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对不起。”沈则琛再次诚恳地对他们道歉，“这明明是我们的私事，现在却有可能会影响到整个团队，把你们也牵扯进来，是我这个队长的失职，我本来打算想要尽我所能将风险降到最低，无论是什么结果，都要对你们、对symptom负责到底，一切的后果，我都会承担，但现在，舆论发酵到这种地步，我可能再怎么道歉都无济于事，我不想求得你们的谅解，但请让我对你们道歉，我一定会负责，也会弥补你们的损失，对不起。”

过了良久，吴越忽然低声嘟囔道：“……好奇怪啊。”

沈则琛抬眼看着他。

“好奇怪啊，队长大人你没必要跟我们道歉的吧？你也说了，不是有意想瞒着我们，而且为什么这是你们的私事呢？”吴越说，他脸上的表情似乎真的是疑惑不解，“我们不是队友吗？既然是队友，那不就是一家人吗？你们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为什么要分得这么清楚呢？而且，为什么要对谈恋爱这件事道歉呢？我没有说一定是对的，但我们也是人，喜欢上谁，被谁喜欢，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感情如果是可以控制的东西，那就不叫感情了啊。”

平日里看似最没心没肺的吴越忽然说出这样一番发自肺腑有理有据的话，所有人都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吴越顿时成了视线的中心。

吴越被他们看得很不好意思，为了掩盖这份害羞，他只好继续说下去：“还有就是……我觉得你们的恋情也不一定会给团队带来坏的结果啊，我们又没有欺骗粉丝，或许会有暂时不能接受的粉丝吧，但我们努力让他们接受不就好了吗？再说了，如果发生什么坏的结果，我们让这些结果变成好的不就行了吗？公主依旧是公主，队长大人也依旧是队长大人啊，粉丝们喜欢的都没有变啊。何况，你们懂不懂人有主观能动性的啊，坏的不一定坏，坏的还可以转变为好的，我们是利益共同体，做什么都要一起做，承担风险也要一起承担！”

“吴越。”苏睿形冷静地评价道，“我第一次觉得你终于像个正常人了。”

“啊？什么意思啊苏呆子你！”吴越去掐他的脖子，愤愤道，“我怎么不像个正常人了？！”

“我的意思是说，”被他掐着脖子的苏睿形没有打掉他的手，而是扶了扶眼镜框，“我第一次觉得你这么帅。”

“我本来就有这么帅啊啊啊啊——！”面对如此直白的赞赏，吴越只好拼命摇晃着苏睿形的身体，大喊大叫，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不好意思。

沈则琛继续问：“但我们……是同性恋，你们也能接受？”

“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都无所谓啊，我们又不搞歧视同性恋那套，反正公主都说了他喜欢男人，我后来想了想，我也觉得喜欢男人没什么啊，喜欢谁不是喜欢。”吴越举起手来澄清，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哦当然，你们别误会啊，我可是直男。”

“你现在说得倒好听。”苏睿形揭穿他大道理的伪装，“当初公主跟你说他喜欢男人的时候，你可是吓得魂飞魄散，吓得跟什么一样，现在接受得这么快，怎么，是想让公主和队长大人对你心存感激吗？”

“滚啊苏呆子，我思想本来就很开放的好吗！我什么时候歧视说同性恋不好了！小星星还不是对同性恋没意见！”吴越把话题转到高栎星身上，问他，“对吧，小星星？”

“……嗯？”高栎星看上去十分心不在焉，敷衍地回答道，“哦，嗯。”

“哎公主你跟我说说，你到底喜欢队长大人哪点啊？一开始跟队长大人搞得那么水火不容的，结果你又说你喜欢上了，我是真的觉得很疑惑啊，你跟我说说呗。”吴越满脸八卦，好奇地问季倾羽，“你们谈恋爱的细节给我讲讲啊，怎么谈的？队长大人咋喜欢上你的啊？”

“……”季倾羽觉得他真烦，“……你怎么废话这么多？”

“谢谢你们。”沈则琛忽然低声说，他的语气深沉，还含着感激，说得异常真挚，“真的谢谢。”

“队长，不用这么客气。”苏睿形笑了，“之前你为我们做得可太多了。”

季倾羽盯着队友们看，虽然很不自然，但他也真诚地飞速说了句：“谢谢。”

“是不是要去公司了？”苏睿形拿起手机看时间，“不能让他们等太久。”

“我靠我都忘了！”吴越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完了！小章鱼要骂死我们了！”

——

黄启锋办公室。

symptom的五名成员一排列开，站在黄启锋面前，除了季倾羽以外的所有人都低着头，等着黄启锋开口。

章城在公司门口迎接他们之后，直接就把他们带到了黄启锋的办公室，然后退到门外等候。

几人心里七上八下，都不知道黄启锋要说什么。

现在想来，上次像这样站在黄启锋的办公室里还是沈则琛刚来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也忐忑不安，但结果是好的。

“这事……”黄启锋喝了口茶杯里的水，抬头望向他们，语气肯定道，“是真的吧？”

“啊？”成员们都有点愣住。

黄启锋怎么说得这么肯定啊？难道他早就猜到了？

“小季跟则琛在谈恋爱这件事，我压根不奇怪。”黄启锋比他们想象得还要淡定，“你们难道没发现他就只听则琛一个人的话吗？”

经由黄启锋这么一提醒，队友们发现好像的确是这样，即使不谈那方面的关系，沈则琛对季倾羽来说也是特别的，而沈则琛也只对季倾羽有耐心。

“年轻人谈恋爱，难道我这个年过四十的‘老头子’还要反对吗？”黄启锋自嘲道，“感情这事，我又不能做主，因为不是我谈恋爱啊，我当然不会棒打鸳鸯。”

“当初让则琛加入我们公司，加入symptom，也是觉得他跟小季有缘，觉得他能改变小季，现在看，我果然没看错人，你们觉得小季改变了没有？你们觉得他成长没有？”

被点到名的季倾羽觉得脸有点热，只能撇过头去，而队友们都点点头，认为黄启锋说得没错。

“改变和成长本来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有很多人因循守旧，守惯了，很多事啊那也就不会再改了。”黄启锋继续说，“但小季他不一样啊，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他的病不是什么病，他的这种病，这种性格，都是他独有的，本质上都是好的，他只是需要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里他可以变得越来越好，不过在过程里跟则琛擦出恋爱火花这种事，我确实没想到，但我也不觉得奇怪。”

“现在你们年轻人的思想不都越来越开放了吗？什么彩虹游行，我都只是听说过，没见过，但我也觉得这很好呀，非要给性取向下一个正常的定义这件事本身就很怪，我不管是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都是喜欢，这不就完了吗？不需要弄得那么复杂。”

symptom的成员们原本以为他们会被黄启锋骂得狗血淋头，谁知黄启锋不仅没有骂他们，还做出一副理解的模样，看起来黄启锋这个人真的不可捉摸。

“说实话，我这辈子也不差钱，我开这间公司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赚钱，我觉得总是为了钱活着，这人生可太没意思了啊。”黄启锋在不经意间凡尔赛式炫富了一波，风轻云淡地说，“我之所以开这间娱乐公司，是因为我觉得娱乐圈瞬息万变，可能性太多，我就喜欢这种可能性，特别有意思。”

“所以更多地说，可能我开这间公司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培养兴趣爱好吧，我就是想看看你们在娱乐圈里能带给我什么样的惊喜，”黄启锋捧着茶杯，说道，“而你们也确实带给我很大的惊喜，我觉得挺满足的，这就够了。”

所有人：“……”

开公司纯粹为了发展兴趣爱好是吧，别再炫富了！

“所以，你们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不管你们做什么，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不敢说整个公司上下都会支持你们，但我这个人，”黄启锋微微笑了，“肯定是支持你们的。”

“不过这事，你们得给粉丝一个交代，得给他们一个回应。”黄启锋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我不管你们给什么回应，但这事要解释清楚，要让他们了解，知道吗？”

“还好闹得也不是很大，放宽心，这点小事算不上什么。”黄启锋笑吟吟的，“至于怎么回应，那就看两位当事人的了。”

“我明白。”沈则琛立即说，“我一定会给出回应，负责到底的。”

“则琛做事，我向来是很放心的。”黄启锋笑着说。

“……谢谢您。”沈则琛掩去内心所有的情绪，最后剩下的只有对黄启锋的感激，“真的很感谢您，黄总。”

黄启锋挥挥手，意思是不用道谢。

“谢谢黄总！”队友们异口同声道，顺便鞠了个躬。

“行了行了，没事就快回去吧。”黄启锋气定神闲地坐在转椅里，“都挤在我办公室里我还嫌吵呢。”

在离开办公室后，一群人走在过道上，脸上的神情都挺放松。

沈则琛忽然走到队伍的最后面，也就是高栎星的身边，压低声音对他道：“我有点事想跟你单独谈谈，可以吗？”

高栎星的身子顿时僵住。

“用不了太长时间。”沈则琛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单独谈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