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命令的侍卫,宫人,还有起居郎,全都立刻退下,只留鲁锦和冯国用、李善长三人还在殿中。
鲁锦这才转头看向李善长质问道,“百室先生刚才是不是想帮那廉悌臣说话来著?”
李善长当即拱手道,“臣刚才確实是要说话的,可是陛下,並非臣要帮著那外藩使臣说话,而是如今大明刚刚建国还未足岁,北伐也刚回师不到半年,接下来马上又要打福建两广,大明如今的兵力太过分散了,且都被牵制在各处,国內又百废待兴,实在不宜再往辽东为大明竖一强敌。
“臣也是担心陛下对高丽逼迫太甚,若他们狗急跳墙,大明还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对付他们。”
鲁锦闻言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继续用手指敲著桌案,似是在思考著什么,三人沉默半晌后,鲁锦才再次说道。
“先生没有跟外藩邦国外交谈判的经验,殊不知,这外交场上的交锋,也要注重收集情报,你如果提前知道对方的底线,那谈判交锋中自然可以游刃有余。
“朕为何敢如此逼迫,而不担心高丽会狗急跳墙?就是因为朕知道他们的底线所在。
“先生以为如今大明国內百废待兴,数省之地还未平定,五个方面军的精锐兵力又被牵制在各处,根本无力应对高丽的反扑,此乃大明的劣势,谈判起来便觉得自身底气不足,殊不知此时的高丽,也没比我们强到哪去。
“他们同样內忧外困,国內土地兼併严重,流民遍地,外面又有倭寇袭扰,辽东还有大明三个集团军,十几万重兵位於臥榻之侧,也就是高丽国內没有人登高一呼,否则一旦有人竖旗造反,顷刻间便有十数万流民群起而动。
“先生不想跟高丽翻脸打仗,担心影响国內民生恢復,那先生就以为高丽有胆子跟我们狗急跳墙吗?不,他们也不敢!
“现在的大明与高丽,就是两个饿的头晕眼的虚弱之人,只不过大明还要稍壮一些,而高丽更为瘦弱,双方都不愿撕破脸动手,不过是互相欺诈而已。
“但大明好歹是天朝上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高丽身为藩属小邦,天生便对天朝大国存在畏惧心理,这便是我们的优势,既然摸清了高丽的底线,知道他们也不敢轻易与我翻脸,那为何不贴著他们的底线狠狠宰上一刀?
“如此既可利用朝贡之事,持续给高丽放血,又能弄来不少好处,让大明儘快恢復元气,就拿这次的两万匹战马来说,若不趁此机会从高丽收割,我们又能去哪如此轻易的就弄来两万匹战马?”
“原来如此,臣明白了,既然陛下有所倚仗,那自是听从陛下安排。”李善长当即拱手道。
“不,你不明白!”谁知鲁锦却当即反驳道,让李善长闻言一愣。
鲁锦这时才又说道。
“再说这双城总管府,且不说此地在军事上乃要衝之所,犹如抵在高丽后心处的一柄利刃,隨时可以將高丽乱刃穿心,此乃大明威慑高丽的倚仗,也是羈縻高丽的韁绳,绝不可轻易拱手让人。
“高丽为何执意討要双城总管府,还不是因为他们意识到了此地在大明手中的厉害!
“再说此地的资源”
鲁锦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沉默半晌才又说道,“两位先生以为,当今之世,与以往数千年来,有何不同?”
鲁锦这思路跳跃性太大,这句突然的反问,让两人都有点没反应过来,两人都踟躕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善长当即拱手道,“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鲁锦闻言站起身来,背著手在书案前来回跺著步子,这才语重心长的说道。
“朕知道,你们这些儒生其实並不看得起朕这个公输子弟,认为数学不过是杂学小道,不能和圣人之学相比,什么机关术,物理化学生物,也不过是奇技淫巧,虽有些妙用,但也难登大雅之堂,不过是术数而已,难以和真正的道学相提並论。”
听到鲁锦这话,二人顿时惶恐的拱手道,“陛下,臣等绝无此等想法”
鲁锦却一抬手,將二人打断,“你们不用狡辩,朕並无怪罪你们之意,此乃独尊儒术上千年来所形成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歷经千年打造的壁垒,又岂是如此轻易便可以打破的,你们不这么想才是怪事。
“但朕要跟你们说的是,公输氏之学,不论你们將其当作术也好,道也罢,当术积累到足够多时,也能量变引起质变。
“当今之世,和以往数千年来有何不同?不同之处,就在於当今有朕,有公输秘典!自朕降生那一刻始,此间世界便迎来了数千年未有之变局。
“什么上天入地,移山填海,万里传声之术,你们未曾见过,自是不信,但开榴弹你们总见过吧,你们以为,此处炸弹如何?”
冯国用和李善长闻言顿时面面相覷,觉得鲁锦今天说话的有些语无伦次,发神经一样,但冯国用还是顺著这话说道。
“开榴弹自是威力不凡,可轻易炸开敌阵,乃战阵之利器也。”
“但仍未能顛覆尔等的认知,不是吗?这开榴弹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宋朝的万人敌,撼天雷,装了些火药的铁皮壳子罢了。
“但如果朕告诉你们,公输氏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製作一种炸弹,只需一颗,就可將建康这样人口数十万的大城,轻易夷为平地,此非夸张之言,而是字面意思上的夷为平地,片瓦不存,数十万人顷刻间化为飞灰,毫无还手之力,你们又作何想法?”
“这”
“世上真有这种东西?”
李善长和冯国用都有些顛覆认知的样子,明显不太相信。
鲁锦却说道,“两位丞相看朕像是在说笑吗?”
“陛下自不会戏耍吾等,可这还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若真能做出这种东西,与那话本中的神通又有何异.”
鲁锦却郑重道,“朕不管你们信不信,但朕要告诉你们,此物確实有製作方法,而所需的矿石材料,这双城总管府附近恰好就有一处。”
二人闻言一愣,突然反应过来,原来鲁锦绕了这么大一圈,是应在这啊。
这时就听鲁锦再次说道,“而此种矿石,或许我们现在还无法利用,高丽自然也更不懂使用之法,但几百年后,这片土地若是落入高丽手中,让他们做出了此种堪称天罚的武器,以此来威慑天朝。
“那你我君臣,便是歷史的罪人,连那將燕云十六州拱手让给蛮夷的石敬瑭小儿都不如,是要被子孙从坟墓里挖出来鞭尸的!
“所以这双城总管府,绝不能让给高丽,其他的土地也是一样,大明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即便是再贫瘠的土地,你现在无法利用,不代表以后还是无法利用,因此不论是何原因,都不许对外割让一寸领土,交换也不行,明白了吗?”
“是,臣等谨记。”二人闻言这才郑重的应了下来。
李善长更是明白,其实这话就是鲁锦专门说给他听的,看来刚才谈判时,自己那番举动,確实惹恼了这位陛下,只是因为鲁锦有涵养,再加上他是从龙老臣,这才没有直接跟他翻脸。
思及至此,李善长顿时更加谨小慎微了起来。
鲁锦这时才又说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朕不想再听到任何理由的弃土之言,我大明的土地只能往里赚,绝不能往外弃,多给子孙攒点家当,省的死后被人挖出来鞭尸,这当败家子的事,以后一件也不能做,记住了吗?”
鲁锦这话就差直接指名道姓了,冯国用当然也听出了鲁锦是在说谁,李善长更是不敢犹豫,当即再次应道,“臣谨记在心!”
“嗯,那就去各忙各的吧,冯相儘快將攻打福建和两广的章程拿出来,百室先生也儘快安排好科举和师范学校,以及北地移民诸事。”
“是!那臣等就先告退了。”
“嗯,去吧。”
(本章完)