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关琥急匆匆地往重案组赶,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是叶菲菲的来电,在对面叫道:“关王虎,我现在很郁闷,你听我说……”
“我现在很忙,没时间听你谈心,等我案子破了再跟你聊。”
关琥说完就要挂电话,半路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问:“等等,这次是你跟凌云选择去山上露营的吧,你们对那片山很熟悉?”
“熟啊,我们去玩过好几次了。”
“记得山上哪里蒲公英最多?”
几秒钟的沉默后,叶菲菲问:“你说的是我理解的那种植物吗?”
“是的。”
“我怎么知道?山上什么草没有啊,这个季节,蒲公英就更多了吧,你要采的话,道边就有。”
“我说的是多裂蒲公英,一个比较稀有的品种。”
“蒲公英就蒲公英,怎么还分品种?”
鸡对鸭讲了,关琥正要找借口挂电话,叶菲菲突然说:“不过露营地点不是我们选的,是越法医。”
“越光?”
“是的,他听我们聊露营的事,就说那座山的风景不错,不如就那里吧,他也想参加,正好我们也经常去,就同意了。”
看来越光的确隐瞒了他们什么。
关琥向叶菲菲道了谢,挂电话前想起她的抱怨,问:“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没大事,就是被解雇而已,你先忙吧,回头我再说。”
被解雇不是小事啊,关琥停下脚步,问:“你还好吧?”
“嗯,总算得到关心了,心情好多了,放心吧,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不开心的话,去跟凌云商议商议看怎么办,千万别闷在心里啊。”
关琥忙着办案,没想太多,更没想到他随口说的一句话叶菲菲还真听进去了,并掀起了一连串的大风波。
傍晚六点,关琥陪萧白夜准时来到枫叶亭。
照萧白夜交代的,关琥特意换上了一身高档西装,还在头上打了发蜡,他本来就长得不错,再经这么一打扮,更显得出众,往里走的时候,惹来女客的频频注目。
“臭小子,抢我风头。”萧白夜走在他身边,低声说。
关琥调整着自己的领带,发出咳嗽声。
“头儿,你想多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穿休闲装。”
大热天的穿得这么郑重,简直就是折磨人,为了参加这种酒会,他都没时间查案,想起来就不爽,而且不过是借张燕铎的一套衣服,还要听他的指定穿什么颜色的西装,戴什么颜色的领带,就更不爽了。
但再不爽他也不敢反抗,这就是被剥削阶级的悲哀。
两人来到枫叶亭的大门前,那里站着几名保安,正在查看客人的请柬,这阵势关琥上次来的时候就见识过,他还为此偷偷翻墙进去,最后无意中遇到了乔装成富豪的张燕铎。
说到张燕铎,交代他穿什么衣服后,就不知道去哪里了,打电话也不接。
越光也联络不上,如果是以往,关琥一定会担心他是不是被劫持了,不过现在知道吴钩会就近保护,所以不管怎样,越光的安危用不着他来操心。
萧白夜把自己的请柬递给保安,保安看完后还给萧白夜,又看向关琥。
保安长得很帅气,头发留得很短,看起来像二十出头,细皮嫩肉的,说他是明星客串的都有人会信,关琥忍不住想这里的工作真好混,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这样的话,他也可以考虑一下了,以他的工作经验跟身手,工资应该不低吧。
“他是被邀请来的,没有请柬。”
萧白夜说完,有个保安匆匆走过来,跟先前的保安附耳说了几句,保安又看看关琥,做出请他们进去的手势。
关琥陪着萧白夜走进去,半路回头去看,就见保安继续查看其他宾客的请柬,他小声说:“从没见过参加个酒会,还查这么严的。”
“还好吧,至少没搜身。”
“问题是这些客人都常来吧,保安也该认识了。”
“不,这些保安都是定期调换的。”
哇塞,这又不是保密单位,需要连保安都换得这么频繁吗?
他们进去后,没多久就遇到了程会。
程会正在跟警务处副处长萧炎聊天,看到他们,萧炎招手示意让他们过去。
两人走过去,程会对萧白夜说:“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刚才正跟你叔叔聊起你,最近连续出事,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还好,都做了结案处理,我现在最重的担子是怎么写结案报告。”
“有得力属下,还怕写不来报告吗?”
程会看向关琥,开起了玩笑,萧白夜说:“你说他?让他拿刀拿枪行,写报告?先问他语文课程毕业了嘛。”
“我也没那么差吧?”
“绝对不差,不管是长相还是做事态度。”
程会像是老熟人似的拍拍关琥的肩膀,对萧炎说:“他今天去跟我做笔录,做事挺有一套的,是个人才,你要多提拔提拔啊。”
萧炎笑着点头,刚好服务生经过,程会取了盘子里的葡萄酒,递给两个年轻人,又问:“今天跟你一起问案的那位呢?他一定也很想来吧?”
“很想来,他还想着追踪最新消息呢。”
萧炎不知道情况,问程会是谁,程会说:“是个叫张燕铎的新闻记者,身手不错,把我派去夏家的保镖都打倒了,我还想让他进恒虎,他没答应。”
这时候不得不佩服老狐狸的城府,萧炎当然知道张燕铎是谁,不过他脸上半点都没显露出来,对关琥说:“记得多帮前辈说说,告诉你朋友,跟着前辈混,没他坏处的。”
“至少可以到这里来听八卦,普通人可是进不来的啊。”
程会打趣地说,萧炎跟萧白夜也都笑了,关琥附和着点头,举起酒杯正要喝,突然看到对面人影一闪,竟然是蒋淮山。
乍然在故地看到故人,关琥一个没防备,喝进口中的酒差点喷出来。
还好他反应及时,没有做出失态的举动,不过还是呛到了,捂着嘴咳嗽起来。
蒋淮山削瘦清矍,精神很好,按着手杖走过来,身边还跟着越光。
蒋淮山是越光的亲生父亲,他们父子一同出现很正常,但关琥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大概是因为张燕铎曾经乔装过蒋淮山的样子,所以他本能地就想到了这个家伙是冒牌货。
程会主动打招呼。
“今天吹的这是什么风?连蒋老先生都来捧场了。”
蒋淮山跟他们见了礼,笑道:“带儿子出来走动走动,让他见识一下。”
“听说是高材生,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哪里哪里,见笑了。”
几位老朋友相互寒暄,关琥在旁边察言观色,感觉蒋淮山的笑容很做作,但是从举手投足还有声音来看,又像是真的,毕竟他们彼此都认识,要瞒过几位警察的眼睛,可不是件容易事啊。
趁着他们聊天,关琥给越光使了个眼色,把他带去一边,小声问:“你今天去哪儿了?我打你电话又不接。”
“抱歉抱歉,我今天去父亲家,手机落在家里了,傍晚才看到,不过……”
越光看看对面,蒋淮山正跟程会和萧炎谈笑风生,他说:“不过父亲说反正我们要过来,就不必特意联络你了。”
越光都这样称呼他了,难道他是真的?
关琥也往对面瞅了一眼,有点吃不准了。
“你急着找我有事?”
“有事,很重要的事。”
关琥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说,萧白夜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放了糕点的托盘,用眼神询问他们需不需要。
他们三人刚好站在水池前方,来往宾客经过的甬道离他们稍远,后面又是水池,不用担心被偷听,关琥低声说:“我听叶菲菲说了,是你提议去那座山上露营的。”
对面华灯光芒游离,在越光的脸上浮出一层阴云。
“是的,不过我是……”
“是吴钩让你去的吧?”
越光的脸色更难看,萧白夜去取了一杯酒塞给他,说:“随意点,放松,慢慢说。”
越光抿了口酒,萧白夜又柔声问:“吴钩为什么要让你选定那座山,是不是他一早就知道山上会出事,特意引你们过去?”
“那件事跟他……”
话说到一半,越光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高,急忙压低嗓音,说:“应该跟他没关系的,否则他就不会让我去了,我觉得他只是希望我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命案,他是好意。”
“真是好意的话,他就该想办法阻止,至少让你们去阻止。”
萧白夜的声音有点冷,关琥惊讶地看他,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吴钩是他亲弟弟吧,看他平时的表现,应该很在意弟弟,怎么今天一反常态了?
越光张张嘴想反驳,却找不到说辞,关琥只好做和事老,问:“那后来你有跟他联络上吗?”
“我通过晴天娃娃问他,他没回应,只让我别管,我也问过案子是不是跟他有关,他说……”
看看关琥跟萧白夜二人,越光接着说下去。
“他说‘是’,但我觉得这个‘是’包含的意思很多——这件事他有参与;这件事他知道;或是这件事他想阻止却没办法,只好找我,如果他真是要做坏事的话,就不会主动跟我提了对不对?”
关琥觉得越光的猜想都有可能,难怪在案发那晚他的反应那么奇怪,原来真相是这样的。
萧白夜的表情有些悻悻,说:“到底真相如何,等抓到了他一问就知道了。”
越光变得更紧张了,举起酒杯不断地灌酒,萧白夜则一脸笑吟吟,把空酒杯交给服务生,慢条斯理地吃甜点。
看着他们各自的反应,关琥恍然大悟。
还以为他上司转性了,要大义灭亲呢,他其实是在嫉妒,拿越光撒气吧——自己的弟弟跟自己不亲,却跟个外人亲,萧白夜心里一定不舒服,这种心态他太了解了,因为张燕铎就是这样的人!
“你们在聊什么?”
蒋淮山跟程会和萧炎聊完天,走到他们这边来,笑着说:“我儿子对这里不熟,你们不要联手欺负他啊。”
“怎么会?蒋先生您说笑了。”
“那就好,还有你。”
手杖伸过来,敲了敲关琥的小腿,关琥疼得屈起腿,这次他再无怀疑——这家伙绝对是张燕铎,只有张燕铎才会打他打得这么顺手。
他摸着小腿,气愤地瞪张燕铎,越光被逗笑了,说:“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普通聊天。”
张燕铎的出现成功地缓解了僵硬的气氛,他模仿着蒋淮山的举动品着酒,做出观赏夜景的样子,对越光说:“你不用特意逼问吴钩,你下次就说要查碎尸案,最近都住在警局,上面盯得紧,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家,之后不管他留什么言你都无视,就行了。”
“这招管用吗?”
“绝对管用,他不想你生气,会主动帮你的,前提是你一定不要中途心软去理他。”
张燕铎说完,用手杖冲前面的大厅指了指,命令关琥。
“老人家眼神不太好,小伙子,带我过去。”
“这种事让你儿子做啊。”
关琥话刚说完,张燕铎就举起了手杖,他怕再挨打,只好乖乖跑去前面带路。
越光还站在原地,看表情对张燕铎的提点将信将疑,萧白夜像是老熟人似的拍拍他的肩膀,关琥转头去看,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看起来挺投机的。
小腿传来疼痛,张燕铎又用手杖敲了他一下,一语双关地说:“往前看,别摔跤。”
关琥不敢东张西望了,陪着张燕铎往前走,却小声说:“你要cos老头子就cos得有点诚意,你一直欺负一个刚认识的人,不怕被怀疑吗?”
“不怕,因为你看起来就是一副很欠揍的样子。”
“……”
“而且我的演技这么棒。”
张燕铎的确把蒋淮山扮演得惟妙惟肖,不论是言谈举止还是眼神跟气度,都整个是活脱脱的蒋淮山。
但也不用这么自诩吧!
关琥陪着他慢慢走,途中遇到熟悉的客人,张燕铎都会停下来聊上几句,关琥在旁边等得无聊,取了一杯酒,喝着酒看他演戏。
两人就这样边走边聊,一路来到客人聚集的大厅。
大厅呈开放设计,仿古式的门窗全部敞开,微风拂过,传来清雅的香,里面的客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气氛很热烈。
不过不适合交谈隐秘的事。
服务生经过,关琥取了一个大盘子,把服务生端的餐点挨个取了一份,又在对方惊讶的注视中拿了叉子,低头大口吃起来。
张燕铎厌恶地看他。
“你就不能少吃点吗?好像我平时没喂饱你。”
“不这样吃,我找不到事情做,而且跟在蒋淮山这种富豪身边,很容易被怀疑的。”
虽然这样说不是没道理,但是看着关琥穿着自己的高档西装,却做这种有失礼仪的事,张燕铎就起了用手杖揍他的念头了。
算了,就当是带只宠物犬出来遛弯吧,唉……
观察着周围的宾客,关琥吃着餐点,道:“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这里有不少监控器,你就不怕我们说话被人偷听到?”
“我带干扰器了,想监听我们说话,大概没那么容易。”
张燕铎顿了顿他的手杖,关琥马上明白了——干扰器藏在手杖柄中。
“我还以为今晚你会偷偷摸进来呢。”
“我又没做坏事,当然是堂堂正正地走进来。”
“蒋老先生同意你伪装成他?”
“我促成他们父子的关系变好,他感激我还来不及呢,现在只是客串一下,他当然不会在意。”
刚好越光在蒋家,所以他就跟越光一起来了,这样更容易增加大家的信任。
关琥注意到的问题张燕铎也注意到了,所以跟越光来的途中就问了他别墅血案的事,说:“越光说吴钩只提到夏家会有事发生,所以他才会事前调查夏家别墅的位置,没想到出事的是李家,看起来吴钩并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事。”
“听起来吴钩好像在通风报信。”
“他就是在通风报信,好让越光认为他不是坏人,但他的做法会更让人觉得他是坏人,没办法,变态的想法总是跟我们正常人不一样的。”
关琥忍不住斜眼看他,很想说‘我们正常人’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感觉很奇怪。
有几位客人经过,张燕铎操着蒋淮山的口音跟他们寒暄了一会儿,等他们离开,他又说:“知道我为什么今晚一定要来这里吗?”
——因为你是控制狂偷窥狂,一刻跟踪不到我你就会不安!
关琥把心里话压回去,咬着奶油蛋糕,平静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在追查中发现了一个问题——别墅血案的几位被害者的长辈都经常来这里走动。”
“这不奇怪,他们不是官僚就是富绅,会参加这种聚会很正常。”
“或许是我多疑了,但总觉得这里有东西可待挖掘。”
“你准备怎么挖掘?”
关琥随口应付着,半天没见回应,他抬起头,就见张燕铎品着酒,嘴角流露着微笑,尤其他现在顶着的是蒋淮山的脸,就更令人第一时间想到一个成语——老奸巨猾。
心中警钟大敲,关琥打了个寒颤,问:“你的意思不会是……”
张燕铎点头。
“你疯了,这里到处都是监控器,如果被人看到我到处走动,我就别想再干警察了。”
“换脸。”
“哈?”
对面有人走过来,兄弟俩停止了对话。
来的正是他们谈论中的主角萧正英。
萧正英上了年纪,但依旧精神矍铄,他穿着深褐色唐装,走过来时步步生风,震慑于他的气场,关琥把正在努力奋斗的甜点放下了。
萧炎陪在萧正英身边,跟在旁边的还有一位穿深蓝色西装的男人。
以关琥观察人的眼光来看,这个男人应该不是警察,也不会功夫,所以他跟在这两位警界元老身旁有点奇怪,不过他的长相不错,年纪大约在三十岁之前,很有气度,应该是哪个大商社的老板。
萧正英跟蒋淮山是认识的,所以见了张燕铎扮演的蒋淮山,他态度很热情,关琥站在一边看他们寒暄,不由得捏了把冷汗。
要知道萧正英不同于那些商界人士,他可是警察出身,而且是坐到最高层的警察,要瞒过他的眼睛,没有高超的演技跟胆量,那可是非常危险的。
生怕自己的表情穿帮,关琥端着盘子去了一边,谁知那个男人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上下打量着他,问:“你就是关琥?”
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出名了?
如果对方是警察,那也罢了,偏偏他不是,而且他的目光很不友善,关琥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办案中得罪过对方。
“我叫奉金銮,很高兴很认识你。”
男人冲关琥伸过手来,他说得礼貌得体,但那副高高在上的气派太讨人厌,关琥故意跟他握了手,就见他的眉头皱起来,飞快地把手缩回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