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慕容彦超这一番布置,倒也算周全得当,从两军的账面数字看,兵马总数相差不多,朝廷大军的后勤补给更加充足,以守代攻,完全有时间耐心耗下去。
焦继勋哑口无言,苦笑摇头:“郭威当真厉害啊,他这几封信,字面上是在催官家交出李业等人,但实际上,是催慕容将军早日出兵,与邺都大军决战。
论官职,却是以聂文进、郭允明、后赞三人最高,他们又是官家心腹,谁也得罪不起。
无奈的是,如今两帮人的身份地位都比他高,他夹在中间,只不过是一个下属角色。
慕容彦超举止粗鲁,粗暴蛮横,在军中的名声一向不好,焦继勋一直瞧不上他。
焦继勋和侯益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心思,更是苦笑连连。
慕容彦超脸色一变,没想到聂文进竟然拿出一份圣旨来。
算起来这帅帐里的位次也有些奇怪,论职权,慕容彦超是官家钦点的统帅,自然最高。
慕容彦超恼火道:“郭贼奸诈,待本帅生擒之,一定要好好羞辱这厮一番!”
这日晌午,慕容彦超召集众将在帅帐议事,侯益、焦继勋等几位老将也在。
慕容彦超终于同意出兵了,只要两军战端一起,他们的脑袋才有可能保住。
慕容彦超沉声道:“邺都叛军远道而来,士气正盛,想要与我军从速决战,此刻出兵,岂不是称了敌人心意?”
慕容彦超看在眼里,更是暗暗恼火。
真正带兵打仗的将领,官职地位却是远远不如,还要看三人脸色行事。
官家竟然也催促他尽快找机会与叛军交战!
聂文进冷哼道:“慕容将军,我等今日来是跟你讨个准信,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兵刘子坡?给予叛军迎头痛击?”
慕容彦超深深吸口气,压住怒火,现在还不是跟三人翻脸的时候。
慕容彦超双目一沉,暗暗恼火,这三个家伙话中意思,分明是指责他把持军权图谋不轨。
可没过两日,郭威派人在夜里悄悄往大营射来几封警告书,措辞强硬地要求朝廷把李业、聂文进等四人绑送至邺都军中,否则战端一起,再无转圜余地。
郭威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出此奇招啊!
焦继勋及时缓和气氛,才不至于让双方难堪。
不费一兵一卒,就打乱了我军布置,果然高明!”
慕容彦超对此嗤之以鼻,认为只是郭威动摇朝廷军心的小把戏,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反观邺都一方,粮草辎重要从澶州、滑州转运,路途遥远,大军每多停留一日,都会给后勤补给线增添沉重的负担。
慕容彦超一开始就想打持久战,拖延时间越久,邺都叛军的士气就衰竭的越厉害,最后战斗就会结束的越轻松。
“噢!”慕容彦超精神一振,起身喝问道:“必定是郭威派来的先锋大将!可有看清楚,敌将是何人?”
等到他击败邺都叛军,等到他擒住郭威,成为扶保大汉江山的盖世功臣之时,他再慢慢跟这帮奸臣算账。
官家一来,他这个大军统帅形同虚设,一切还不是由官家做主。
聂文进怪笑道:“慕容将军可不要把火气撒在下官身上,官家要来视察军务,坐镇督战的主意可不是下官出的。
到时候战事不顺,追究罪责还不是要让他来承担。
慕容彦超黑脸露出几分笑:“焦老将军所言极是。”
一看之下,他更是火大。
慕容彦超脸色很难看,肯定是李业在官家面前一番鼓噪,这才让官家起了亲自来军中坐镇的心思。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官家竟然要亲自来七里郊坐镇督战。
可官家又不懂军务,对于战阵之事一窍不通,胡乱指挥的话,恐怕会打乱了他的布置。
如果不是这次邺都叛军南下,恐怕他再也没有机会重返军伍。
焦继勋素来有几分清高,经过王景崇之乱后,看透了几分世态炎凉,性情变得平和了许多,但他内心深处,还是瞧不起慕容彦超这样靠残暴弑杀和裙带关系才有今日高位的将领,更瞧不起李业、聂文进这帮朝廷蛀虫。
帅帐内的众将士纷纷站起身,只有侯益和焦继勋两位老将年纪资历较高,不用起身迎接。
一名将领起身抱拳,领命退下。
慕容将军麾下皆是勇武之士,人人都有一颗拳拳报国的忠心,只需要一声令下,必定个个奋勇争先,英勇杀敌。”
慕容彦超设想的很美妙,也把他的计划详细书写在奏疏里上交官家得到御批。
一连催了三日,慕容彦超烦不胜烦,下令把三人挡在帅帐外。
可随军出征的聂文进、郭允明、后赞三人知道后,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急得直跳脚,赶到帅帐面见慕容彦超,鼓动他即刻进兵刘子坡,与邺都大军决战。
众将士皆是起身,慕容彦超恭敬接过,对开封方向拜了拜,展开来看。
等三人一走,慕容彦超再也忍不住,恼火地拍打案几,喝骂:“这三个腌臜奸人,着实可恨!”
首战即终战,慕容彦超想用一场辉煌的大胜来奠定他在朝廷里独一无二的统帅地位。
焦继勋见势不妙,急忙笑道:“后军使的龙武军乃是禁军精锐,官家亲军,非到万不得已不可轻用,作为大军先锋就有些大材小用了。
哼~不愧是酷吏出身的佞臣,栽赃陷害的话张嘴便来。
帐外响起马匹嘶鸣声,一名斥候急急忙忙冲进帅帐禀报道:“启禀大帅,敌将名叫朱秀,年不过二十,担任邺都行营掌书记,此次受封先锋官,率领五千兵马前来觅战!”
“朱秀?掌书记?先锋官?”慕容彦超呆了呆,哄然大笑,接着又满脸恼火,“好可恨的郭贼!竟敢如此轻视本帅,竟然派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贼来挑衅我军!实在可恶!”
焦继勋却是心中一动,眼前浮现一个满脸奸猾笑意的俊秀面庞,当年在泾州的往事一一浮上心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