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湖湘地区的特产烟,一个芙蓉王,是根据长沙的市来进行命名,一个白沙烟,则是根据特色地标白沙井来作为代称。
他笑笑道:“这线索不多,那我只能瞎猜了,这白沙行宫的附近,应当是有以此为名的地标吧。
附近地势平坦,自然是无白沙山。一路上我未曾见什么高大建筑,那白沙楼、白沙阁大概是没有的。
至于白沙江、白沙溪……边上两三里地就是湘水,即使它存在,行宫要命名也不会以‘白沙’为主。
至于白沙是巷陌之名,那它应该影响不到行宫的命名。
我就随口瞎蒙一个吧,这边上是有口白沙井,故而这行宫名为白沙行宫。”
“啊?”陈平顿时眼睛瞪得像铜铃,哪怕平素是稳重淡定的形象,但他这一刻的震惊是掩饰不住。
这也可以猜中?
“陈兄这般惊讶,莫非是我瞎蒙中了嘛?”陈洛眨了眨眼,似乎同样诧异。
自己开了就是开了?
不对,全凭从前的经验和见识猜中的答案,怎么能叫开了。
缓了一口气,勉强恢复淡定的陈平说:“江宁所言完全无误,行宫东南一里处确有井名白沙,水质甘冽,连长沙城外都有百姓早起,挑着担子前来打水。
这井水名头不小,原本长沙王修建行宫的时候,是想将它囊括在宫内,别说百姓不愿意,长沙国内很多官员同样上书反对,于是迫于压力,白沙行宫修在了白沙井西北,没有将其并入。
不过行宫内平日用水是取自白沙井,我来的时候乃是夏日,饮上一口,果然清爽。”
他原科普的构思都已经想好,没想到陈洛居然是答了出来,弄得陈平不知道对方了解白沙井多少,自己说出来会不会贻笑大方。
要是不这么说,他反倒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尬吹陈洛猜中答案。
因此陈平选择按照原本的准备,稍稍更改了些措辞,继续说出口来。
等他再向前走上几步,身子转回去的瞬间一震。
陈洛猜中答案,难道真是巧合吗?
仔细想想,大致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是陈洛真是胡言乱语,瞎猫撞上死耗子,正好猜到白沙井。
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小,不说陈洛并非那样的性格,而且瞎蒙出正确答案的人,往往得到肯定的回答时会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兴奋。
陈洛刚才淡定得不能再淡定,显然心中早有预料。
第二种可能则是陈洛如同他所说的话语那般,是通过严密的逻辑推理得到的答案。
首先确定“白沙”为地标之名,接着排除山、水、楼、巷,最后锁定在“白沙井”上。
这样清晰无比的思维,陈平自忖是比不上的,或者说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正确答案。
至于第三种可能,乃是陈洛早就得知了答案,现在不过在根据答案来逆推过程。
这样的情况看似陈洛最菜,实际上展现的实力最为恐怖。
要知道陈洛从下船再到回府,最后来到白沙行宫,自己全程陪在边上,几乎没有让他离开过视野。
那陈洛需要得知自己将要去白沙行宫,以及刘邦暂住在此的情况。
毕竟刘邦在长沙国所在之处,不说是最高机密,可知晓的人数也仅有寥寥数十人,这可以被陈洛探查清楚,是拥有何等灵通的情报渠道。
第一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不大,第二、三种情况则是相当恐怖。
陈平眼神中充满忌惮,强行压住自己回头的想法,维持平静的语气道:“江宁这是第一次来长沙国,居然可以猜出行宫的名字,真是了不得啊。
如果你说自己会卜算之术,我是相信的。”
陈洛哈哈大笑说:“陈兄啊,你这是被我愚弄到了。”
陈平一愣,扭头疑惑问道:“何出此言?”
陈洛摆手说:“我这些猜测源自于沿路马车上的观察。
我是看到靠近行宫的这段路上,提着木桶和竹桶的百姓骤然增多,还有人专门拉着牛车过来打水,故而我才是猜测附近有一口白沙井。
更重要的是我听到那些路上百姓喊话里提有“白沙井”,我在马车上没有留意,但你一提起,便是有了印象。
至于我前面和你说的那些推断,都是胡咧咧的,做不得数。”
他观察到陈平背身过去后,行走的姿势都带上了几分不自然的感觉,知道对方心中开始猜忌自己。
陈洛恍然自省,发现自己刚才那些理由不足以支撑回答出“附近有白沙井”,若是发散思维,那指不定会把自己想成什么模样。
于是他换了更加合理的角度,来解释自己刚才为何能够回答出“白沙井”这个答案。
新理由的可信度是增加了不少。
何况自己加上了一条“听到百姓谈论白沙井”,更是不会显得那样神乎其神,属于常人可以接受的范围。
陈平恍然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过江宁这份敏锐的观察能力,同样让我敬佩不已,值得学习啊。”
对于这个新的说法,他将信将疑,但合理了许多,也没有原本自己第二、三条猜想那么恐怖。
只是陈洛刚刚选择主动报出,莫非察觉到了我的变化?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陈平再度转过身去,不过原本心底的压力减轻了大半,走路时背部不再紧绷,变得流畅了许多。
陈洛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
两人又走上一小段路,途中再没有进行攀谈,刚才的猜谜就成为了他们之间最后的话题。
陈平驻足停下,望了一眼面前简朴明朗的宫殿,向门口的侍卫吩咐几句。
待侍卫向里走去,他回身说道:“陛下抱恙,正在里面休憩,一次进入的人数不宜过多,待等下通报完毕后,阳夏侯便自行进去拜见吧。”
“多谢曲逆侯带路。”陈洛行了一礼。
等到那侍卫再度出来,是带来了刘邦的口谕,“请阳夏侯进殿面见陛下”。
“唯。”陈洛应下后,又对陈平点了点头,跟着侍从亦步亦趋,片刻后身影便消失在宫殿门廊处。
望着他离开,陈平整个人总算松懈下来,用手揉了揉眉心,低声喃喃:“阳夏侯……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为假,真让人看不透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