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白夜的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吴钩的戾气马上又冒了起来,胳膊被越光拉住,他一脚踹过去,床腿被踹到,在涩耳的摩擦声中往旁边滑动。
关琥见过吴钩各种表情,但这种发自内心的愤怒他还是第一次见,看来萧白夜是真的惹火他了,他很庆幸被踹的不是萧白夜的腿,否则他除了看脑科外,还要顺便看下骨科了。
感受到吴钩的气恼,萧白夜双手举起道歉。
“是我不对,下次我有什么行动,会先给你们商量的,这样总行了吧?”
他低头道歉了,吴钩这才满满安静下来,对越光说:“松手。”
越光看看他的脸色,松开了手,吴钩走到床边,江开跟李元丰想要阻拦,萧白夜冲他们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吴钩凑到萧白夜面前,观察了一番,忽然伸出手,很粗暴地揪起他的头发向后拉。
萧白夜被拉得不得不仰起头,吴钩掏出晴天娃娃,用娃娃的圆脑袋在他的脸颊上来回揉,安慰道:“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消肿了。”
我觉得头儿现在更担心被揪得秃顶。
看着萧白夜被揪得一脸疼痛却不敢反抗的样子,关琥忍笑忍得肚子疼。
其他组员的反应也跟他差不多,大家不太了解萧白夜跟吴钩的关系,都看直了眼,想笑又不敢笑,经过这一番折腾,最初压抑的气氛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老马悄悄把关琥拉到一边,小声问:“他们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头儿被他欺负还不敢说话?”
关琥耸耸肩,“我只知道他是越法医的弟弟,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
关琥不说话了,李元丰忍不住也加入了八卦小分队,问:“头儿不会是好那口吧?”
关琥探头看看对面,吴钩的动作虽然粗暴,但他的表情很温和,让大家不想歪也很难,他故意说:“不要问我,要问你们去问越法医。”
几个人立刻跑去围住越光打听八卦,老马也要跟过去,被关琥拉住,说:“你一把年纪了,就不要凑热闹了。”
“八卦无关年龄,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
“是是是,不过你今天不是休假吗?”
“就算休假,听说有头儿的消息了,我也要赶过来啊。”
就在关琥觉得他还是很重视同事的时候,老马又说:“表现好点,年终奖才有着落不是?”
这家伙一把年纪都要退休了,还惦记着那点奖金,真是的。
关琥没好气地把老马推开,想过去看看萧白夜的身体情况,准备做个简单的笔录,谁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房门再度被推开,看着陈复升带着他的手下走进来,关琥小声嘟囔。
“看来不敲门的大有人在。”
来的是专案调查组的人,大家的反应都很冷淡,陈复升也不介意,径自走到萧白夜面前,越光担心他们留意到吴钩的身份,及时将他拉开了。
萧白夜不认识陈复升,听他自报了家门,他先是愕然,接着说:“没想到我失踪这件事闹得这么大。”
“身为重案组组长,你失踪了五天,这并不是小事。”
“原来我失踪了这么久。”
萧白夜才醒来没多久,思绪还有些混乱,靠在靠枕上揉额头,像是要努力回想之前的经历,但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需要报期待。
陈复升自我介绍完后,公事公办地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可以录口供吗?”
“可以,不过我那几天的记忆都消失了,大概无法提供到有力的线索。”
“有关这一点,我刚才跟你的主治医生都谈过了,严格地说,你现在还处于危险期,需要继续留院观察,所以在你复职前,重案组的案子全部由我接手……”
“等等,”萧白夜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微笑说:“我好像没说我要留院,我现在的状况,随时可以复职。”
“你失忆了。”
“只是有一段记忆消失而已,再说失忆并不等于没智商,我相信我的智商可以控制我的行为。”
“但你的医生说你体内或许有病毒潜伏,你随时有送命的可能。”
“也或许没有,医生连我被注射的是什么毒素都还没查出来,所以就算病毒真的发作,我在不在医院,意义都不是很大,所以我要参与案件调查。”
陈复升没有马上回复,盯着萧白夜看了一会儿,说:“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我没有反对的理由,不过这个周的两起案子是由我负责的,所以相关情报请务必汇报给我,由我统一调度。”
凡事都让你统一调度了,你当我们组长是死的啊。
关琥心里愤愤不平地想着,要不是怕萧白夜为难,他一定会反唇相讥。
萧白夜却没在意,微笑说:“这是应该的,在办案方面你是老前辈,我很希望跟你合作,从中学到更多的经验。”
他说完,又对关琥等人说:“你们都听到了?如果查到什么线索,要马上汇报给陈组长,不要让人家说我带出来的手下不懂规矩。”
这官腔打得很漂亮,大家都配合着答应了,接下来陈复升让手下给萧白夜录口供,又转头依次看向病房里的其他人。
为了避免给萧白夜造成困扰,越光找了个借口带吴钩离开,吴钩不想走,硬是被他拉走了。
随后是蒋玎珰跟李元丰等人,江开不想走,故意问陈复升。
“你们每次情报都收得这么快,是谁爆料的啊?”
蒋玎珰用力摇头,其他人也跟着摇头,都表示不是自己。
陈复升微微一笑,“这不奇怪,我以前就是做情报工作的。”
“你们做情报工作的都必须是胖子吗?”
“不要小看胖子,我这叫身宽体胖,小伙子,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
“那我宁可跟老马一样好了,至少老马还是个瘦子。”
江开伸手去搭老马的肩,却搭了个空,老马自来熟地跟陈复升打招呼,又说了好一番恭维的话,然后不用陈复升赶人,他就主动提出去做事,江开没办法,也只好跟他一起离开。
最后只剩下关琥跟张燕铎,于公于私,关琥都想知道萧白夜出事前的经历,所以明知陈复升不希望他们在场,却故意装糊涂。
大概是不想跟小辈较劲,陈复升没有开口赶他们,关琥给张燕铎使了个眼色,两人靠在另一张病床上旁听。
萧白夜提供到的信息不多,他只记得自己出事当天下班后,回到公寓,换下变装开车出门,至于去哪里他不记得,在哪里遇到攻击的就更不记得了,唯一隐约记得的是火光,还是身上传来的剧痛。
陈复升问:“火光很凶猛吗?会不会是火灾现场?”
“没有印象了,我只记得我晕倒时眼前有火苗。”
“那疼痛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电击棒或是警棍造成的?”
“好像比那个更痛……”萧白夜想了想,说:“或许是高压电击器吧。”
“那你对攻击你的人有没有印象?”
“如果有的话,我一早就说了,我是真记不得了,我最新的记忆就是有人拍我的脸,问我有没有事,那个应该是发现我的行人,再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喔对了,我发现身上没有其他伤痕,看来歹徒除了给我注射药物外,没有其他的暴力行为。”
“所以他们把你抓去,禁锢了你几天,只是为了给你注射药物。”
“有这个可能,之前的案子就是罪犯为了研制毒品,找健康的人来做试验,我想我也是试验品,只是我比较幸运,找机会跑了出来,所以你看你们是不是要在我被发现的地方搜查线索?”
“这是一定的,如果有消息,我会马上跟你联络。”
“谢谢。”
萧白夜录完口供,微笑看着陈复升跟他的手下离开,他给关琥打手势,让他落下病床,好让自己躺得舒服点。
关琥扶他躺好,问:“头儿,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如果还有其他记忆,我一定会说的,你以为我会让那帮王八蛋逍遥法外?”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一言不发出门的?你不告诉我们也罢了,怎么也没跟吴钩打招呼?这两天他差点把越法医的书屋给拆了,只打你一拳,实在是便宜你了。”
听了关琥的抱怨,萧白夜的目光变得深邃,他看向张燕铎,张燕铎一摊手,做出无可奈何的表示。
“弟弟这种生物都很任性的,所以你要懂得体谅。”
“今后我会试着体谅的。”
萧白夜从醒来后就一直在跟大家说话,他有些累了,闭上眼睛,说:“我先睡一觉,回头打车回警局,你们要做什么就去做吧,不用在这里等我。”
“那你想起什么,随时联络我们,还有啊,你不要太逞强了,该休息就休息,兄弟们心里有数,不会让你难做的。”
关琥安慰完,跟张燕铎告辞出去,两人走出一段路后,张燕铎拉拉他的衣袖,做了个病房被人监控的手势。
关琥一听就急了,转身要往回跑,被张燕铎拉住,小声说:“我暗示过萧白夜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你确定有被监控?”
“确定,我的听力跟正常人不一样,房间里如果有窃听器这类东西的话,我可以感觉到。”
说着话,张燕铎伸手揉揉耳朵,皱眉道:“很不舒服。”
难怪从进了病房,张燕铎说话就很少,原来如此。
关琥问:“你知道是谁?”
“我只知道我们进去的时候,东西已经在了,当时病房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每个人都有嫌疑,如果现在揭穿了,罪犯会改用其他的办法,所以不如装不知道,以不变应万变。”
“那我们都走了,组长会不会有危险?”
“犯罪团伙应该不想马上干掉他,否则他就不会活到现在了,我相信他会从被关押的地方跑出来,绝对不是因为幸运,而且他的事你不用担心,你觉得发生了这件事,吴钩会任由别人靠近他吗?”
说的也是。
听了张燕铎的解释,关琥放下了心,问:“你说头儿那晚到底去哪了?如果能猜到这条线,可能就抓到事情真相了。”
“去哪了我不知道,不过一定跟萧家血案的调查有关。”
“这个我知道。”
萧白夜失踪后,关琥马上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所以他特意去询问过越光。
越光提到蝴蝶夫人在临死前曾跟萧白夜附耳说过话,事后萧白夜说没听清,那应该是撒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蝴蝶夫人多半是提到了萧家血案的线索。
蝴蝶夫人死亡后,警方控制了她的房产跟名下所有公司的账户,前两天,关琥把与蝴蝶夫人相关的资料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特意去她被封掉的住居搜查,但都一无所获,所以他一度怀疑自己的推测方向出了错。
张燕铎说:“如果萧白夜要去查萧家血案的线索,他一定不会告诉吴钩的。”
“你的意思是他担心吴钩在冒险中受伤?他想多了,吴钩的生命力强大着呢。”
“强不强大是另外一回事,但是作为兄长,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弟犯险,所以吴钩才揍他,吴钩虽然脑子有点问题,但他的智商还是很高的,萧白夜的想法他一定懂。”
“可怜的哥哥。”
关琥双手合十为萧白夜哀悼了一下,忽然觉得不对劲,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蝴蝶夫人跟头儿说的事情他应该记得才对啊。”
“大概是犯罪集团用什么办法抹掉了他有关萧家血案的那部分记忆,他们不希望当年的血案真相被重新提起。”
“记忆可以抹掉,但抹不去本应存在的事实,我准备把蝴蝶夫人的资料再过滤一遍,看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张燕铎不经意地看了关琥一眼,没说出自己的怀疑——也许不是关琥忽略了,而是有一部分档案被抽掉了,要知道那个工蜂做事可是非常狡猾老练的。
以关琥的办案经验,他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或许他只是潜意识地避开深思,要知道怀疑队友比怀疑罪犯更让人无法接受。
所以他敷衍道:“这是个好做法。”
“而且现在还多了一条新线索,头儿提到了兵解,这个可不是个常用词,一个小时内两个人说,一定有关联。”
“嗯,我怀疑这个词是萧白夜在被关押时听到的,虽然罪犯利用药物让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但抹不去他潜意识的记忆,一些词如果说得次数过多,他就本能地记住了。”
“也许这起绑架案与老家伙有关,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他们绑架组长又放掉他的原因。”
“现在不比二十年前了,萧白夜身为重案组组长,他如果遇害,势必掀起大风波,不利于犯罪团伙今后的行动,而且萧白夜也是只狐狸,他多半也为自己准备了什么底牌,冒然干掉他,假如底牌被翻出来,那就两败俱伤了,所以让他失忆是最好的办法。”
关琥斜眼瞥张燕铎,心想身为狐狸的你也好意思说别人是狐狸?
两人出了医院,关琥开车去离医院最近的鑫鑫鑫珠宝行,继续询问金珠的消息。
很可惜,他们连着去了两家分店,店员都立刻给了否定的回应,大家既不知道金珠饰品的寓意,也没有在自家店铺里见过。
关琥没有气馁,接着又跑了其他几家珠宝行,也依旧没有打听到相关的线索,眼看已是傍晚,关琥提议先回警局。
路上,他一直没说话,最后张燕铎先开了口。
“开车时请不要胡思乱想,我不想因为你的愚蠢行为英年早逝。”
“没有,我只是觉得鑫鑫鑫店员的反应有点奇怪。”
“喔?”
“你也发现了吧,其他金店的店员在被问到的时候,都表现得很好奇,而且会仔细看照片,但鑫鑫鑫家的店员的反应则是不想惹麻烦,看一眼后就马上摇头,感觉像是知道什么似的。”
关琥在平时生活中很马大哈,但查起案子时,他就像是换了个人格,观察力跟细心度都会连跳几级,让人刮目相看。
张燕铎点头道:“这说明他们被警告了,所以不敢多说,也间接证明我们没查错目标。”
“但他们就是说不知道,我们也不能逼迫,本来还可以想想办法,现在组里多了个太上皇,想搞小动作都不行。”
“可以直接调查珠宝行老板最近的行动,就说跟之前的别墅惨案有关,一定不会有人多说话的,我们分工合作,这部分你来查,我去调查萧白夜失踪的事。”
“不用,我们一起查好了。”
像是看出了张燕铎的想法,关琥转头冲他笑笑。
“你不用顾及我的心情,公是公私是私,虽然我不希望身边的同事是内奸,但绝不会特意回避,不管工蜂是谁,我一定要亲手揪出他,给他戴上手铐。”
弟弟变聪明了嘛。
张燕铎没再坚持,笑道:“关琥,你如果真公私分明的话,就不会跟我搭档查案了,你就没想过也许工蜂是我吗?”
“你以为我愿意啊死狐狸,这不都是你硬缠上来的吗!?如果你敢是工蜂,我第一个抓你,我警告你,别存任何侥幸心理!”
说起当初被强制搭档的事,关琥火大了,转头冲他大吼。
张燕铎笑得更大声,捏住关琥的下巴,让他看前方。
“关警官,在抓到工蜂之前,请安全驾车,珍惜生命,从我做起。”
“张狐狸你还想长命百岁的话,就给我闭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