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笙片刻思量，抬头看时瑾：“如果不算太麻烦，可以帮他一次吗？”

一开腔，嗓音又哑又干，没有一丝温度，像锥心的冰凌，冷得刺骨。

莫冰手腕上还吊着水，病号服外裹着厚厚的衣，短发过了肩，清瘦的脸只有巴掌大小，惨白得像作画的宣纸。

说完，她对姜九笙挥了挥手，走进了人群里。

小半个月后，天气转晴，莫冰父母的病情基本稳定了，还需留院静养，两位却执意转院回邳城，莫冰与之一同回去，除了姜九笙，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时瑾轻描淡写般：“持针器。”

林安之募地放大瞳孔：“你什么意思？”

“260瓦。”

她还看着窗外：“嗯。”

崔医生才刚递上止血钳，监护仪旁的麻醉医师急道：“病人心跳停止了！”

时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想不想报仇？”

“时医生，恢复心跳了！”麻醉师大喜，几乎惊叫出声。

怎么都不痛快。

莫冰的父亲还没有清醒，与母亲住一间病房，云氏已经睡了，莫冰坐在轮椅上，在窗前，看高楼外的夕阳，晚霞落在脸上，渡了一层淡淡的绯红，她清瘦的面容上才添了一分血色。

十七小时后，时瑾下了第一张病危通知。

手术室里，监护仪上的心率折线突然骤降，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姜九笙倒意外：“她还没有死心？”

温书甯堂而皇之地认下了：“是。”

温书甯不疾不徐：“莫冰来找过我了。”

负责犯人会见登记的警员边核对信息，边问：“见谁？”

姜九笙推开门，走进病房。

因为来访者是时瑾，特意给了一点方便，开了一间会面室，还上了一杯茶，所里最好的铁观音。

手术无影灯下，时瑾并未抬头，额头上布了密密一层薄汗，他抬手：“镊子。”

他们是同一类人。

黄昏时分的日暮是淡淡的橘红色，西边已沉了半个形状的夕阳泛着红光，一点一点躲进地平线，晚风带着一股燥热，天边有云，像是要变天了。

“止血钳。”时瑾嗓音沉静，并无波澜。

重伤之后，温书甯脸上还带着病态，没有血色，惨白的肤色，与唇上的口红成鲜明的对比，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没一刀把我弄死，是不是很可惜？”

是刑侦队的副队赵腾飞亲自带人过来的，说：“林安之。”

赵腾飞凑过去一点，掩嘴：“是秦家六少。”

赵腾飞嘿嘿嘿，他还不知道最近刮了什么妖风呢，他们霍队长跟时瑾那个怎么看都像魔头的家伙越走越近，大有一股称兄道弟狼狈为奸的架势。

所有人都有些慌了，唯独时瑾镇定自若，戴着口罩，长睫垂着，在眼睑落下侧影，无菌手套上全是血，他有条不紊地继续：“维持人工循环。”

网上的是是非非不休不止，天宇传媒起诉媒体一事，也被圈里圈外议论了许久，众人不知内情，没有照片，也没有监控，案件全程对外保密，总之，那势头，像是要搞死那些记者。

麻醉师眼皮狠狠一跳：“病人动脉大出血，心率急速下降，血压不足60。”

他一身黑色的衣服，头发长长了些，遮住了眼睛：“那些记者是你找来的？”

又是林安之。

那同归于尽啊，一辈子纠缠不休。

那日蹲守在医院门口的记者，天宇传媒全部告上法庭，以故意伤害罪。

姜九笙挨个送去法庭，告到底。

手术室的医护人员都倒抽了一口气。

她收回目光，推着轮椅，移到父亲的病床前，用帕子给父亲擦手，一低头，眼泪，砸进了水盆中。

姜九笙陪她身边。

姜九笙握紧她的手，用力点头：“嗯嗯，是时瑾，是他主刀，他医术好，一定不会有事。”

温书甯端坐在老板椅上，姿态闲适，像是胸有成竹一般，没有丝毫诧异，起身，走到沙发前，坐下：“让他进来。”

他把她抱进怀里，没说什么，拍着她的背。

莫冰上前，抱了抱她，声音飘在风里，很空灵：“笙笙，谢谢。”要谢的太多太多，临别之际，倒不知道怎么谢了。

“不是。”林安之用力摇头，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是你，跟你没有关系。”

“300瓦，继续。”

他从外套下，掏出了一把刀，扑上前，红着眼狠狠刺进了温书甯的腹。

姜九笙打断，本来没什么情绪的眸子，有浮光跳动：“想问她是不是第三者？”

林安之没什么反应。

“血管钳。”

他死死盯着对面的人，像一头狂躁的野兽，仿若不知哪时就会砸了玻璃，蹿出来，狠狠撕碎对方的脖子。

后面，附了两人少年时的合照，全家福，以及户口证明。

嗯，还知道报仇就好。

崔医生立马照做。

网上，影帝林安之出轨金牌经纪人莫冰的热度，始终都降不下来，三个当事人，至今没有发声。

姜九笙发了声明，莫冰受伤，暂停所有活动。

随后，天娱官方微博出来辟谣，坦诚了莫冰与林安之的关系，就两个字：兄妹。

莫冰没听见似的，继续低低喃着，声音像浮在空中，风吹着，空灵又无力：“车祸之前，我和妈妈通过电话了，她本来和爸爸在度假，因为放心不下我们，转机来了江北。”她抬了抬眼皮，眼泪终于忍不住，凶猛地往下砸，“都是我，都是因为我。”

有很多话说，姜九笙沉默了很久，却只说了三个字：“我等你。”

暂停缝合，开始给病人做心脏复苏。

崔医生立马递上，七上八下的心脏安定了一些。

“回了家什么都不要想了，”她拍她的肩，“忘了吧，嗯？”

她问他：“敢吗？跟我玩。”

事情发生的第三天，林安之去了华纳影视。

姜九笙说：“林安之入狱了。”

记者讪讪住嘴，被这突然低下去的气压逼得手足无措。

温书甯被林安之捅了一刀，没伤到要害，不过也脱了一层皮，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本以为都挨刀子了，该了结了，可整件事情却秘而不宣，被遮得严严实实。

“林安之今天的探监次数已经没有了，让他明天再来。”

姜九笙回了车里，摘下墨镜，眼睛是红的。

“电击。”

“温书甯，”他大步上前，“你去死吧。”

莫冰趔趄了一下，扶住姜九笙的手，一言不发。

许久，她轻声地开口：“哦。”

“继续。”

姜九笙上前：“莫冰。”

窗外突然变了天，乌云密布。

他僵直的背，颤栗了一下，手握成拳，咬着牙，嘴里腥甜。

莫冰红着眼，也点头，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温书甯盯了莫冰的父母三个月了，那场车祸，不是意外。”

温书甯不置可否，从善如流地接了话：“我以前也没发觉我会这么丧心病狂，甚至，在发现莫冰的存在之前，我都想过让你骗一辈子的。”她笑了笑，红唇如烈焰，“林安之，是你造就了现在的我，我不想被骗了，我想困住你。”

她呆坐了很久，突然轻飘飘地喊了一句：“安之。”

总裁室外，秘书道：“温总，林安之来了。”

“笙笙，我不爱管闲事。”姜九笙想说罢了，时瑾话锋却转了，“不过，让你不开心的人，我也很讨厌。”

“……”

术中，患者心跳骤停。

莫冰一直在医院，一个礼拜后，姜九笙开始了通告，身边的经纪人已经换了，是宇文冲锋的私人秘书胡明宇，胡明宇有过经纪人的经验，暂替了莫冰的工作。

林安之肩膀僵了一下，抬头，露出一双眼，阴厉至极。

该死是该死，可谁说该死的人就一定该杀，对付疯子，当然得比谁更疯。

时瑾不温不火地，扔了两个字：“愚蠢。”他声音忪懒，无波无澜的，清润里裹挟着一抹凛冽，像个局外人一般，云淡风轻的优雅，“最上乘的办法不是杀人，是让对方求死不能，还不脏了手。”

温书甯就是疯子！她的家庭教育就是这样，得不到就毁

明天开始，我们欢欢喜喜地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