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逊诚恳道:“多谢公爷恩赏!只是末将多年来一直受公爷照拂,家母年迈多病,也多亏侯爷从洛阳安排大夫上门问诊,家母故去前还常常念叨,没能见上恩人一面,当面磕头谢恩,就是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北汉兵哪次进犯不是打打秋风,劫掠一番就撤走,哪里还敢真的进军开封?
就算这次有契丹人助战,顶多在潞州泽州烧杀劫掠一通,就凭地狭民贫的河东,刘崇就想进军开封,灭亡大周,可能吗?
柴荣怒气平息,低沉道:“刘崇欺朕初登大位,又适逢国丧,妄图勾结契丹人亡我大周,并吞天下,朕认为此一战,刘崇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必定要先取潞州后下泽州,然后跨河来犯开封!
故而,朕决意亲征河东,与刘崇贼寇决一死战!
周光逊道:“家母还帮我带了一年多孩儿,走时面容安详,没有受苦。”
柴荣脸色相当难看,刚刚接到加急奏报,北汉兵联合契丹兵进犯潞州,李筠率兵出击,反倒被敌方先锋大将挫败。
柴荣话说出口又有些后悔,他即位不久,第一次召集朝臣商讨如此重大的军国大事,实在不应该冲动发怒,说这些丧志气的话。
“对了,你这次从潞州赶来,李筠没生疑吧?”朱秀问。
再说,新君即位还不到一月,就御驾亲征,先帝的陵墓都还未完工,这种决定怎么想都觉得太过草率鲁莽。
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能拿出应对之策?
柴荣见百官不说话,难忍愤怒,厉声道:“时值国丧期间,大行皇帝梓宫刚刚运往嵩陵,还未下葬,朕和你们身上丧服未除,刘崇就勾结契丹人南下犯境!
潞州军民危在旦夕,而诸位臣工站在这大殿之上却一言不发,究竟是何道理?
莫不是要等着他刘崇挥兵直扑开封,亡我大周,为刘承祐、刘赟复仇?”
万一到时候李筠犯浑,你可千万要找机会劝谏”
柴荣争辩道:“北汉兵不过是乌合之众,朕统率大周王师,当如泰山压卵之势将其扫灭!”
周光逊道:“据末将所知,并没有。”
朱秀讶然失笑,李筠不好好守城,竟然做起倒卖煤炭的生意。
若是刘崇当真南下,声势一定不会小,几万兵马是有的,再加上契丹人帮衬,单靠潞州绝对抵挡不住。
你现在跑去对他晓以利害,他只会觉得你信口开河。
朱秀沉声道:“从去年末开始,北汉和契丹频频犯境,我担心刘崇会勾结契丹人,趁着国丧期间大举进兵!
朱秀含笑不语,看他如何解释。
柴荣道:“不错,朕正是此意!朕所虑者,并非刘崇,而是契丹!”
周光逊心中一阵感动,跪倒拜首:“末将叩谢公爷大恩!”
朱秀叹道:“算算年纪,你母亲已是高寿,倒也没有遗憾了。”
众臣相顾默然,刘崇此次出击动作太快,根本不给反应时间,潞州李筠之前上表,还信誓旦旦地说河东边境平稳,没有发现北汉兵异动。
如果不幸被我言中,那么潞州和赵州就是两大突破口,敌人一定会集中兵力猛攻其中一处!
潞州李筠疏于防务,恐怕会被敌寇趁虚而入!”
“不过你可不要说是谁送来的,以免被人察觉你我关系,就说是开封的朋友,越是神秘,你岳父岳母越是觉得你不简单。”朱秀笑呵呵地叮嘱。
潞州城和李筠手下昭义军,二保其一,绝不可失地又损兵。”
李筠如果够聪明,就会率军南撤,不会顽抗死守。
柴荣大感振奋,终于有一位重臣站出来表态支持自己了。
朱秀笑道:“伱何时成的亲?竟连孩儿都有了?”
“你!~”柴荣气急,差点就要忍不住呵斥一声放肆。
胡广岳道:“你这厮,成亲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不把我们这些老友放心上!别人不告诉也就罢了,怎么还瞒着公爷?”
李重进和张永德一个在大名府一个在澶州,还未赶回,朝堂之上自然以老宰相冯道为首。
郑仁诲哑口无言,只能求助似的看向冯道。
他明白,这是朱秀在为他撑脸面,让他在妻族面前挺起胸膛做人。
此乃国战,朕不可不往!”
冯道紧皱白眉:“陛下是担心,如果让刘崇进军太过顺利,会助涨契丹人气焰,让他们误以为我大周国丧期间无力抵抗,趁机掀起更大的南侵战事?”
皇帝此言可谓诛心,百官惶恐拜倒:“陛下息怒!”
周光逊一愣,苦笑道:“请公爷指点,末将究竟应该怎么做!”
只是话已出口再难收回,柴荣面如铁色,双目厉芒闪烁。
这才过了几日,怎么就被人家打到家门口来了?
求援急报上说刘崇亲自统兵南下,具体兵马人数不详,只说恐有十万大军,其中契丹兵马有多少不得而知,契丹大将杨衮又是何人也不得而知。
柴荣急于说服百官,忙道:“昔日唐太宗创业之初,还不是四处征伐,朕欲效仿之!况且朕带兵多年,战场厮杀于朕而言无所惧惮!”
如今昂车关岌岌可危,一旦关防告破,潞州以北无险可守,只能任由敌军长驱直入。
周光逊道:“末将回到潞州,就请李使相派出探马,严密监控北汉动静!”
柴荣脸色青红交加,愤怒地紧盯冯道,恨不得冲下殿拔光他的白须。
冯道委实不客气地直言道:“陛下能否媲美唐太宗,还尤为可知。”
郑仁诲、范质、王溥三大宰相相识苦笑,不约而同地往后挪了几步。
柴荣极力压抑愤怒,环顾殿中沉声道:“诸卿,贼寇入境,有何良策,尽管说来!”
周光逊笑道:“李使相对我还算信任,他在潞州与当地商贾合作,开采石炭,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运到蒲州来出售,这项差事他就交给我来办。
这次也是趁着运送石炭的机会赶来拜见公爷。”
朱秀笑道:“成婚乃人生大事,总该知会一声,就算我无法到场祝贺,也会派人送去贺仪。”
军情战况不明,只知道潞州危急,李筠心急火燎地派出好几拨求援快马。
忽地,他想到朱秀,忙扫眼望去,找不到朱秀身影,这才想起来,朱秀还在蒲州没有赶回来.
若是朱秀在,以他的利嘴,说不定可以说服冯道这些极力反对者.
柴荣暗暗叹息,又后悔当初没有听朱秀告诫,早做防御准备.
“启奏陛下,开国县公朱秀在殿外求见!”
殿门口,一个宦官高声禀报,打断了殿内的争吵声。
柴荣大喜过望,迫切地道:“快宣朱秀觐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