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手里就这点人,想要出海追索,我也追不到啊!等吧,等那些海贼来抢,到时候,我把他们一网打尽!”
让区区一个贼捕掾出海确实太过分了,县令不好说什么,诸多大户也说不出什么来。
沈乐耐着性子,练兵,测水,一个月过去,海边终于燃起了烽火!
“出发!”
衙役,家丁,族兵,快速集结,鱼贯上船。船老大在后面摇橹,沈乐亲自拉动第一艘船的帆索:
“果然……就是趁着逆风来的。海边的风就是这样,白天朝内陆吹,我们赶过去,正好逆风;
晚上朝海上吹,等我们吭哧吭哧赶到,他们正好趁着退潮走人!今天是十八,天气晴朗,海陆风强劲,正好是水位最高,傍晚退潮的时候!”
算天文,算海潮,就能算准海贼们上岸抢劫的时间。
别说海贼了,当年仁川登陆,我方都算准了时间,提前警告北棒——他们不听,奈何!
船帆转动,戗风而行,跑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沈乐操纵了一会儿帆索,把任务交给船工,纵身跃到船尾,提高声音:
“大伙儿都看到了!我们的船速,比海贼预料得要快!不到退潮,他们来不及逃走,我们能提前堵住他们!
——到时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彻底干掉他们!战功,赏赐,官位,都是你们的!”
士兵们发出了闷声的怒吼。曾经跟着沈乐出征,跟着他攀爬悬崖的族兄弟们,喊得尤为激动:
沈乐越是时间筹划,越是胸有成竹,胜算就越高,他们能拿到的战果就越强!
特意改造过的渔船戗风顺水,漂流而下。太阳一寸一寸西斜,沈乐不停看着桅杆投下的影子,默默估算时间。
终于,在下午三点左右,船身一震,轻柔地贴靠在岸边。还没上岸,沈乐就闻到了浓浓的烟气,听到了随风而来的惨叫声和哭喊声!
“敌在前方!上!”
衙役们、士兵们鱼贯下船。还是之前训练过的鸳鸯阵,十人一组,结成队列,如林而进。
盾牌手在前掩护,狼筅手挥动竹梢,长枪手从中突刺,刀手近身补刀。
这群海贼正抢得兴高采烈,根本没料到会突然出现一支装备整齐、阵型却有点儿古里古怪的官军,顿时陷入混乱:
“官军来了!走!快走!”
“走什么走!就这么点儿人——干掉他们!”
“干掉那个小贼!”
沈乐:???
我是贼捕掾,你们就算说不顺溜后面几个字,也不能省略成“小贼”啊!
好在,这些海贼个人勇武不乏,但面对这种协同作战的阵型,单打独斗的优势荡然无存。
戚继光的鸳鸯阵确实有道理,哪怕沈乐带的兵训练度不足,对海贼依然有优势,对面顷刻间便被刺倒、砍翻了七八人。
贼首见势不妙,呼喊着下令撤退,残余的贼人丢下抢来的财物,狼狈地奔向海边停泊的两条梭形快船。
奈何这时还没到晚上,潮水没涨起来,两条船全都趴窝在滩涂上,贼人只好下水死命去推。沈乐在岸边止住脚步,喝道:
“放箭!”
他挽弓搭箭,一箭射出,一名正要登船的贼人应声而倒。其他乡勇也纷纷放箭,又留下几具尸体。
但是兵丁的训练度、弓箭的普及度还是大问题。哪怕沈乐等人努力放箭,大部分贼人还是成功跳上了其中一条船,划离海岸。
而剩下那条船,连同两个受伤被俘的贼人,落入了沈乐手中。至于财物,什么财物?被打成这样,还想带走财物?
这一战,沈乐斩首、俘贼、夺船,大获全胜。消息传开,顿时轰动全县!
“以前只有海贼抢我们!官军要么不来,要么就等海贼走了以后才来!”
做粮食生意的赵家,做酒楼生意的李家,包括做木材生意的汪家,还有其他有头有脸的县吏、乡老,频频举杯祝酒:
“这是第一次!打了他们一个痛快!沈掾曹不愧少年英雄,要守护本县安宁,还得您这样的人啊!”
铜钱,布帛,猪羊酒水,再一次堆满了沈乐在县里的宅子。而这一次,沈乐却没有快速把赏赐分下去,甚至没有允许下属喝酒:
“饭,尽管吃,肉,尽管吃饱。做好准备,我们随时出发!”
他叮嘱完心腹兄弟,立刻连夜突审两名俘虏。一顿鞭子,一点特殊手段,很快,贼人就崩溃了:
“我说……我说!”
“我们是海蛟帮!头领号称混海蛟,帮众百人,有三条船!”
“驻地……驻地在蛇蟠岛上……大概在东北方向,顺风走一天,逆风要走两天这样……”
“抢来的东西……小人不知道啊!都是头领掌管,什么时候出海,去抢谁,也有头领做主……”
“岛上有山溪,有水!但是没多少田,养不了这么多张嘴……”
沈乐把两个人分开,仔细拷问一顿,特别是海路途程,沿途经过哪些岛屿。他一边问,一边在地图上不停标记,同时回忆着前世的地图:
这里出海就是舟山群岛,海岛星罗棋布,哪个岛上都可能藏着海盗。
与此同时,官军出航,只要不迷航,能找到岛屿,就不至于渴死饿死,危险不大!
“你要趁夜出兵,犁庭扫穴?”
深夜里,被惊起的县令披衣看着沈乐,眉头紧皱:
“会不会太冒险了?”
“问题不大。”沈乐打开携带过来的箱子,托出一件怪模怪样的新东西:
“这是……什么?”
县令满脸迷茫。他跟随沈乐来到庭中,看着沈乐托起那个木质玩意儿,对准天上星斗,一点一点拨动,而后在帛图上低头记录。
不知不觉,口气就带了点敬畏。
沈乐放下那个由圆弧、三角和圆圈钉成的奇怪玩意儿,微微一笑:
“我叫他六分仪,是浑天仪的极简版,用来算我们在什么地方的。有了它,在海上,就能不迷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