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他张安平能打压自己吗?
这种情况下,张安平能不顾一切的剪除毛仁凤的羽翼吗?
而保存了有生力量,他总归不会任人鱼肉!
卧薪尝胆!
卧薪尝胆的故事中,夫差真的会因为勾践跪拜的表现而放松警惕吗?
不会!
但在当时的政治伦理中,他却不能对一个跪在他脚下舔他脚丫子的臣服者动杀手。
毛仁凤现在的举动其实就是卧薪尝胆的翻版。
更何况他还是以代理局长的身份行此事。
“如果毛仁凤因为成为了代理局长直接跟我翻脸,我反而不会警惕,他越是这样,我反倒是越警惕——您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见张安平没有被毛仁凤展现的假象所蒙蔽,张贯夫放下心来。
……
事实正如张贯夫所预料的那样,第二天,毛仁凤夜访张家、唤张贯夫为伯父的事就闹得沸沸扬扬。
不少特务处时期的元老听闻后纷纷不耻毛仁凤的为人。
但毛仁凤却并未因为外界的言语而动容,他甚至在当日召开的内部会议上,完美的演绎了什么叫……我是张安平的狗!
这一次召开的保密局会议,说穿了是一次权力洗牌的会议。
郑耀全败走,他的力量必然要遭到清洗。
一些人郑系之人,原本想投靠毛仁凤保全自身,但却没想到在这一次的会议上,毛仁凤压根就没有为自己谋取私利,而是身先士卒的力挺张安平的每一项人事任命的提案。
郑系惨遭清洗,张系大获丰收。
毛仁凤的派系,则捡了张安平留下的残羹剩饭。
除此之外,郑耀先的力量也遭到了严重的打击——他本来执掌了情报处,却在这一次的会议上被张安平以沈最替代。
但政治不是往死里打,作为妥协,张安平让出了行动处,让郑耀先执掌。
可沈最在行动处深耕多年,郑耀先即便执掌了行动处,也明显是处处受制的状态。
这一次的清洗会议,在清洗了郑耀全一系的力量后,让一直以来萎靡的张系骤然爆发,成为了保密局最强的势力——但作为妥协的产物,很多特务处时期的元老,却依然大权在握。
不过张系的很多“年轻人”却是就此出头了。
毛仁凤也用自己的表现,在暗中赢得了一个称谓:
张安平的好狗!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清洗会议以后的保密局,似是进入了团结的时期。
……
毛家。
书房的窗帘刚刚被换成了不透光的厚重窗纱,现在窗帘被拉了起来,人为的营造了一个漆黑的绝密世界。
“狗?”
“你们才都是狗!”
毛仁凤咬牙切齿的咒骂着。
这段时间,吃残羹剩饭的毛系,并没有得到扩张——按理说哪怕是吃残羹剩饭,总归是能扩张点力量的。
可是,毛系不仅没有扩张,而且萎靡严重。
为什么?
因为很多人都跑了!
毛系这艘船,给人的感觉是现在到处漏水,一副快要沉船的样子。
聪明人当然得改庭换门了。
这也是毛系萎靡的原因。
毛仁凤心疼的要命,但却不得不继续保持自己现在的立场——这一次代理二字,对他的打击甚大,让他一度有了丁点放弃争锋的心思。
可是,权力偏偏是上瘾的毒药啊!
这几天做应声虫,已经让毛仁凤内心积攒了无数的暴虐,一想到未来都得如此,那不得疯掉?
所以,那一丁点的心思,早就被毛仁凤给踹飞了。
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如此低姿势。
这也是毛仁凤为什么现在喜欢上了置身漆黑的缘由——只有在漆黑的环境下,他才能将真正的自己展示出来。
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响起,毛仁凤飞速的收敛了脸上的狰狞,恢复了正常的笑意后接起电话。
“主任,是我。”
“明楼啊——咦,你怎么打进来的?”
早在抗战之前,国民政府就建设了长途电话线路,但后来抗战爆发,这些设施基本就废了,抗战结束后,国民政府虽然重新构建起了这些线路,但东北现在打的正欢,长途电话线明显没法构建。
“我在南京——您家里方便吗?”
毛仁凤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暖意,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明楼,还是那个明楼啊!
虽然心里如此想,但他还是故意说道:“你是想回报工作吧?我建议你去安平家……”
话还没说完,那头的明楼就拔高了声音唤道:
“主任!”
毛仁凤沉默片刻:“行,你来吧。”
“十分钟。”
明楼挂断电话,但在八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就已经出现在了毛家。
毛仁凤亲自将明楼接进了家里,看着一身风尘的明楼,毛仁凤心里感动不已,明楼分明是连南京的家都没回就直接来找自己了。
明楼看着毛仁凤,许久后说:
“主任,您……瘦了。”
“哈哈,瘦了好,瘦了好——我给你沏茶。”
“我自己来——”
明楼拦下了毛仁凤,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忙碌起来。
两杯茶冲好后放下,明楼坐在了毛仁凤的对面,深呼吸一口气后,问道:
“主任,您真的要对姓张的……拱手称臣么?”
“明楼啊,话不能这么说,这不是拱手称臣……”
“主任!”
明楼蛮横无理的打断了毛仁凤的话:
“我知道你是在因为代理二字而耿耿于怀,甚至因此心灰意冷,但事在人为!”
毛仁凤深深地看了眼明楼:
“可是,人难以逆天啊!”
“是,是是难以逆天,可天的想法就不会变吗?张安平能力确实出众,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统筹大局者——您才是!”
明楼带着恼意说道:“可您要是放弃了,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毛仁凤苦笑着说:“张系如烈火烹油,我呢?人心涣散!屡战屡败!老婆更是差点被指控成为了共党——我能怎么办?”
“您现在的局势再差,有勾践差吗?”
明楼激动的说:“勾践卧薪尝胆十年,终于大仇得报,您呢?您现在还不至于没有一战之力啊!”
“算了吧,”毛仁凤苦涩的说:“连你弟弟都投了张安平……”
明楼一愣,然后震惊的说:“阿诚……他投张安平了?!”
毛仁凤在说这话的时候就在仔细的看着明楼的反应,见明楼本能的说出“阿诚”后,他意识到明台的事明楼怕是不知道,遂道:“是你家老三。”
“明台?他回来了?!这混账,怎么没给我说!”
明楼说完后反应过来,震惊道:“主任,您是因为这个信不过我?”
他起身来回踱步,想了想说:“主任,明台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但请主任……”
毛仁凤起身抓住了明楼的手:“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明台是明台,你明楼……是明楼!”
毛仁凤本就是对明楼的试探,此时也不装了,他狞声道:
“我毛仁凤屡战屡败是没错,可这不意味着我要当他张安平的狗,大丈夫,大不了轰轰烈烈的战死,岂能跪着苟活?”
明楼闻言大喜:
“主任,我真怕您一蹶不振啊!看来是我多心了,明楼有愧。”
毛仁凤笑着示意明楼坐下,随后正色带着发誓的口吻道:
“明楼啊,日久见人心,你从未负我,我毛仁凤,定不负你!”
(大家中秋快乐哈!)(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