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看向妻子的方向,似乎是觉得,眼下岳父所请,大大违背了他有意拔擢张鹤龄的初衷。
张玗点头道:“听家父的吧,他觉得不合适,那就让鹤龄回去当个普通人,乖乖为张家传宗接代……张家也的确没必要一代人走出两个英雄豪杰。”
“嗯。”
朱祐樘这才点头。
张玗道:“父亲,鹤龄没有大出息,你可要好好栽培一下延龄……不过,如果以后延龄有个三长两短,张家的未来,真不知道指望谁。”
张峦无奈道:“你这个当姐姐的,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你自己呢?”
张玗反问道。
“我……臣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张峦推卸责任不说,还强行狡辩,“老大他做事实在不行。”
张玗也很固执:“做女儿的,跟你这个做父亲的想法完全一致,两个弟弟谁有本事,咱自家人都清楚,是得让鹤龄收心养性了!”
……
……
张峦被女儿整得很不舒坦,以至于出宫时,心里烦闷无比,更好奇皇帝之前突然提到张鹤龄是什么意思。
出宫路上,提督东厂太监李荣亲自前来相送,而李荣就像是“告密”一般,凑过去小声对张峦道:“张先生,情况是这样的,朝中有人参劾令郎为非作歹,陛下知晓后,便跟皇后娘娘商议,似乎想做一些安排。”
“我儿子……是大儿子鹤龄,是吗?”
张峦好像明白了什么。
李荣点头道:“正是。”
张峦叹道:“我就说嘛,那孩子不成器,成天在外惹是生非,这么快就被人参劾了?不过话说他只是个锦衣卫千户,参劾他什么?”
李荣小心翼翼地道:“无非是纠结市井之人,做一些欺行霸市之举,听说跟一些官宦人家的子弟不太对付,时常有争执发生,或还涉殴斗……”
“殴斗?”
张峦很惊讶。
李荣提醒道:“现在只是拳脚相加,一旦出现大规模械斗,再加上令郎本身就是锦衣卫千户,更会惹来他人非议。
“朝中言官正在串联,似乎想在令郎身上一鸣惊人呢。”
张峦懊恼地道:“嗨,我这是被人盯上了!”
李荣道:“是否针对您府上,还两说。但令郎的作为,在民间的确引发不好的舆论,实在是有损您的威名。”
“行,我知道了。”
张峦拱手道,“多谢李公公提醒,我回去后定会好好教训那小子,让他有所收敛。总归他锦衣卫的差事,现在开始就只是个寄禄的了,从此以后他不再会去锦衣卫捣乱。”
李荣笑了笑,意思是管教儿子是你自己的事,我只是提个醒,剩下的全看你自己如何决定。
……
……
张峦回到家中,本想找大儿子过来好好教训一番,顺带对小儿子做一番“劝勉”,结果刚到家就发现覃昌正在跟张延龄坐在那儿交谈。
“侯爷回来了?”
覃昌笑着起身相迎。
张峦稍微惊讶,显然是对这称呼不太习惯,好一会儿才摆摆手,道:“覃公公,你这是折煞我啊……什么侯爷,还是称呼一声国丈为好。”
覃昌道:“您在朝既是阁老,又是寿宁侯,理应对您尊重些。这不是嘛,有朝中事,悬而未决,便登门来听听您的意见,恰好碰上令郎在,就坐下来说上两句。”
张峦心想,你这是恰好碰上,还是故意来找他的?
你覃昌难道不知道我张来瞻是什么人?以前遇事就找我儿子,这下你又重新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更得听我儿子的话吧?
张峦道:“与谁说都一样,我只是到家里来看看。延龄啊,你好好招待覃公公,我这边还得回去继续养病。”
“回哪儿?”
张延龄问道,“父亲,您既已回家,不应该入内院养病吗?”
“出去养病也一样……找个清幽雅致的地方,好好静养个几日,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寻求个逍遥自在,更容易让病况好转。”
张峦朝覃昌拱了拱手,道,“覃公公,我便不多打扰了,告辞告辞。”
覃昌很是不解,问道:“侯爷,您是不待见咱家,急于避开吗?”
张延龄解释道:“覃公公别误会,家父就这么个坏毛病,谁都不想见。”
“这……”
覃昌苦笑了一下。
而那边张峦执意要走,最后覃昌没辙,只能行礼恭送。
……
……
张峦去了自己金屋藏娇的别院。
封侯第一天,不管是朝廷的事还是家里的事,他压根儿就不想理会,只想跟外面的相好好好庆祝一下,似乎以前每次来这院子,都是狐假虎威,靠着人家李孜省提供的人力物力,包括威望,让他能在这里装大爷。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他已经是大明的寿宁侯,真正有爵位在身,以后可以世代显贵,突然间他就好像是找到了自信,得好好跟那些曾经他以为瞧不上自己的人,彰显一下自己的威风。
祁娘见到张峦前来,颇感意外,问道:“老爷获封寿宁侯,如此大事,不应该在府上招呼宾客吗?”
“没什么宾客。”
张峦摇头道,“我这人,平时没什么交际,旁人也不待见我。我在朝中更像个孤家寡人,这会儿谁会想着登门向我道喜呢?家里接待应酬之事,交给吾儿,足矣。”
祁娘杏目圆睁,问道:“老爷连应酬之事,也都交给二公子打理吗?”
张峦撇撇嘴道:“以吾儿之能,干啥不行?不说旁的,这小子一肚子的坏水,谁都骗不了他。不过从今往后,我家便是侯爷府宅了,还有了个新宅院。”
就像是得到一件新玩具的大孩子,张峦在祁娘面前显摆开了。
“那老爷,您以后打算,在朝中如何为官呢?”
祁娘问道。
张峦耸耸肩,道:“跟今日一样,最好哪儿都不用去,只理会自己门前这一亩三分地。好了,赶紧给老爷我安排一下。”
“哎呀,先不忙,老爷,妾身这儿有李尚书从南方寄来的书函。”祁娘征询地问道,“您难道不先看看吗?”
张峦摆摆手:“看了作甚?等等,李尚书的书函,怎送到这里来了?”
祁娘叹道:“估计是怕被人知晓,送来此处方可确保安稳吧。”
“唉,这不是欲盖弥彰吗?若被人知道他私下里给我送书函,指不定会让人怎么想呢。”张峦皱眉道,“书函拿来吧,你先去安排。记住,我收信之事,定不能对外人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