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陈述利弊,劝邓艾不要与勤王军为敌。后来邓艾便染上了风寒,病得很重,因此未能参战。
秦亮道:“司马昭在斜谷被抓住了,正在押送回洛阳的途中。当时他们装作是商队,途中被巡逻的将士盘问才暴露,司马师只剩一个随从夺路而逃。又因蜀汉得知大魏内乱,正屯兵汉中伺机而动、斥候深入斜谷,司马师在前方很快遇到了蜀汉军的游兵,方才侥幸得脱。”
记得好几年前那个晚上,邓艾因为与秦亮谈论了很久、很是谈得来,一时兴起才互赠兵器。只是个礼节意思,都不是什么稀奇之物,秦亮好像赠的是环首刀,邓艾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恍惚之中,他仿佛又想起了先母在世之时的光景。
石苞与邓艾年龄差距不大,现在都已年近五十了。而且两人的经历有点相似,都是家境不太好,早年郁郁不得志;后来又都得到了司马家的赏识提拔。
如今石苞对司马懿也表现得更忠诚,之前就已经率徐州军、进入了谯郡,想威胁扬州军的粮道和后路。
邓艾见状,便又道:“仆……仆若是石苞,便奔东吴。”
邓艾磕磕碰碰地说道:“只是风寒,如今已痊愈。”
而且邓艾很快做到了郡守,这是一个坎,只要保住官位名望,邓家后人也会很容易出仕。光宗耀祖的目标,已经达到。
后来邓艾稍大了,由于遭受了太多挫折,他有时候也怀疑,自命不凡是不是错觉?自己这样的人,注定了会碌碌无为罢了。生活磨圆了棱角,他为人也淡然了许多。
秦亮起身走了过来,弯腰双手扶起邓艾,一脸高兴道:“甚好!”
秦亮的目光停留在邓艾的脸上,认真倾听着,却没有吭声。
虽然邓艾认识秦亮很多年了,但确实没有深交,今日才似乎开始了解他。
司马懿对邓艾有知遇之恩,邓艾若是说故意染病、明哲保身,会显得品行有问题,不知恩图报。尤其是有石苞的对比。
邓艾最近一直在想的、便是生病的情况。这是他现在面临的关键之事,怎么说都有问题。
他的声音都因情绪憿动而变了。
于是秦亮不再提石苞,但依旧不问邓艾生病的事。他跪坐在几筵上,却忽然解下了腰间的佩剑把玩,“唰”一声拔出一截。
邓艾的脸已经涨荭了,情绪渐渐憿动,说话更加磕磕绊绊,“许昌之役前,胜负尚未确定。仆愿报太傅知遇之恩,马不停蹄自南安赶回洛阳。然到了伊阙关之时,太傅军战不能胜,退不能退,已是必败之势。仆又得秦将军密信,故有偷生之念!”
邓艾看了一眼秦亮面前的佩剑,叹了口气,索性说实话:“仆……仆是故意染病。”
邓艾从小丧父,家里一贫如洗,母亲含辛茹苦把他养大,不知受了多少苦与委屈。他则长得其貌不扬,性格沉闷,而且还是口吃,从小就不断遭受耻笑奚落。只有阿母对他寄予厚望,让他有了一种天生不凡的志气。阿母还告诉他邓家祖辈也是大族,他应该有所成就、光宗耀祖。
秦亮顿时转头看了过来,眼神里有点惊讶,或许没料到邓艾会承认。
秦亮忽然开口道:“我若是士载,会跟你一样的选择。”
秦亮却不置可否。
但那种隐约不甘平庸的执念,依旧多年压在内心深处。直到他的屯田方略,得到了司马懿的认可。他的能耐才终于有了施展的地方。
石苞因为更擅长结交,通过宦官,先后得到了郡守赵元儒、许允等人的重视。而一起给宦官赶车的邓艾,仍然继续默默无闻。
但估计还是因为那封密信。
在伊阙关大战的前几天,曾有人把秦亮的密信、装在竹筒里,扔进了邓艾住的宅子。送信的人应该有疑虑、怕邓艾把他抓去献给司马懿,才用这种方法送信。
不料朝中接连巨变,邓艾隐约感觉,自己终究仍要以罪人收场?
这时邓艾的情绪,已经很快平复了下来。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秦亮,神情镇定,不太利索地说道:“仆帮不了司马太傅,能做到的,唯有自保。”
两人见面之前就应该认为彼此都相互需要,试探了一番,想叙些情谊、却说不清楚,最后干脆稀里糊涂地一拍即合,十分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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