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领丫鬟端来一碗决明子清鸡汤, 撇了浮油,揭开盖子便是满屋飘香。
冯俊成坐在小厅将鸡汤品尝,赞叹连连, 感谢大伯母的照顾。
“还和我?这么隆重?地道谢, 长大生分了不是?”刘夫人一进屋, 便没坐下过,视线叫右手边的博古架吸引, 绕着那儿踱步, 等?他喝完。
“俊成,若嵋也托她舅舅给你带了书信来,今晨她舅舅派人送到了咱们门?房, 你们不?是办了同一桩案子, 县衙里碰不?到?他怎么不亲自拿给你?”
“会面都为公事, 暂时不?得空私下相见。”
“她舅舅这么忙呢?”
忙, 忙得他到现在都没能将人约见, 他想了想,替徐同找个理由, “应天?府府尹到钱塘来, 定然应酬不?完。”
“说的也是。”
刘夫人聊着聊着就要往左手边晃,青娥听脚步, 心跳砰砰,冯俊成更是一脑门?子官司,脑袋里头都煮沸了,眼?看刘夫人一条腿迈过去——
“大伯母!”
“啊?”
冯俊成梗着脖子, 脸孔涨红, “这汤,真好喝。”
刘夫人一愣, 眨巴眨巴,“是么,这么好喝?看来我?回去也要叫厨房盛一碗尝尝。”
说罢,刘夫人笑盈盈抬腿,又要往那隔断后面去,青娥一口气吊在嗓子眼?,慌慌闭上眼?睛,索性当?个缩头乌龟。
忽听“当?啷”一声,冯俊成手上汤匙猛地跌进碗里,汤水也随之溅到前胸。他年二十四,身高八尺,位居六部,这景象,是有些?荒诞的。
“哎唷!俊成你这是怎么搞得?”刘夫人赶忙扭转身,抽出绢子就去擦拭他身上水渍,“你看你,才说你长大了和我?生分,这就要伯母替你收拾衣裳。”
“叫伯母见笑了。”
冯俊成讪讪一笑,眼?梢盯着隔断,起身道:“我?这就更衣吧,还弄脏您一张帕子,我?叫王斑送一送您。”
刘夫人云里雾里被?送出去,“也行,那我?叫丫头伺候你更衣。”
“不?必了。”冯俊成扯着嗓子喊王斑,叫他送了人去取干净衣裳。
门?复又关?上,冯俊成长吁出气,无疑是恼火的。隔断后边动了动,青娥怯怯从那儿走出来,见到冯俊成胸口一滩汤渍,本来心里还有些?歉意?,倏地笑出声,撇嘴忍笑。
冯俊成觑她,“你笑什么?”
“茹茹三岁吃饭就不?会弄到身上了。”
“我?是为谁弄成这样,拿我?比三岁小孩?”
“茹茹聪慧又乖巧,拿谁比她都绰绰有余。”青娥上前替他解腰带,“先脱下来吧,别洇进去了,等?王兄弟给你拿干净外袍来。”
许是适才刘夫人进来一趟的缘故,二人心跳都尚未平复,这时站得近了,冯俊成垂眼?看她,嗓音沉沉,“这是拿我?当?你孩子照顾?”
“你比茹茹难伺候多了。”
冯俊成的手搭在她后腰,蓦地将她贴上自?己,带起阵风,将灯火晃了晃。
青娥两臂抵在他胸膛,视线内,恰好是桌上那封柳若嵋托人送来的信,她大抵以为要发生些?什么,不?大情愿,“且慢,我?有话问你。”
“我?也有话问你。”她一提茹茹,叫冯俊成想起来,“你说茹茹是你和赵琪的孩子,既然如?此,身上为何?戴着我?的玉佩。”
青娥她想了想,“哪个?噢,那玉佩是你的?我?说呢,这么好的成色。琪哥只对我?说是宝局上赢来的。”
“李青娥…”
青娥侧目向他,试探问:“那大人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要给茹茹当?五个月的爹?你和你自?家太?太?就没有自?己的孩子?”
冯俊成第一下没反应过来,而后意?识到她这是以为自?己已有家室。想告诉她自?己至今未婚,又羞于承认自?己在她之后一直独身。
这短暂的沉默叫青娥有些?难熬,那封柳若嵋的来信的确叫醒了她,她笑一笑,“这下倒好,我?只是还债,却坐实了别人强加我?的罪名?,成了个不?正经?人。”她挣了一下,眼?梢觑他,“这一百四十两,我?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还。”
冯俊成没放手,“我?没有成婚。”
青娥眼?底错愕一闪而过,却撇撇嘴唇,道了声不?信。她不?敢相信。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绝对不?短,他在这五年里竟还未能和柳若嵋完婚?
冯俊成如?实道:“差一点,议亲前夕,徐夫人病逝,她为母亲服孝三年。”
青娥大惊,“你们还没有议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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