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听雨说:“她只是尊重自己弟弟的选择,夏儹如今在流州说是开了家自己的锅子店,妻子与岳父母一家都是老实巴交庄稼汉,一起一边春夏耕作入冬经营锅子店,赚不了大钱,但日子过的很幸福,这就是夏儹自己的选择。不设王府,不对外宣扬,所以陛下让他走了自己的路。就跟先帝尊重安王,北安王他们一样,他们如今也都过的很舒服。而且如果真拿了夏儹做诱饵,怕是那禄山的名头早就安在他头顶上了。”
夏丰烨不再看自己女儿,是撩起车帘看向外边扛着锄头推着货车的百姓,“一路上,我想了很多天下局势。”
夏听雨看向自己父王。
夏丰烨轻轻说道:“从我那四哥死了的时候开始,天下将乱的局势,变成如今大夏重回玄宗盛世,甚至隐隐都要胜过太宗时期。思来想去,想不到什么缘由,似乎一切都理当如此一般。”
夏听雨说道:“国运如此。”
夏丰烨嗤笑一声:“天下何来国运,国运在天子,大夏开朝之时我们祖宗太宗什么手段继位你又不是不清楚,但太宗其手段之强,让大夏无人不信服,这是国运?玄宗早年勤勉,励精图治,大夏更上一楼,晚年糜烂沉迷酒色甚至将大权旁落左右丞相,信任那安禄山,大夏造劫,这是国运?祖父继位,亲征沙场平叛内乱,数次因祖母才得救,这是国运?父皇用人不疑,朝政一时从不擅长故而用贤臣治理,自己亲征外敌,让大夏有了数十年喘息,这是国运?我那个四哥.先帝杀国内硕鼠,依旧亲征,勤勉堪比太宗,大夏也就此中兴,只可惜死的太早,但他的死是国运?”
夏丰烨看向夏听雨:“你应该知道,这些事情都跟大夏国运无关,只在君主身上,夏清歌哼,她的手段不输先帝。若非要说国运,就在苏长安身上。”
夏丰烨自嘲一笑:“那人太顺,顺的可怕,都让我几度以为是先帝留下的手段,若非是你说的,只是夏清歌偶然遇到,我可能会一直这么认为下来。”
夏听雨反问:“这不是国运?”
夏丰烨笑了几声,然后说道:“是国运,但没了蜀王位置,大夏倾倒,却是让我看清楚了更多的东西,你四叔留下的手段可不弱。”
夏听雨看向夏丰烨。
夏丰烨说:“留下来什么人,从来不是手段,而是让那人做什么才是,让你十一叔还有朱晃在我蜀地唯二出兵之处盯着我是假,如今看,那是让他们打着盯着我的名号屯兵,一个泸州,一个流州,一个镇住江南,一个拱卫京师。老八是废物,瞧着宗泽是盯着他,但实际上北境大营,可就是京城正北面呢,那是京城靠山,江南,西边,北边三角之势正中间便是京城,三地老十一,宗泽,朱晃哪个不是他尚未做太子时就跟着他的,有着三人拱卫,大夏何人起兵造反,下场就是死!”
“呵,当王爷的时候想着是针对自己的,不当了,眼前一下亮堂了,至于朝局,乱了三年,从前以为是那几个人变了,老四死的突然无能让自己女儿被欺负,但如今看,老四就是让自己女儿被欺负,朝局也必须乱,不乱人心没法子一条心,不乱怎么才能让朝局稳固,制衡之道,死了也玩的这么顺畅,你四叔看透了人心,但唯一失败的点儿,或许就是李霓裳吧,死前因顾及我那个四嫂嫂的遗言,妇人之仁了一次,没给杀了给自己闺女惹了不少麻烦,但好在李霓裳再如何也不敢动她。”
“可也因为李霓裳,朝局乱的彻底,但也因此,现在稳固的彻底,也让夏清歌的天子,彻底服众。”
夏听雨看着自己父王说罢笑了起来。
夏丰烨看着夏听雨问:“你很聪慧,应该想到了这些吧。”
夏听雨说道:“也是上次离京时,大概猜到了一些,不过如今算是看明白了,而且我也是四叔手里的棋。”
夏丰烨大笑了起来:“他算准了,你会帮自己夏清歌,因为你恨极了朝堂之争,权谋诡谲。也算准了,我因为对你,对你娘亲愧疚的关系,会纵容你包容你。”
夏听雨看着夏丰烨:“四叔与我说,你喜欢娘亲,所以才不放开她走,哪怕知道娘亲的心在那个读书人身上,这辈子也不能在你这儿。”
夏丰烨笑了起来:“得不到心,也要得到人,她是我唯一妻子,无人可替代。”
夏听雨反问:“所以,你不骂四叔留下李霓裳是蠢?”
夏丰烨怔了怔,笑道:“我骂夏华昶诸多事,但唯独此事,我不会骂他,因为理解。”
“我与夏华昶争了那么久,我恨不得他死,但惟独四嫂嫂那里,她是对我很好的长嫂,哪怕知道我是敌手,也对我十分温柔。我想过若是当年我赢了该如何,我会将四嫂嫂安置在江南,离开京城是非地,好好过完一生。而夏华昶不杀李霓裳,也因为深爱四嫂嫂,四嫂嫂不让他做什么,他就不会做什么,否则以他的性子,李霓裳进宫第二天就会突然病倒,然后过些日子就此病逝,但我四嫂嫂人太善,一直保护李霓裳,可恨李霓裳那个贱人,一直诋毁她!”
蜀王从未跟李霓裳有过真正意义上的联手,反倒处处刁难李霓裳。
这一点,夏听雨是知道的,只是没想过原来是因为先皇后娘娘的关系。
夏丰烨突然一笑:“果真是不在这位置了,舒坦多了,从前说这些都要顾虑,去想其中细节,但如今,说便说了。”
夏听雨笑问:“但父王看起来还有心事?”
夏丰烨说:“是有一件事,以前瞧不出,如今一身轻,瞧出了一些端倪,但总归觉得可笑拿捏不准,所以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夏听雨疑惑:“我可以听?”
夏丰烨看向夏听雨,倒也不瞒着,开门见山:“苏长安,她,该不会是男的假扮的吧。”
夏听雨露出错愕。
夏丰烨继续说道:“假假真真,人眼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因为人眼所看,是自己想看到的,犹如那山欲燃,流水若火一般,从前没想过,但是如今仔细复盘,这前前后后诸多事,以及夏清歌做事不在乎其他的那般行为,还有从燕地传回来调查苏长安身世一事,我想着,他该不会是男的吧,至于为何成了人人口中的所谓天下第一美的女子,或许是因为长相?至于为何没有男子喉结等处,天下怪事何其多,这并不算什么,但若真是如此,何其荒诞?所以,我才觉得可笑,无法拿捏,只能一直思考。毕竟小皇帝种种所为,实在是有些地方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夏听雨开口:“入了京城,就能见到皇后了。”
夏丰烨沉默片刻,看向自己女儿:“从前就听说了,你对皇后颇有好感?”
夏听雨闻言,几乎是一瞬间就回了话:“没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