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义军遭受内乱，一番折腾，顶多是只萌蠢泰迪，当然干不过两头狼。

许兴思气急败坏道：“本官这就派人回长安，请王都监划拨盐户进驻阳晋川！”

朱秀傲然道：“盐监所掌握的石盐脱毒法，工艺粗糙流程简单，就算将阳晋川交给盐监打理，也生产不出上好的泾州白盐，顶多能产出些散盐粗盐。在下敢说，泾州白盐，品质冠绝天下，仅此一家！”

朱秀笑呵呵地道：“河中与我们彰义的确没有交情，不过李守贞的儿媳妇，符金盏符大娘子，在沧州时与我有旧。符娘子夫妇眼下就在长安，两位到来之前，我已派人远赴长安，求见符娘子去了。”

焦继勋皱眉，紧盯他，显然有所怀疑。

至于攻城更不可取，我凤翔军损兵折将不说，今后言官在朝堂上，告我焦继勋未得枢密院授权，就自恃武力，跨境攻击邻近藩镇，到时候我如何自辩？王都监可会站出来为我说话？”

“咳咳~”

焦继勋微笑道：“本帅此行，一为奉诏命不得不来，二是为吊唁薛老太爷。”

眼下，在焦继勋和许兴思看来，彰义军投靠李守贞，简直就是脑袋被驴踢做出的决定。

焦继勋沉声道：“一面派人禀报王都监，一面留心河中军的动向。”

二人再度惊愣住。

顺便看看能不能捞个几百万斤盐，朱秀在心里为他补充了一句，竖起一对中指。

朱秀眨眨眼，没有吭声，偷瞟焦继勋。

焦继勋冷喝下令，当即上前两名兵士，左右扭住朱秀胳膊。

焦继勋自认养气功夫了得，轻易不会喜怒形于色，可今日，他先是被壮观的盐仓所惊喜，而后又被朱秀抛出的消息气得不轻。

朱秀指着几堆烧的焦黑的废渣，笑呵呵地道：“全都烧了，一件不留。”

许兴思拱拱手，利益当头，也顾不上得不得罪，打着官腔道：“焦帅此言差矣！焦帅本职还是统领凤翔军，署理藩镇事务，京兆府的事只是挂名而已。王都监身为京兆盐铁转运使，关中之地的盐政理当由王都监主掌。”

朱秀见二人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泰然自若地轻摇鸡毛扇。

焦继勋和许兴思走近每一间作坊查看，朱秀也为他们详细解释每一间作坊的用途。

许兴思忍不住道：“你找几个娴熟盐工来演示一遍，不就行了？”

焦继勋淡淡道：“你想凭借这座盐厂，保住史匡威节度使之位？”

许兴思被噎得无言以对，气恼不已地甩袖子直跺脚。

反正檀州远在幽燕，又是在契丹人的掌控下，不怕你们跑去求证。

薛家允诺的蝇头小利，和这三十万斤盐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来人！将此子押回大营，严加看管！未得本帅命令，不许任何人接近他！”

两人围绕盐厂归属产生争执，各执一词毫不相让。

焦继勋赞叹：“不错，不错。”

声音渐行渐远，朱秀被塞进一辆马车里。

许兴思嗤笑出声：“好个滑头的小子，搬出谁不好，偏偏搬出李守贞？河中据此一千多里，李守贞如何能管得到？从未听说河中与彰义有交情，李守贞自视甚高，更是不会主动与史匡威结交，这座盐厂，如何与李守贞有关？”

焦继勋捻须，漠然道：“杀了朱秀，石盐脱毒法也要失传，只怕盐厂再也产不出上好白盐。况且若他果真与郭威柴荣有交情，今后本帅去了开封，如何向他父子交代？

许兴思身子一哆嗦，差点从人字梯上摔下，幸亏焦继勋的两名贴身卫士搀了他一把。

朱秀笑道：“兵荒马乱的，工人们全都遣散了。”

朱秀摊摊手，意思很明显，你们这些家伙的到来，打乱了计划。

朱秀将几万斤的白盐不要钱地发放给百姓，在许兴思看来简直是暴殄天物。

就算李守贞私底下号称关中王，河中军实力雄厚，可彰义军和王峻、凤翔军才是邻居呀！

朱秀苦思冥想数个昼夜得出的谋划，只有等到李守贞悍然宣布自立那一刻，才会被众人所知晓。

朱秀见二人争执僵持，四目相对似乎有火撞出，干咳一声打断道：“焦帅，许都使，其实还有一事，在下忘记说了，这座盐厂其实还跟另外一人有关。二位在决定盐厂归属之前，我想，应该先征求他老人家的意见。”

亲家关系？不存在的，焦继勋只怕回去就要让庶出的小儿子休掉薛氏发妻，从此与薛家老死不相往来。

“疯了！你、你小子疯了！”许兴思颤抖着手指着他。

焦继勋和许兴思脸色难看至极，他们无法理解，为何彰义军要舍近求远，放着王峻和凤翔军不讨好，而跑去巴结河中李守贞？

朱秀笑得有几分揶揄：“焦帅英明。薛家开出的条件，也无外乎如此。否则焦帅岂会率军而来？”

身为都盐使，他对各处重要盐池所产的盐品质如何了如指掌，更知道哪些盐价格高昂，专门供给朝廷和达官显贵之用，哪些盐品质较差，价格低廉，走量供应民间。

反正，怎么讲解都可以，就是见不到任何实物，更别提具体操作流程。

许兴思唉声叹气，摇头直呼：“荒谬~”

所以不管现在画多大的饼给李守贞，他都注定吃不到。

许兴思急了，硬挺脖子道：“朝廷设置盐监，单列管理，不受地方藩镇官员干涉，理应上报总掌盐铁之务的王都监！”

“九、九万斤！”许兴思舔舔干燥的唇，眼珠打转，心里甚至已经计算出，如果这九万斤屯盐由他负责转运，能从中捞到多少好处。

焦继勋冷声道：“许都使这会怎么想起来问本帅了？还是派人去长安问王都监吧！”

许兴思急赤白脸地道：“要是史匡威愿将盐厂上交盐监，由盐监统一管辖，本官可以请王都监上表，为史匡威说情，私设盐厂一事，也就不复存在了。”

什么意思？瞧不起王峻和凤翔军？

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离谱！

请他来做彰义军的靠山，让王峻和焦继勋不敢再打主意，等安然度过此劫，再将李守贞一脚踢开。

嘶嘶~许兴思倒吸凉气，每年上缴三十万斤盐给河中军，好大的手笔！

焦继勋道：“石盐脱毒法乃是盐监绝密技法，向来只有少量受朝廷指派的盐户才懂得，你是从何处学来？”

他二人当然不可能知道朱秀的心思和盘算。

“焦帅，记得派人留意长安消息！相信河中军会很快派人与您联络！还有，给我安排一顶干净的军帐，早晚供应热水，一日三餐可不能短缺啦~~~”

焦继勋道：“再带我去看看采盐制盐的作坊。”

许兴思唉声叹气，到嘴的肉眼看就吃不成了，叫他如何甘心。

可想想在关中横行无忌的李守贞，许兴思又觉得胆寒。

那可是一位连王峻都得赔笑脸的狠角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