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莳问:
“那么,牛奶又是谁端到餐桌上的呢?”
“是管家。”
高登律师回答:
“可是他进来端牛奶的时候,女佣已经将杯子全放进托盘里了。而且管家反复向警官强调,他给众人分配牛奶杯时是随机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习惯。”
律师先生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抓了一小把薄荷,又取来垫咖啡杯的碟子做示范:
“假设这些是装牛奶的白瓷杯,这个碟子是托盘——你看,我这样一颗一颗摆进托盘里,除非有心为之,不然根本不可能控制它们的排列顺序。”
沈莳点了点头。
他明白这个案子的难点到底出在哪里了。
九个人的餐桌,九杯牛奶,要用唯一一杯有毒的牛奶精准地夺取特定人物的性命,确实很有些难度。
整张餐桌那么多的杯碗瓢盘、刀叉羹勺,只有一只牛奶杯检测出了毒药,目标明确地直指艾尔根大小姐的未婚夫强森,犯罪动机本就很值得琢磨。
其次,这毒药又是怎么加进强森的杯子里的呢?
既然装牛奶的白瓷杯放在橱柜里,那么沈莳首先想到的,就是提前把毒药放在其中一个杯子里。
这样做的好处是动手的机会多得是,而且不容易引人生疑,但同样问题很大——因为凶手无法控制这个杯子可能会被分配给谁。
“假设女佣是下毒的人。”
沈莳说道:
“她确实可以提前在某只杯子里下毒,并准确地知道哪杯是带毒的……可是,她没办法控制管家一定会把有毒的牛奶端给自己要杀死的目标——九分之一的概率,太低了。”
“是的。”
高登律师神情凝重地点头,“所以警官认为女佣的嫌疑不高。”
“那么管家呢?”
沈莳又问:
“假设毒药不是提前放在杯子里的,而是在他在给众人端牛奶的时候悄悄加进杯子,再端给强森的呢?”
“嗯,警官也是这么想的。”
高登律师点了点头:
“可是,管家从送完牛奶以后就一直站在餐桌旁服侍大家吃早饭,一步未曾离开。在强森毒发后,嫌疑最大的他就立刻被控制住,当场进行了搜身和验毒。”
律师说着,举起自己的手:
“他们没有在管家身上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手指,衣袖也没有沾上毒物。”
“原来如此。”
沈莳听懂了:
“这么说来,要么是管家下毒的手法很高超,要么就是他确实从来没碰过毒药,没错吧?”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律师又摸了摸带着胡茬的下巴,沉声说道:
“也有可能是坐在强森身边的两人伺机下的毒。”
沈莳双眼一亮,连忙追问:
“坐在强森旁边的人是谁?”
高登律师回答:
“强森左手边坐的是大小姐艾尔根,右手边则是家庭教师简。”
沈莳问:
“这么说,警官也觉得她们俩有可疑,对吗?”
高登律师点了点头,“可也只是怀疑,没有任何证据。”
沈莳明白了。
这次的毒杀案,八成跟彼得少爷的枪杀案一样,因为没法准确无误地锁定凶手,警官又只能暂时搁置,慢慢调查,直至证据确凿为止。
而此时,沈莳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那么,海蒂小姐为什么要打电话来,告诉您这件事呢?”
高登律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案子发生得突然,死者又是大小姐艾尔根的未婚夫强森。”
他说道:
“为此,大小姐艾尔根受了很大的刺激,用海蒂的说法,就是她几乎气疯了。艾尔根坚持认为是她妹妹动的手,当场就和罗琳撕打了起来,并扬言要血债血偿,绝不让罗琳好过。”
说到这里,高登律师的眼神暗了暗,似乎想到了刚刚死去的挚友彼得,顿时感同身受了起来。
“海蒂看艾尔根那失去理智的样子,觉得很害怕。她说她没有别的人可以求助了,只能想到我……”
高登律师垂下眼,低声说道:
“罗琳是彼得很重视的妹妹,我不想看她们手足相残,也担心艾尔根真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危及罗琳的性命,所以……”
沈莳:“……”
好的,他明白了。
关键时刻,他这位雇主骑士精神作祟,觉得自己不能置身事外,才决定重返赤霞岛,制止之后可能会发生的悲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