的“宣誓仪式”。
英国的好客確实值得骄傲,然而我们也应该保持谨慎,不使国內事务被外来纷爭所利用,政府应当儘量避免让情绪成为政策的基础。
《亚瑟·黑斯廷斯爵士:殖民地政府必须记住,他们执行的是英国法律,而非军事管理政策》
昨日傍晚,本报记者在白厅短暂採访了警务专员委员会秘书长亚瑟·黑斯廷斯爵士,话题围绕正在加拿大酝酿的殖民地危机。
亚瑟爵士表示,他不愿涉入政治纷爭,但仅就警务与秩序而言,有些原则全帝国范围內皆应保持一致。
亚瑟爵士指出:“加拿大的地方治安官与殖民地民兵在执行逮捕时,必须牢记一条铁律,任何未经裁判官审查的羈押,都是对英国宪政精神的褻瀆。即便在边境地区,也绝不能让军官临时兼任治安法官。殖民地政府近来出现的,动輒授权地方警备队封锁道路、阻止普通民眾跨越城镇边界的做法,在伦敦是不可想像的。即便是在英国暴乱和霍乱最严重的日子,我们也不允许士兵对平民街道实施长时间的封锁计划。”
此外,亚瑟爵士还严肃批评了加拿大殖民地政府近期採取的“以村落为单位实施夜间拘捕”的措施,並直呼那不是英国的传统方式,而是在把整个社区都视为潜在嫌疑人,是对所有守法公民的不敬之举。他强调,倘若帝国在伦敦坚持依法行政,却允许殖民地在紧急状態下模仿普鲁士宪兵的做法,那么帝国的根基將被侵蚀。
当被记者问及殖民地政府是否应就此接受议会调查时,亚瑟爵士认为:“任何声称自己在英国旗帜下执法的人,都必须接受那面旗帜本身的限制。我们不能在上院引用《大宪章》,却在魁北克无视人身保护令。当然,归根到底,这是內阁和议会的权力,但如果他们有需求,警务部门可以对此提供非常明確的证词。”
《亚瑟·黑斯廷斯爵士回应〈新警察法案意见稿〉传闻伦敦无需秘密警察,英国也不需要普鲁士式的治安体系》
本报记者在昨日码头事件结束后,於白厅街四號外短暂截访了警务专员委员会秘书长亚瑟·黑斯廷斯爵士,针对近来在下院流传的《新警察法案意见稿》与若干未经证实的议会传言,向其提出了问题。
近一周以来,伦敦各大报纸纷纷转载匿名议员的说法,称新法案將授予苏格兰场更广泛的“预防性拘捕权”,並允许警务部门重新划分城市区段,並在特殊情况下实施临时宵禁。甚至有人暗示说,伦敦將被改造成类似於海外某些国家的“军警共享治安辖区”。
面对这些声音,亚瑟爵士態度冷静:“我恐怕得首先澄清一点:我们没有,也从未討论过任何所谓的预防性拘捕权。那是某些朋友误把海外製度带入了英国的语境。在英国,如果没有发生罪行,或者没有形成合理怀疑,任何人都无权剥夺他人自由,哪怕只有一分钟。警务部门不需要这种权力,也永远不会寻求这种权力。”
当记者追问意见稿是否包含地方警署临时封锁街道的条款时,亚瑟爵士回应说:“几乎每一天伦敦都会有几条街道因为火灾、水管破裂或者马车倾覆而临时封路,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如果有人把这种情况定义为戒严,那只能说他们的语言能力比我好得多。”
在记者问及意见稿的实际內容时,亚瑟爵士对此表现的干分开诚布公:“我们所討论的,不过是专业化与行政效率的问题。例如统一制服採购、警员健康津贴、夜巡制度改革、把某些重叠的警区合併,或者让巡警能够接受更长期的识字与报告写作训练。如果这也能被描述成专制,那么好吧,英国就是个专制国家,而我也確实是一位普鲁士式的大臣,但请注意,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下,我绝不是第一位普鲁士式大臣。”
眾所周知,外界盛传的意见稿中包含一条“设立中央情报系统”的秘密条款,其职能类似法国的大巴黎警察厅保安局、俄国御前办公第三厅或普鲁士的宪兵司令部。
对此,亚瑟爵士直言不讳:“如果有的话,我应该比任何人都高兴。因为伦敦每天的案件多到足以让十个调查科忙得团团转。可惜现实远比传言无聊,我们只有稀缺的人手与堆不完的档案。”
记者紧接著追问:“那么是否完全否认未来设立类似组织的可能性?”
亚瑟爵士则表示:“这得问议会,问內阁,问財政部和內务部————问所有愿意为警察扩编买单的人。警察专员委员会所能决定的不过是巡逻鞋的尺码。现如今,英国的警察制度早已成为欧洲各国的模仿对象。我们的力量来自於透明政府、来自於社区支持、来自於法律的神圣性,而不是来自於秘密会议或者哪条黑暗走廊。任何改革都不会改变这一点,无论外面有多少传言,伦敦都不需要普鲁士的宪兵,也不需要巴黎的密探,而我也不允许在我的任內出现类似的制度。”
伦敦大学的天文台钟声敲过下午三点时,四位教授组成的小队依然流连於布卢姆斯伯里广场的主草坪。
冬日微弱的日光在学院的红砖外墙上铺出一道浅淡的金色,寒风捲起落叶,却並未浇灭教授们久別英国后的兴奋情绪。
“这就是你们的图书馆?”埃瓦尔德教授抬头望著前方那扇铸铁大门:“比我想像得要年轻多了。”
“年轻,但很自由。”韦伯的双手拢在大衣口袋里,从他脸上的笑容能看出,这位物理学家今早拜访英格兰电磁电报公司总部的旅程一定非常愉快:“自由得足以让德意志学术界的大多数教授眼红。”
亚瑟与他们並肩而行,笑著开口道:“既然这么自由,不如彻底留下来算了?我和校董会聊过了,伦敦大学的经费虽然一直都很紧张,但是为你们新增几个教职还是没问题的。”
韦伯伸了个懒腰:“我倒是没什么问题,虽然来这里还没几天,但是我还挺喜欢这里的氛围的。虽然伦敦的学术氛围可能没有德意志的大学城那么浓,但是这里从事前沿技术开发的公司简直多的令人髮指。说真的,如果我没有去英格兰电磁电报公司实地参观,我根本不相信电报技术在伦敦已经得到这么广泛的应用了。”
说到这里,兴许是走累了,韦伯隨意靠在一棵大树上:“要不是高斯先生年纪太大,而且由於放不下家庭不愿离开德意志,我甚至都想劝他一起来伦敦了。”
埃瓦尔德、阿尔布雷希特和格维努斯的意见也都与韦伯差不多,虽然他们三人並不是自然哲学学者,而是歷史学和法学出身,但是他们与韦伯一样,都是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因此家庭上的牵掛不算多,换个地方任教还是挺適应的。
正因如此,亚瑟才会今天单独把他们四个人拉出来聊聊。
毕竟,与他们四个相比,年龄在五十岁左右的达尔曼和格林兄弟就未必那么好劝了。
因为,现如今,正在爭抢这七位教授的可不止是伦敦大学。
虽然德意志各邦政府基本都在哥廷根七君子事件中站在了汉诺瓦王国那一侧,但是依然有几家头铁的德意志大学准备收留这七位德意志学术自由的殉道者。
只不过,为了避免与政府正面对抗,德意志大学所能提供的教职仅仅只是讲师,待遇上远不如伦敦大学。
但是,毕竟德意志是七位教授的家乡,保不齐人家为了离家近这一个优点就把伦敦大学的邀请给拒了呢?
不过,邀请哥廷根七君子任教仅仅只是“让伦敦大学永远伟大”计划的第一步。
毕竟这次哥廷根七君子事件影响太坏,虽然汉诺瓦只是解僱了他们七个人,但是那些依然留在哥廷根任教的教授中也有不少出现了离职意向,而其他德意志大学也卯足了力气打算把哥廷根大学的学术力量从根上刨了,纷纷开出高薪教职大力挖人。
截至目前,哥廷根大学已经出现了第一位自行离职的教授了,那就是他们的电磁学副教授乔治·欧姆先生。
这位电阻的发现者已经向哥廷根大学学术委员会递交了辞职报告,並欣然接受了伦敦大学为他提供的教职。
在欧姆走完离职手续后,伦敦大学在电磁学领域將会迎来前所未有的空前豪华阵容:查尔斯·惠斯通、威廉·韦伯和乔治·欧姆。
他们穿过学院主楼柱廊时,一名穿著深灰色短呢外套的青年助教赶忙从阶梯上小跑下来,手里抱著一叠厚重的课程表:“亚瑟爵士!惠斯通先生嘱咐我务必向您转达感谢,他说您安排的实验室————”
话还没说完。
亚瑟忽然在阶梯中段停住脚步。
因为他看见了一个更眼熟的身影,深色长大衣,帽檐压得低低的,呼吸里还带著从白厅一路狂奔过来的急促。
亨利·布莱克威尔,这位刚刚从外交部转会至內务部警务专员委员会的私人秘书。
年轻的秘书像是被风从广场那头捲来的。
他的衬衣领口微微歪向一边,胸口还別著那枚外交部任职时期保留的旧式铜质胸针。
“爵士!”他几乎是衝上来的,脚下险些被台阶绊了一跤,稳住之后方才抬头道:“唐寧街那边派人来了一趟。首相————”
布莱克威尔呼吸急促,他这才发现旁边的几位教授,於是连忙尷尬的赔了一笑,然后贴近亚瑟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像是生怕让教授们听见似的:“首相要求您立刻去一趟唐寧街十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