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口中的那个小葚子应该是生病了。”

一家人终于松了口气，可听他说这话，瞅着容颜憔悴的王爱仙，禁不住狠狠瞥了他一眼。

话还没说完，张全发就激动得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叫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农村，谁要是做了点啥出格的事情，老少爷们儿的刻板印象十来年都不会消失。

听到这话，张全发又来劲了，反驳道：

“承舟，不能吧？”

“村里人之所以看不起咱们，就是因为你整天五迷三道的，靠着坑蒙拐骗那些愚夫蠢妇弄来点好处，让人不齿！”

“承舟，你小子行不行？”

当着全家人的面儿，王爱仙一张脸差点羞成红布，拼命甩了甩。

“可你姐就是心软，见那个小葚子孤零零的，总是把他叫到家里来玩，闹得现在老少爷们儿都不愿意搭理我俩了。”

张全发一拍手，茅塞顿开。可仔细一想，才反应过来，哭丧着脸道：

“老少爷们儿不愿意搭理咱们是因为这个吗？”

“大家伙儿都认为他是邪祟转世，闹得村子里流言飞起，那咱们就证明他不是，不就得了？”

王爱仙一看，立刻就怒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说到这儿，王爱仙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叹了一声道：“要我说，他只是个孩子，啥害人不害人的。那些人可真狠得下心肠，造这样的谣！”

“村里人之所以会对你们一家子指指点点，除了姐夫当神汉太掉价之外，你们跟那个可怜人家走得太近也是原因之一。”

“哼，我哥不会治，谁还会治呀？”

一家人被他说得晕晕乎乎的。什么有的没的，这到底是咋回事呀？

亲眼见着这一对冤家爱来恨去，李玉珠和王红河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却听他说道：

“爱仙，既然你这么说，今天当着爹娘的面儿，我向你保证，这装神弄鬼的行当我再也不干了。”

但是，王爱仙似乎不想多说，沉默了一会儿，柳眉耷拉着，继续说道：“可是，最近这段时间，那个小葚子越来越不正常了……”她脸上闪过一丝迷茫，怔怔的盯着自己镇定自若的弟弟，“那孩子喉咙里总是莫名其妙的发出一些怪声，还时不时的做出一些诡异的动作，要么就是脸上的表情抽搐一下，要么就是身子乱扭，要么就是攥着拳头……好像总是在仇恨什么东西似的。”

听到这话，王爱仙终于忍不住了，恨声道：

这些还是轻的，如果不把名声挽回，怕是以后在一起干活都要被人挤兑。自己闺女王爱仙跟着他已经够吃苦了，要是再因为这件事情遭人白眼，老两口想想都觉得牙痒痒。

“要不是你弄那些神啦鬼呀的东西，人家会在背后指指点点，闹得村子里满是风言风语，我用得着主动请别的小朋友到家里来吗？”

可是，咱只知道他会治病救人，啥时候还能操弄人心了？

张全发当神汉，估计已经让人给孤立了。否则，小胜男也不会连个玩伴都没有。

王承舟心里一松，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

王爱朵一听，立刻抱着小肩膀走了出来，扬起光洁的下巴，趾高气扬道：

小胜男还不到三岁，能够理解的东西并不多，听到他的问话，歪着脑袋答道。

“小葚子就是小葚子呀。”

看着一家人满脸愁苦，王承舟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说，你们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说到底，我还不是为了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吗？”

“再说了，这是啥怪病？咋还发怪声，挤眼睛，扭屁股的？一般的大夫怕是见都没见过吧？”

“我哪会治病呀？”

张全发却拍了下大腿，站起身道：

“哎呀，要我说就不该搭理他们一家。也不瞅瞅他们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一个瘸子，一个傻子，现在又生出来了个小怪物！”

可看着他掏心掏肺的样子，训斥的话突然又说不出口了。

“这件事不大，却很奇怪，你们两口子都应该有个了解。”

估计二姐性子温婉，从来没怎么跟他红过脸，骤然发飙，吓了张全发一跳，再加上自己有点理亏，一个大男人，竟嚅嗫着不敢说话了。

“爹是个瘸子，娘是个傻子，小葚子一家已经够可怜了，你怎么还忍心说出这样的话？”

见一家人都盯着自己，王承舟才把小胜男提起来，让她找个舒服的位置，侧坐在自己腿上，然后说道：

“一切问题的根源就是那个小男孩小葚子。”

“这几年，小胜男我俩跟着你吃的苦还少吗？可比起你靠着装神弄鬼骗来的富贵，我们宁愿吃糠咽菜，起码心里头舒坦！”

“承舟，别说你会治这种病吧？”

“二姐，你所说的问题若是指鬼神的话，我只能告诉你那些都是封建迷信。”

王承舟抱起小胜男，冲着她咧嘴一笑。小孩子都是外貌协会的，最懂得区分丑俊，对于这个温文尔雅的小舅舅，小丫头是打心底里喜欢。见他冲自己笑，同样骑在他的大腿上呲牙笑了起来。

“他那个瘸子爹逢人就夸，说是多亏了自己家门口的那颗老桑树，他才能把自己的孩儿给拉扯大。由于他那个傻子娘心里不通气儿，这孩子就是靠他爹一口一口桑葚喂活的，所以小名才叫葚子。”

一家人却半信半疑。

王爱仙和张全发却脸色一变，莫名的就开始紧张了，连忙解释：

“小葚子是我们隔一道街的邻居，年纪跟小胜男差不多大，两个人经常一起玩。”

“靠着地里挣的几个烂工分，能养活你们娘俩填饱肚子？想要吃得饱穿得暖，我总得想想办法吧？可是，我卖老鼠药被揭发，卖蓖麻油被抓了进去，生意不让做，我不干这个还能干啥？”

“跟小葚子学的。”

“还有，小葚子是和小胜男一样的孩童，不是什么怪物！”

“你先别嚷嚷，坐过来说话。”

二姐终于放下心来，默默地蹲在王承舟跟前儿，揉着自己闺女的小手，没有说话。

王承舟坦然一笑，点头道：

“当然。”

“说到底，只是个抽动症而已，中医又叫惊风抽搐，虽然治疗起来有点麻烦，但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姐姐的担忧，我觉得大可不必。这孩子如果能迈过这道坎，将来成个大人物也说不定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