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4章 朝夕  折青梅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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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复了?下心绪,翁星飞快拿笔记线索。

最后锁定了本市一家很大的夜场酒吧。

周四晚自习她请了?假,宋墨白不知为何也跟上她,跟她出校,一直不远不近地维持着距离。

她一回头他就停下。

如此反复好几次,翁星终于?妥协,“你想干什么?”

“我?担心你。”其实是他收到一条匿名短信。

翁星一口气有点缓不过来?,拿起手机给他看,“我?有手机,有事我?会报警。”

“星星,你还在怪我吗?”他嗓音很轻,眼神却显得受伤。

翁星受不了了,只好让他跟着。

打车到了?咖色,里面各色灯光晃眼得要死,背景音很大,穿着清凉的男男女女蹦迪,吵得人震耳欲聋。

翁星堵着耳朵往包间里走,一手放在拨号界面,她打算一发现异常就报警。

还没?等她往里走几步,就听见了?刺耳警笛声,一大群穿着花哨的男女从包间里往外跑。

宋墨白护着她靠墙站着,翁星余光中看见有人将?有白色粉末的小袋子塞进宋墨白衣兜里。

心跳快到极点,大汗淋漓,舞池里的音乐被咔的一声关停,穿着制服的警察持枪进来挨个搜查。

而一街之?隔的停放摩托车面包车的小巷里刚发生了一场拼打。

翁星出去时已经看见一群人被拷上镣铐往警车上走。

其中就有何惜玥和周佑天他们。

腿软了?,翁星躺靠在墙壁上,没看清小巷里还留了一滩血。

警察过去将凶器封在证物包里。

翁星捧着司唯嫣的手链,眼泪不自觉流下。

弯月照着水泥建筑,夜里有蝉声。

翁星和宋墨白一起回警局做笔录,那包搜出来?的白/粉已经被上缴,他们都没?碰,做完毒检,取认指纹,他们才被放出去。

出警局时已经是凌晨,办公大楼灯光都熄灭了。

沿着小路往前走,走了?几步,翁星看见了?宋扬,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

第二天,周佑天和何惜玥以及那个团伙贩/毒吸毒的证据就被找出来?,等待他们的是判刑。

回想上次何惜玥说的话,她再也不能行走在阳光下,她变成那副鬼样子?,原来?是因为这个。

最后一排的位置空了,陈星烈没?来?。

高考只剩下最后一天。

其他年级都开始放假,布置好了?考场,偌大的校园里空空荡荡的。

王定离来?教室巡视,鼓励他们,翁星好几次欲言又止。

后面还是听见易蓝他们的讨论。

“陈星烈他不考了吗?”

“他忙陆行之?的事呢,不过考不考应该对他来?说也不重要,反正陈叔叔早给他定了牛津的专业。”

“学商科?”

“是啊,他还有照庭得继承。”

“就像我?们阿枳,家里独女,以后白氏也是她的。”

……

所以说,他不会来?参加高考了?,他也不会填报军校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他们注定会走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那天下午放学,取消晚自习,教室进?行大扫除,翁星把?课桌上那盆嫩绿的多肉摆放到窗台上。

搬了满满一大箱书本回家,翁怀杰和柏悦都没?来?接她,只是派了?人来?,抱着书?往校外走,翁星心里惴惴不安。

那天家里没?人回来?,翁星只在下午收到翁怀杰的短信:〖好好考试,冰箱里有吃的,晚饭想吃什么让阿姨做,爸爸公?司有事,今晚不回。〗

书?本里的知识都记得滚瓜烂熟,翁星抱着手机蹲在楼下院子?里,天阴沉沉的,好像记忆里每年高考都会下雨。

薛奶奶在拿鸡胸肉喂小黄,看见她蹲在茶花树下,她和蔼地笑笑,脸上皱纹很深,这短短几个月她苍老了很多。

“囡囡,明天考试哩?”薛婉清对她笑。

翁星点点头:“对,奶奶。”

“我?想问?,想问……”想问陈星烈,她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只是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她翻到以前和陈星烈的聊天记录,回忆像默片一样,翁星是真的感到有些无力。

她不知道该怎么才能靠近他,又?或者说是他记恨她,不会原谅她了?。

犹豫半晌,翁星还是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她敲字发了?条短信过去。

〖高考加油。〗

半秒钟后,界面显示发送成功。

他取消拉黑她了?!

心底隐秘漾着愉悦,翁星想无论如何要在毕业后和他说清楚,就算他没?高考,她也可以争取申请英国的学校啊,虽然离爷爷奶奶爷爷奶奶都很远。

高考六门科目,时间过得很快,答完最后一科出考场时,天空下起来?大雨,无论是a班还是b班,几乎都在欢呼,撕卷子从教学楼上往下扔,雪白白花花的一片。

翁星抱着笔袋从操场往教室跑,额发湿了?,脸庞上也都是水。

路上遇见孙曦好苗兰兰,他们笑着从其他教学楼里跑出来追上她,一边跑一边喊:“星星,等等我?们!”

“星星,你英语是不是要拿满分啊?”苗兰兰笑着揶揄。

“考完了?管他满分?零分?的,我?们明天一起出去唱k嗨个够,这一年憋死我了。”孙曦也笑。

三人跑到教学楼下,刘海和头发湿透,衬衫也湿了?,有点透,翁星往储物柜的方向走,想去拿自己的制服。

走了几步又听见人说。

“陈星烈来考试了。”

“六科都考啦?”

“是啊,每科都是考完就走,不过他好像受伤了。”

停下脚步,翁星回头想去问?那女生他怎么受伤,刚走几步就看见一旁站在桂花树下的男生。

罕见地穿了长袖t恤,外面套了?件卫衣,左手一直垂着,发丝黑,沾了?些水耷拉在额角。

皮肤白,白到几近有点病弱的透明。

翁星心跳很快,她走上前去,眼睫沾湿,微微颤抖,她想说句话。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流,桌椅声撕卷子的声响交叠,有人在对答案。

空气潮湿,雨声淅沥,阶梯上积满了?雨水,衣服黏在皮肤上冷而凉。

翁星静静地看着他,漆黑晶亮眼眸里好像能说话。

左手没?动,疼痛攫着,陈星烈微垂着后颈,低低看着她,对视了?十秒或者三十秒,他没?动作,眼神也没那么冷。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世界的喧嚣散去。

他等着她开口问一句,食指微曲,机械腕表折射碎光。

手指轻揪裙摆,翁星往前走了?一步,周围有情侣再也不顾学校教条肆无忌惮牵手拥抱。

眼底酸涩,翁星还是想和他一起,一起报同一所学校。

陈星烈也想,他可以原谅她,可以接受自己再重蹈一次覆辙。

就算fx送给了?白嵩明,他为她设计的那片她永远不会知晓的空间淹没?,他也不在意了?。

温棠从二楼下来?,走到他身边,踮脚告诉了他陆行之的判刑结果。

八年。

心口一窒,翁星又?看见那个漂亮的外班女生,自卑难堪,她转身和等在楼梯口的孙曦苗兰兰一起回教室。

黑板上写了韦应物的一句诗: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王定离难得预祝她们金榜题名,极少见的说了?很多煽情的话,准备了?毕业聚会,最后他眼含着热泪开口:“同学们,这一程路,我已经陪你们走过,以后会山花烂漫,海阔天空。”

“谨记,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掌声雷动,有些泪点低的哭了,拿纸巾擦眼泪。

随后收拾东西回家,教室里空荡荡的,已经没?几本书?。翁星把最后复习的书?本装进?书?包里,其他人在兴高采烈地讨论毕业旅行和以后要去哪座城市读大学的事。

翁星去窗台边找到自己的多肉,好不容易活了?的绿芽经过这一场猛烈雨水的冲击,苗已经东倒西歪了,根系和土壤抽离,一盆里面全是水,活不了?了?。

是她没?照顾好。

心底难受,手机铃响,翁星到过道去接电话,陈星烈没?回教室,他应该和那个女生一起回家了吧。

指甲陷入手心,爸爸的声音在听筒那边响起,夹杂着滋滋电流声,听到那一句话,翁星仿佛晴天霹雳。

爷爷去世了?。

她捧着书?,眼泪都是泪水,一股脑地往外跑,连宋墨白伸手想抓住她都没?抓到。

长指握了一把空气,他苍白笑笑。

这仿佛是一个预示。

别墅里的家具已经零零散散的打包好,时不时有快递公?司上家门来?取东西。

柏悦倒时差正坐在盖了膜布的沙发上捂着头休息,她神情疲倦,脸色很不好。

翁星一回家看见她。

柏悦就开口:“囡囡,你爷爷走了?,你奶奶身体不好,她记忆力退化很快,快记不得……”她捂着脸,声音哽咽,“记不得我?们了?。”

翁怀杰推开房门进?来?,神色严肃,“这两个月以来?,你奶奶确诊了阿兹海默症。”

“你爷爷一直照顾不过来?,你妈这两天回国,你爷爷不幸遭遇了?车祸。”他眼神里是悲伤,“本来?预定的二十号的票,现在我?们后天出发,回la处理你爷爷的后事。”

“你志愿的事我们支持你的选择,你参加了?高考,如果要填国内的大学,我?们也愿意。”

“只是你奶奶你妈和我都会担心。”

公?司的事已经处理?好,转让事宜办好,他们已经决定举家移迁回la。

翁星心很乱。

班级群里还在聊着过两天的聚会,一条消息一条消息跟着刷屏。

翁星呆呆的看着,她想奶奶,也想爷爷。

他们是华侨,妈妈从小在国外长大,大了才嫁给爸爸回国生活。翁星一到五岁大部分?时间待在洛杉矶,记忆很模糊了?,但爷爷爱给她扎小辫读故事书?,奶奶会变着花样地给她煮中国菜。

爷爷也特意为他学做糖葫芦,山楂裹上糖浆,表皮是甜的,内里却是酸酸的,她很爱吃,也很爱吵着爷爷做。

上高中后学业繁忙,逢年过节只能打视屏电话,上次回la已经是初二的事了。

一晃四年过去,没?想到与?那个爱穿唐装,为她扎小辫做糖葫芦的爷爷竟是天人两别了?。

柏悦再也坚持不在,抽抽搭搭的哭起来?。

翁星沉默回房间,翻出来?小时候爷爷送她的故事书?,一千零一夜和格林童话,还有大草原上的小木屋,罗兰的一系列丛书,她最喜欢的故事。

相册最里面压了他们一家人的全家福,翁星看着照片里的两个老人默默流泪。

离开榆海那天,翁星记得很清楚,六月十一日,天晴,万里无云。

机场候机区人来?人往,手机班群消息里在谈论最近爱看的漫画和电视剧,悠闲得仿佛永远没?有烦恼。

神色困倦,机场广播在提醒他们登机。

翁星犹豫许久,还是打了?最后一个电话过去,她打给陈星烈,想要他给自己做决定的勇气。

铃响没过十几秒,对方接听了?。

翁星握着手机,心率跳得很快,她艰涩地张了?张嘴,还没?发出一个音节,就听见对面的声音:

“你是?”清越一道女声,和上次她听见是一样。

翁星还没?回答。

“你找陈星烈对吗?稍等一下啊,我?把?手机给他。”

心脏隐痛,翁星挂掉电话,埋进?膝盖里,她不想再哭了?,可眼泪止不住,抠掉手机后盖,摸出电话卡,她扔进?了?旁边垃圾桶。

“囡囡,走了?。”

“来?了?。”

失重感攀升,建筑,街道,行人,树木地面的一切逐渐缩小为一个小点,直至再也看不见。

那一年,翁星十八岁,喜欢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互相爱恋,曾许愿做彼此的梦想。

却匆匆惨淡收尾,结束一场见不得光的爱情。

没?有道别,没?有祝福,默契地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彼此的生活中。

就像她,永远不会知道,陈星烈设计fx网站的初心是为了?谁,将?它无偿捐给白家又?是为了?谁。

幼时翁星曾读课文朝花夕拾,她也折了一株小茶花栽在院子里,早上盛开着,晚上就败了?。

她对陈星烈哭着说,她想要一朵朝夕都不会开败的花。

潮汐同朝夕,意为有你的每一个朝夕。

他在论坛隐藏版块里,专用代码给她敲了一个小世界,有她爱的茶花,酸梅,画片故事,有她曾同他提及过的一切。

他原本等待她去发现,最后却不得已将这朝夕拱手送人。

所以说,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有多么喜欢她,她的每一句话他都谨记于?心。

朝夕开败,海潮弥漫。

如我爱你,却不可及。

—上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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