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美翘着腿坐在一旁,咧咧嘴想发笑。
王崇隐也在打量他,暗暗震惊,这位彰义军的储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年轻。
王崇隐鹰目冷沉,身为主上的亲信近臣,主上未曾显露的心思,他也要不动声色地揣度出来,然后按照主上的意思把事情给办妥.
抢占原州马场、扬言与彰义军不共戴天的人是李光俨,如今李光俨落在彰义军手里,王崇隐相信史匡威一定很想要他的命。
双方在城外大道相遇,各自勒马止步,相距五十步远,彼此带着浓浓敌意,戒备地紧盯对方。
严平从侧门快步走来,抱拳低声道:“启禀少使君,李光俨带到,就在隔壁。”
朱秀瞟眼望去:“他能否听到厅中的谈话?”
王崇隐心里那个气啊,朱秀话中含义,分明是告诉他,你有屁就快放,小爷没太多工夫陪你玩。
“王崇隐见过朱司马!”王崇隐躬身揖礼,笑容一团和气,“临行前,我家主上再三叮嘱,一定要代他向史少保问安!”
“卑职明白。”严平告退,让人抬一架屏风遮挡住侧门。
主上虽然没有言明,但王崇隐已经猜到他的心思。
王崇隐倒吸一口凉气,面皮颤抖,怒不可遏地浑身发颤。
朱秀暗笑,这是想玩敌不动我不动的心理战。
近来契丹人在榆林一带频频调兵,李彝殷有所察觉,暗中加强防卫。
“哈哈~王特使好气魄!请!~”
定难军好久没吃过这么大亏,还是败在名声不显的彰义军手里,也难怪党项人恼羞成怒想要报复。
王镕归附朱温后,朱温封他为赵国国主。
这次李光睿和李光俨兵败被俘,党项族内群情汹汹,叫嚣着要南下复仇,一举荡平彰义军。
潘美的嗓门在彰义军是出了名的洪亮、气势十足,两军对垒,叫阵、骂阵这种扯破喉咙的活都是交给他干。
王崇隐沉着脸,叫来几个党项军头低声嘱咐几句,只率五骑奔向潘美。
“王某必定带到!”王崇隐笑着抱拳。
也不知是因为失态而难为情,还是因为太过恼火,他的脸色黑红似炭火,眼神有些阴沉。
既然如此
“还有一事务必要告知王特使,今日下午我就要启程前去视察水利施工进展,最少也得十天半个月才回,老帅养病不见客,如果今日上午不能将你我两家的事谈妥的话,就要请贵使在安定住一段时间,等我回来再继续.
噢对了,听闻李光睿最近上吐下泻,消瘦不堪,也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吃坏了肚子,还是在我泾州住不惯,思乡心切,我已经命人将他收押监牢,还请了大夫为他诊治
鉴于李光睿染病在身,他的劳役暂时免除,等身子有所好转再继续.”
他回想起离开夏州前,主上对他的嘱托。
王崇隐收起轻视之心,抱拳大声回应道:“定难军李节帅特使王崇隐,请潘将军代为通报,就说王某求见史节帅!”
王崇隐忍无可忍,呼哧站起身,鹰目凶狠且愤怒,死死攥紧拳头。
李彝殷召集族内各部头领,晓以利害,才将族人的怒火压下。
“特使请坐!”
朱秀会意点头,朝王崇隐看去。
王崇隐皱皱眉,他是李彝殷亲自指派的使者,竟然连史匡威的面都见不到?
就算李光睿病好,只要条件谈不拢,他也休想走出安定县城一步,还得给小爷老老实实干苦力去。
王崇隐心头微怒,竟然只准他带十个人进城。
身后虓虎营骑军分列两边,让开道路,王崇隐率人从中穿过,进了县城。
可惜王镕当上赵王后不思进取,骄奢淫逸,被养子张文礼设计杀害,一家老小惨遭屠戮,只剩年幼的王崇隐在部下的拼死保护下逃得一命。
朱秀摇晃着羽扇,“我代老帅多谢李侍中,也请贵使回到夏州以后,替老帅和我向李侍中问好。”
王崇隐骑在马背上,望着前方不远处的县城,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显得异常深邃。
虽然李光睿少族长、定难军少帅的名分早已定下,但李光俨也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现在不说,你就等十天半个月以后再说。
救回李光睿,暂时和彰义军休兵讲和。
潘美打雷般的嗓门响起:“老帅养病不见客,一应事务由少使君朱秀做主!王特使还请随末将入城拜见少使君!”
县城东门冲出一支骑兵,衣甲鲜亮,气势如虹,扛着彰义军大旗迎着党项使者团冲去。
主上其实并不太希望李光俨能够完好无损的回到夏州。
时隔几年再次打交道,没想到竟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启禀少使君,定难军李节帅特使王崇隐到!”
虽说大辽皇帝耶律阮曾经亲口承诺,不会越过胜州长城一线,进犯党项人的领地,但暗中的戒备却是不可少的。
朱秀道:“很好,你去看着他,不论发生何事,不能让他露头。”
“卑职试过,只要不是刻意压低声,可以听清楚。”
朱秀看傻子样的斜眼看着他:“我跟你谈的交换条件,仅限于李光睿,贵使千万不要误会!那些俘虏不包括其中,我打算把他们留下来干活。”
所以在这种敏感关头,定难军必须要集中精力应付来自北方的压力,南边只怕是无暇顾及。
至于另外一个当事人李光俨,李彝殷没有具体交代,甚至连提都没提到。
五原镇兵不过是一群杂牌兵,就算全军覆没也伤不了定难军的筋骨。
潘美懒洋洋地瞟一眼,手握住腰间佩刀,只要这厮敢妄动一下,就让他尝尝头颈分离的滋味。
毕红玉双眸猛地睁开,犹如一头捕猎的母豹,随时准备扑上前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朱秀朝王崇隐露出一个真诚和善的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